已经是中夏了,所以扑面而来的风吹在脸上毫无凉意,只是让眼中的液体有些不受控制的趋势,所以蓝若趴在窗上,索性闭了眼睛。她现在实在是没有精力理会李震探摸投过来的视线,闷头搭脑的伏在马车的窗口,任由微风拂乱了她的秀发。
李震看着自打上了马车就守着一扇窗子再不做声的蓝若,心中难以抑制的涌上一股疼惜和自己都道不明的柔情。这种感觉与他而言太过陌生,所以自己也是有些吃惊,一时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虽说殿堂之上的蓝若表现得进退得体落落大方,事实上确实不胜酒意,头昏目眩之外加上心伤落寞,蓝若对李震没有多客气就径直走回自己的院落一头扑在了床上。我很难过。这样爱一个人很费心神,本根不该是我应该渴盼和向往的。为什么心里还是这样的坚持。我很不想再这样了。这样的求而不得,好像低到了尘埃里也还是无济于事。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人在酒醉后会显得尤其脆弱。平时越是强悍的人在这个时候越是不堪一击。蓝若在这身体与心灵两面夹击之下昏昏沉沉的跌入了梦乡。
梦境之中的她终于从那看也不想再看的自己回到了现代,在人声喧扰的走廊里低头穿梭。往来的人群三五成群笑声宴宴,看样子像是某个高校的校园。梦中的蓝若对这个环境很是熟悉的样子。
哦,是了,这是她之前所读的大学,A大。彼时的蓝若为了自己的目标潜伏了很久,隐藏的那个身份正是A大的大二学生,白冰。那个时候的白冰为了毫无破绽的完成任务,为自己设定的角色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丫头,眉目稀疏,姿容一般,带着巨大的黑框眼镜,放入美女如云的A大,是个很是平常的普通女生。
蓝若看见她怀里揣着一本笔记本,脚步轻快地朝外走,姿容平常的脸上因为那抹有些害羞又有些期待的笑容而显得有些亮丽起来。蓝若看着梦中的她自己,电光火石的想起了那段被封存在前世的记忆。在梦中都不由得嘲笑起自己。
那是生前的蓝若。在等待时机完成任务之外,她那时的身份是个极普通的A大大二古筝系女生。她现在要去的地方是西门,要去给别人送琴谱,是她熬了两个通宵赶出来的成果。她要见的那个人叫莫无殇,他救过她(虽然其实根本不需要就是了),她喜欢他。蓝若都想起来了。
还是要从一个晚归的晚上说起。白冰参加学校学生会商会组织的活动,在活动结束之后留下打扫会场现场,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要抄近些的路回到学校就要穿过一条没有路灯狭窄逼仄的窄巷。白冰两下权衡了一下,就拐进了窄巷中。
总是听说这条窄巷中频频发生劫持学生的事情,白冰进来之前还在琢磨着不会让她给碰上吧。没走不远在经过一条相串的胡同时一柄凉森森的刀就架到了脖子上,一个阴测测的声音趴在她的耳边不怀好意的说:“妹妹,先把之前东西给哥哥呗。”
还妹妹咧,妹妹你个头啊。今天就让姐姐收拾收拾你就当为民除害了!白冰身体一挺,打算右腿高抬过顶直击对方面门。正在欲动不动之间,巷子尽头车灯一打,已是有人发现了这里发生了什么。白冰心头一凛,停住了手脚。
身后的人急着将白冰拖入到巷中,白冰装作害怕的样子,但是就是不好好配合。巷头的人一边疾走向这边一边出言高声恐吓:“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你们赶紧放开那个女孩!”一边说一边脚下不停,已是靠近了过来。身后的小痞子恼羞成怒:“妈的让你管闲事!”一个已是扑过去与来人纠缠到了一起。来人还是有两下子的,抬手将小痞子踢过去的腿格开,又躲过对方的拳头,好好地站在了一步之外。站在白冰身后钳制着她的那个小痞子看来人手头有两下子,也骂骂咧咧的松开白冰向那人扑了过去。
白冰当然是高兴有人在她遭遇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但仍然是哀叹了一口气,这两个这样的蠢毛贼还要劳烦警察叔叔,真是罪过啊。看看两个劫匪都朝来人扑过去之后对方瞬间手忙脚乱没两下就被两个毛贼按住痛揍是的样子,更是额头的青筋直跳:大哥你就这点本事还来凑什么热闹啊您这是!无奈摇摇头也还是走过去一边故作惊慌的大叫道:“别打了,你们别打了!警察来了!警察要过来了!”一边又仗着黑暗的掩护看准角度角度刁钻的踢向、劈向两个毛贼。两个毛贼连番受痛,手上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又听白冰连呼警察来了,知道今晚这是栽了,寻了个空当拔腿就跑。
白冰一看那两个蠢蛋果真是跑了,万分无奈的身手扶着地上之人朝着巷外走去,心里虽然感激对方身手相助也难免怪对方耽误自己时间又平添这么多麻烦。但愿他没有真的报警。只是走到路灯之下看轻自己扶的是谁时顿时任何怨言都没有了。
是莫无殇。
白冰在等待完成任务之外生活与普通的A大女生无异。所以她当然是知道莫无殇的,A大鼎鼎有名的莫无殇。他是A大学生会主席,英才正茂风华无双。A大痴迷女生不知是几车才能载的完。家世显赫而不张扬,除了自己有一部车方便他往来自己刚创建的公司和学校间再无与普通学生的例外之处。难得的是为人很是平和亲切,白若任职于学生会下属商会联社,与他难免有一定的往来,所以接触更是比其他人要多一些。无论你在讲什么,他总是会微笑着偏着头认真听,眼睛含笑,在鼓励你把话说完。
白冰自小在冷漠的环境中长大,从未在人群中广泛的接触普通人,刚开始性格难免孤僻古怪,多少有些不合群。这次伪装成A大学生并且进入商会联社也是任务需要。两年的时间慢慢适应进来,她开始喜欢并享受这样的生活。有时也会想着等自己脱离开的时候就选择这样平常人的生活,也很好,有着平淡的生活,平淡的喜怒哀乐。平常人的生活,指的就是,有着平常人的情绪,平常人的喜怒爱恋,平常人一样渴慕之情,平常少女的少女怀春,像现下她对莫无殇一样。但是白冰知道这个是不用他知晓的,她只是偶尔,无意间路过他的生活。因为知道必然是毫无结果也知道自己今后大概再也不会有这这样的生活,所以这份感情也埋得分外深沉,偶尔的相处也就显得分外甜蜜。
鬼使神差的跟着他上了车,看他鼻青脸肿的还是第一时间上上下下查看她问她要不要紧的样子,白冰觉得心柔软的过分。努力控制着自己想抬手触摸他眼下乌青的念头,白冰仰着脸,眼睛贪婪的看着他的眉目,摇头:“我没事。倒是你这样看起来很严重哎。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莫无殇摇摇头,一脸无所谓:“小事情,不要紧。”白冰觉得这样一直盯着他看是在是一件不太妙的行为,就转过脸看看透过窗子的夜色:“今晚真是谢谢你,都不知怎么谢你才好。”谢谢你给我机会能跟你这样的相处,谢谢你是这么好的人,谢谢你让我觉得自己第一次的爱恋交给一个这样的人很值得。
莫无殇发动车子载白冰朝学校开去:“我在后面看到你朝这边走就急着赶上来搭你,还是没有在你走进去之前赶上……谢什么啊都是同学一场……哎不对,我还真是需要你给我帮个忙。”他回过头冲白冰露齿一笑,白冰看的心头直跳直觉的回过脸去。明明是这样一张猪头脸怎么还是会觉得帅的过分呢?“帮什么忙?”她听见自己镇定的声音。“过两天学生会不是要组织校园歌手大赛么,我想着背景音乐设置成一个古典音乐吧,刚好想看看你这古筝系的才女能不能帮忙给谱个曲子。”白冰仍然是看着窗外,心跳的不成样子,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声音却仍是这样的镇静:“好啊,我试试看。你什么时候要?”莫无殇又是灿烂的露齿一笑:“啊,那就太谢谢了。后天怎么样?后天上午下课的时候你到学校西门那里去找我,可以么?”
于是就有了白冰这连续两天的不眠不休。莫无殇修的是金融,他哪里知道谱一个曲子,尤其是作者想要尽善尽美达到满意的曲子究竟是怎样的困难,还以为了不得也就是他通宵做出来一篇论文那样的难度而已。只是这些,白冰也是不打算让他知道的。她能为他做点什么,这很好。能让她借此机会再这样近距离的见他一次,听他对她讲话,朝着她笑,这更好。还要什么呢?
于是便有了蓝若初入梦境是的那一幕,白冰欢心的拿着自己两天昼夜才得来的成果直赴西门。
远远地看见莫无殇的车子便兴冲冲地小跑过去,绕过车刚要开口叫就看见莫无殇疼爱的在一个女孩子额头上一吻:“乖,我爸爸妈妈今天路过这里,我晚上去看看他们陪他们一晚,你自己在家里乖乖睡觉,不要玩电脑玩到太晚,睡觉前检查门窗关好了没有……”他这边还在唠唠叨叨的叮嘱,那边女孩却是不依的仰起脸鼓起嘴。莫无殇截住话头,仍是怜爱的一吻女孩的唇:“乖,明天回去我好好陪你啊。”女孩勉强的点点头抱抱他的腰:“那你要想我哦。”莫无殇笑着点点头,看怀里姑娘一溜烟的跑开,进了旁边等着的车子,疾驰而行。
白冰站在旁边目睹这一幕,猛然间调整不好自己的表情。她当然是希望莫无殇能幸福的,只是猛然间看到这样的一幕还是压不下心头的那种酸涩感。看见莫无殇一回头看见了自己,只好马上努力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莫师兄你要的谱子写好了哦。”莫无殇仍是一副亲切和蔼的样子:“真是麻烦你了。”两边客气的聊了几句,莫无殇将谱子放在车子的副驾驶上,解释自己还有点事情,赶时间,就先走了。白冰仍是开心的点头,目送他驾着车子离开,然后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是啊。他那么好,那么好,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他也不为过。而她这样的平凡,简直是毫不起眼。而且,她也给不了他什么。平凡的生活于她而言都只是一种奢望。那么就这样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着他幸福,那也是很好的。
第1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