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她低唤。
“嗯？”
“我们不御剑了么？”
“来的时候因为情况紧急，是以御剑快些……但我发现三尺宽的剑锋令你畏惧，是以召唤出这朵云彩来。”
灵凝心头没来由一暖“是自己愚笨胆小。”
“无需妄自菲薄，未曾修术之人，能有你这般胆量已是很好。”温柔的声线，像是勉力。
灵凝不禁弯起唇角。
真好……能与仙尊如此沟通说话，得到他的额首认可……真好。
长空晴朗，瘦云绵延，眼前入目之景尽是浩瀚苍穹云幕。
身侧，即是令天下这幅膜拜之人，灵凝小手捏着衣摆，视线余光偷偷瞄他，心底轻叹。
能与仙尊今生相识，此生何求？
怕是想要永伴此人身边都是一种妄想吧？既如此，自己能做的，唯有守着这份来之不易的记忆，任其在岁月中渲染不忘。
“仙尊……”
步清寒似是顾及身侧灵凝未曾御云原因，怕她畏惧，是以五彩祥云飞的较低，速度亦是衬得上‘不急不缓’。
入目既是大片云朵，伸手可触……灵凝先前还会觉得有趣，可时间久了，难免觉得浪费时间。
毕竟能留在仙尊身边的时间并不多，自己应当好生珍惜才是。
“何事？”步清寒略微侧眸看她，无尘眼底无声荡漾一丝暖意“可是御云快了，哪里感觉不适？”
见仙尊并无想象中那般严厉，灵凝干脆坐在云上眨眼看他“弟子只是好奇……”
“什么？”
“魔族不是一直设计想到得到神器吗？为何此次竟被仙尊如此轻易夺了回来？”
“九幽萧上有封印。”步清寒赞许目光掠过灵凝“九幽萧原本便是仙神之物，如今封印未破，与魔界而言非但没有用处，甚至还是累赘一桩。”
“嗯？”
“神器恩泽天下，魔物自然受不得正气普照的。”
“既然如此，那他们为何还要费力盗取神器？这不是得不偿失么？”
步清寒眉峰轻轻颦起，抬手间，九幽萧凭空而显。
“此事需回到玉华之后彻查，魔族并不会去做徒手无益之事。”
九幽萧上光华流动，通体碧绿毫无瑕疵，萧身上绘大片繁复生动花纹，细看，环纹脉络甚至会浅浅流动！
空中莫名一声清越悠远旋律传来，徐徐回绕在耳边，宁久不散。
“仙尊，您听见了吗？”
“什么？”步清寒抬眼扫视九幽萧，再三确认其没有被魔族动过手脚，挥手复又收起“魔族素来作恶多端，行事我行我素宁不得之而欲毁……不过好在九幽萧乃是神器，普通凡物伤害不得，并未有所损毁。”
“可周围有乐声。”
步清寒垂眸看了看灵凝“什么？”
“仙尊，这萧它会自己呜咽鸣叫吗？”
“神器本无灵识，况且已被封印……”
“可是……”灵凝咬唇，声线宛若蚊蝇“可是它方才明明有？”
“到了。”步清寒垂眸俯视身下，一句‘坐稳’之后直接御云而下。
清空如景徐徐掠过，灵凝张口还欲说些什么，却是清风倒惯被迫缄默。再抬眸间，玉华仙山已是近在眼前。
御云身下，广阔无痕广场之上仙山数千名弟子抬头仰望。
五彩祥云悠悠不急不缓在万众瞩目下飘落，步清寒似是早已习惯这么瞩目，不见半分不适，挥袖率先踏出云朵，其身后，跟着慌乱眨眼的灵凝。
大眼略有慌乱扫视四周，许是因为自小从未被如此诸多人同时注视，灵凝直觉双腿发软，亦步亦趋跟在步清寒之后，生怕自己做错半分，在众人身前出了笑话。
“师弟？”
广场高台，攀铮颦眉略有焦急迎了上来“神器可安好？”
步清寒笑而不答，广袖清辉，只是反手一转将一器物送入攀铮乾坤袋中。
偌大广场数千弟子，尚未来得及看清那隐隐散发碧光之物为何，却见光华一闪，已然不见。
许是别人距离甚远看不清楚，然，跟在步清寒身侧此刻分外敏感的灵凝，却是看着真切。
是九幽萧……
步清寒转手送入攀铮乾坤袋的，分明是光华璀璨九幽萧！
神器安然归来，攀铮前一刻还在忧虑的眉宇，此刻终于微微松懈开些许，不过只是须勿，复又凝重叹息“师弟可有查到，魔族此次盗取神器，目的究竟为何？”
“尚且不知……”步清寒摇头，且与攀章通行，步步生莲踏上高台“不过眼下要紧，是将仙门奸细查出来。”
攀铮一愣“奸细？”
“方才所归路上，我有细细回想……若非仙门众人引路，姣是魔族计划再周全，却都不能在短短三炷香时间闯入天机塔。”
“确实……”原本慵懒几乎侧卧在椅上的暮黎酥软叹息“天机塔上机关重重，就算本门弟子……”
“暮黎！”
且尚未等到暮黎分析完成，攀铮便以颦眉怒视其慵懒毫无作态之姿“身为玉华尊者！怎可无视礼数！”
眼下之意，攀铮是在委婉斥责‘台下数千弟子看着呢，端庄点！’
暮黎姣是不愿，却也微微象征性坐直些。
“咳……”攀铮握拳假咳，无奈对视步清寒一眼“暮黎这样子，委实……”
“无妨，师弟也是散漫惯了，我们仙门自以守护苍生为念，暮黎虽说平日不修边幅些，但千百年来与魔族数次战役，他倒是立过不少赫赫战功。”
“就是就是。”见着步清寒帮着自己说话，暮黎连忙点头附和。
“呵，千百年来就你们师兄弟而人感情好，每每暮黎放肆，都是你先护着他。”
步清寒笑落座高台，垂眸而不答。
高台之下，介于广场下普通弟子，与台上至高无上仙尊之间，灵凝略有纠结尴尬站在千节白玉台阶之中，扬起小脸怯懦望着高台那一抹霜白。
小脸胆怯，那视线又太过执着敬慕，却又卑微不敢直视般左右躲闪，小手揪着衣摆迟疑，走下高台不是，继续跟着那绝尘仙姿亦不对。
怎么办？该怎么办？
就此离开吗？可若是如此……怕是想再见到仙尊，不知要何时年月。
要如此站在这吗？保持着这不近不远的陌生距离？多看他一眼，只为再多看仙尊一眼吗？
可看的越久，儒慕越多，便感觉自己距离他越遥远。
就在防擦，在步清寒踏下云端那一刻，灵凝还可以告诉自己‘跟着仙尊吧，是他救你一命，你就当做道谢好了，然后稳重的告辞退下，如此最好不是么？’
可为何，自己垂眸看着那近在咫尺，迤逦翻飞如浪的衣摆近在眼前，却不论如何都追不上？
距离越拉越远，直到如此……他与玉华诸位仙尊并列一起，而自己，在无人关注。
“咦？那孩子？”
到底是暮黎眼尖好玩，待到其看见灵凝搅着手指只身迟疑站在白玉阶上，但觉有趣，下一刻，紫衣缎带翻飞眨眼来到灵凝面前。
“小娃娃。”暮黎半蹲下身，抬手胡乱揉搓下灵凝简单丫鬟鬓“站在这干嘛？方才我看你一直是跟在师兄身后的，怎的此刻不上台了？”
暮黎身为玉华儒尊，加之容貌甚美，慵懒带着随和模样，向来都是备受弟子关注，此刻因他忽然化作紫气携风来到灵凝面前，台下千百弟子视线，自然不约而同被牵引到灵凝身上。
再度感受到视线万千焚身之感，灵凝顿时手足无措，慌张无措抬眼似是想要逃跑，却是尚未来得及转身，抬眼，便撞见一双沉寂如湖，清冷却又至善温和的眼睛。
原本慌乱六神无主的心，顷刻安定下来。
这双眼睛，只需望一眼，便足以安慰世间尽数躁动不安。
“仙尊……”
灵凝不自觉喃喃出声，暮黎顺着灵凝视线，果然看向步清寒。
“师兄，这孩子可是你救回来的？看着呆傻模样，委实有趣的紧。”伸手，再度揉搓下灵凝头顶。
含笑视线一转，征求看向攀铮“把这丫头赏到我暮沉殿可好？”
攀铮眉梢抖了抖，手掌拍下椅背低声怒呵“不得胡闹！仙门新入门弟子，岂能像玩具，说赏就赏的？”
暮黎侧过脸去，暗自不满扁下薄唇。
这样的弧度，这样的角度……刚好让灵凝将暮黎这洒脱尽收眼底。
喜恶溢于言表，行为虽是不受圣贤礼仪所限张扬，但总有几分说不出的诱人洒脱。
其实暮黎之所以如此受仙门弟子乃至天下百姓欢迎，多数是因为这亲和随意的性情吧。
灵凝唇角不禁弯了弯。
没想到外界相传鼎鼎大名的儒尊，竟也有如此放肆可爱一面。
“丫头，敢笑我？”紫袍一荡，暮黎站起身来，俯视她“娃娃长得不大，胆子倒是少小。”
伸手，指尖仙气紫光萦绕，正欲点在灵凝眉心……
“暮黎！不的胡闹！”攀铮颦眉，声线几近怒吼。
“师弟……”步清寒远淡呼唤，不赞同摇摇头。
暮黎抬头仙看了看攀铮，复又看向自己温和又清冷的师兄，原本抬起，即将落到灵凝眉心的手，最终无奈惋惜落下。
“真是可惜……”似是不舍般，再度回首望灵凝一眼，暮黎转身，一步步重新走上高台。
明知暮黎慵懒洒脱模样与步清寒仙尊两种性情，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对比。
明明同样是拾步而上白玉台阶的步伐，暮黎行步且慢而仙姿缱绻曼然，步清寒仙尊不及暮黎洒脱自如……却胜在清冷，胜在出尘高不可攀。
像是寒冰美玉，只可欣赏，万不可玷污。
“师兄，这小丫头盯着你看呢。”
起身落座，经过步清寒身侧那一瞬，暮黎含笑挪揄“师兄不论走到哪都是受尽膜拜，风采不减当年……”却见那边攀铮脸色严重不好，连忙打住，假装作势饮茶。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也不看看你师兄，整日为六界操劳，再看你……”
“哪一次凡间魔族作乱，不是我先去的？”
“你那是凑去看热闹，几时出手除魔过？”
“可我有保护黎民百姓，保护其不受伤分毫啊。”
“若不断其祸根彻底斩杀魔物，百姓你能保护住几个？”
“可步清寒师兄说‘以杀止杀’并非正道。”暮黎转头，深邃暗藏浅紫瞳眸转为看向步清寒。
每次这个师弟遇到棘手问题都会抛给自己……
步清寒含笑无奈，摇头，却是向着玉洁上灵凝招了招手“你来。”
灵凝愣了愣，下意识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无人，这才小心翼翼谨慎上前。
“仙尊有何吩咐？”走的近了……他身上冰凉的莲花香气都是如此清晰。
灵凝吸了吸鼻子，抬起小脸看他。
“可是玉华第八百零三代弟子？”
“是……”
“好。”步清寒似是赞许额首，翻掌，白玉手掌先闪一物来。
“这是沉灵珠……乃是南海珊瑚湖处得来，其实若论起来这对金仙之体仙者也并无太大用处，不过于你这些未入门仙门弟子，却是能助其灵力增长，可增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