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如华才见东方天阳走了出来,那一刻他身上浓浓的哀伤与悲凉,着实让如华心为之一颤;
然亲王府内所有奴才全部杖毙,妻妾殉葬一道铁血无情的旨意震慑众人的心,如华还未被这道嗜杀的旨意中回过神,便听到赵管家急切的声音响起:快来人,王爷晕倒了。
一时间然亲王府内乱了;那一夜王府血流成河,彻夜的凄厉声音响彻整个燕都,这一夜众人都被这嗜血的做法震慑住了;
但是不包括一人;
与然亲王府隔了一条街上的府邸,府内肃静默然,静的空寂,静的吓人;
从主殿内,拐过几个回廊,便见到一条九曲回廊,廊腰缦回,曲径幽深,转转回回;院门前种满了墨兰,幽香淡雅;
屋内;一丝烛火都未有,满室空寂静;许久才隐隐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云亲王手段当真了得,为了弟弟,屠杀满府众人,也不怕惹来众怒。声音夹杂着嘲讽,隐隐好似带着一丝心颤;
如今云闹得越厉害,也就更有利于我们。一个淡淡声音清脆婉转的声音柔柔响起;
被称为王爷的人,声音微微一顿,略微有些低沉道:可是你觉得,就凭那窝囊废还能斗得过东方天阳?
呵呵女子笑容如银铃一般响起,柔柔道:窝囊废,即使他在窝囊也是皇上,而云亲王再厉害也只是臣子,君臣不可界越。
说到此,语气微微一顿,才继续道:再者说,我们只需要皇上与云亲王窝里斗,即使皇上斗不过云亲王,也能为此添一丝阻碍,就凭这一点也能让我们大做文章。
闻言,王爷略微思索一番,也笑了起来,眸中带着得意的笑到:还是容儿聪明,本王得容儿,夫复何求。
王爷女子有些羞涩一笑,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很有野心,可是却谋略不足,但是有她就够了;她爱他,从他救了自己那一天,自己就爱上了他,无法自拔;
王爷见此,轻笑出声,便起身抱起了女子,纱蔓放下,春光无边,一夜缱绻;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日子如流水一般匆匆划过,春朝已过夏日迎;万物都复秋,树木葱郁;
小姐,荷花池的荷花都开了,上面还有蜻蜓呢,好看极了,你也去看看吧!未见其人已闻其声;
如华正无力的趴在窗子旁思索着什么,听到元秋的话,有些意兴阑珊的回道:我不去,你去吧!
此时元秋已经进了屋,就听到如华懒洋洋的回答,有些不满道:小姐,你一直闷在屋子里,会闷坏的,出去散散心多好呀!
不去如华难得孩子气的撇了撇嘴道;
元秋很是不解,挪过椅子坐在如华旁边,疑惑的询问道:小姐,你到底怎么了?这些天来,你都是闷闷不乐的,出了伺候王爷,便就是待在屋子里,哪里也不去;
如华抿了抿唇道:我没事心下却疑惑,自己的表现就这么明显么,就连元秋都看出来了;
元秋见如华不说,神色一暗,瞥了瞥唇,什么也不问了;
见元秋的样子闷闷不乐,如华暗自思忖莫不是因为自己,心下略微有些涩涩的,半晌才道:你不是说荷花开了,我们去看看吧!
真的?元秋不确定的望着如华;
真的,走吧!如华便说,便起身向外走去;
曲径幽深,雕栏玉砌;踏着青石板向前走去,所有景色净收眼底;花园内,花团锦簇,端的一副富丽堂皇;
掠过两岸的梧桐树,便看到那圆形的湖面,荷叶紧挨着荷叶,而那荷花叶从中间微微探出了头,粉红似白,鲜艳欲滴;
果真应了这诗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立在河岸上,风轻抚而来,湖面荡起了涟漪,一波连着一波;
淡淡的微风和着荷花的的清新,伴随着湖水的清凉,淡淡的迎面扑来;顿时扫走往日以来的阴霾;
小姐,我没说错吧!好美!元秋在一边得意洋洋的炫耀着;
恩恩,我们家元秋最聪明了,连这么好的地方都能找到。如华似笑非笑的望着元秋,笑着打趣道;
元秋脸略微泛着红晕,撇了撇嘴诺诺道:小姐惯会打趣我。
如华闻言,柳眉轻挑,笑了笑没多说什么,迎风而独立,傲然于世间;
小姐你看那边,是王爷吧!元秋好奇的话语引起了如华的注意,转头望去,便看到东方天阳脚步急匆匆的向着大门而去;因为离得太远并未看清他脸上是何表情,但是能够想象他一定很焦急,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不久之后便接到云亲王出征蛮夷的消息,她心下微颤有些担忧。
她此时并不知这一次大战是在燃烧他仅存的生命,若是知道怕也是阻挡不住;他与她本并无牵连,只是这多日的相处,他对于她亦兄亦友。
天启十一年,云亲王东方天阳二次征军蛮夷,大胜而归,却也燃尽他生命最后一丝精力,身体也就此垮了下来。
那一夜,狂风嘶吼;空中电闪雷鸣,一道闪电扯闪透过窗缝折射进来,床上的人儿,忽然被惊醒了一般;
乌发披散,额头微微沁出汗;如华突然觉得有些不安的感觉,总是感觉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而这种不安在外边的敲门声传来的之后越加的扩大。
而她起身走出了院子,打开门便看到小厮;心下有些惊疑不定,沉了沉声问道:可是出了何事?
云亲王被抬回了府,管家让奴才唤姑娘赶快前去。小厮面色焦急的说道。
得知云亲王被抬回府了,闻言她脚步微微有些踉苍,半晌才缓了缓思绪,把门关上了随着小厮一同离去。
东方天阳伤重昏迷,府中的御医忙活了大半夜,直至辰时左右才处理好一切,如华也在一旁带着伺候了大半夜;
天明时分,一直喧嚷的大殿顿时空寂了下来,赵管家也没让如华回去,不知是忙忘了还是压根没打算让如华回去。
守在榻旁,眸光不经意扫向床上的人儿,此时他脸色苍白看不出一丝血色,眉间少了一份戾气,多了一丝脆弱;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也无法相信名震天下的云亲王也有这脆弱的时刻,心中一叹,他也只是一个常人而已。这一刻她忽然对眼前的人多了一丝怜悯。
现在她只有一个希望,就是希望他的身体能够赶快好起来,无关于情,只是一种希望而已。
谁都以为云亲王此次的伤重并无大碍;却不知他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次征战之后,他重伤在家,身上的伤反反复复,加上此次引起许多陈年旧疾,因此调养了大半年才好。
天启十一年十月。
已是寒冬;屋外寒风簌簌的;坐在殿内,都能听见外面风吹的呼呼作响;突然门吱呀一声打开,冷风刷的一下往屋内窜。
冷的如华直接打了个颤,她在屋内并不常出去所以穿的很少;抬头望向来人,淡淡笑了笑道:你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这个时间她不是该在迟凤阁照顾王爷么;
想到云亲王,如华一阵无奈;这相处的越久,云亲王就越像个小孩似得,每次不让他出去,他答应的好好的,之后便相处各种方法出去。简直苦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正在如华想的出神的时候,便听到元秋略带无奈的声音响起:王爷也真是的,身子不好还要出去打猎。
什么如华猛地站起来,脸色有些铁青,气恼道:天气这么坏,他病还没好,怎么能出去呢?不行,我要去把他叫回来。说罢便准备出门去,却被元秋紧紧抓住了手。
疑惑的转身望去,便听到元秋有些无奈道:小姐你别去了,王爷都走了快半个时辰了,你是追不上了的。还有一句话她没说的便是,王爷是故意让自己这么晚回来,好让你得不到消息去阻止他。
想到这儿,元秋即使再笨也有些了悟,这些日子以来,王爷的脾性自己也了解的差不多,对如华的好和关心都是特别的,就算如华每次阻止他做这做那,他也从不恼,反而还自乐其中呢?
元秋的一番话,也让如华回过了甚,有些无奈的重坐回了座位;心下却担忧不已。
京郊围猎场;
树木葱郁,曲径幽深;茂盛的树林中穿梭着一匹枣红骏马;马上的人英姿飒爽,脸上也泛着淡淡的笑意;
他要证明自己还是那个威风凛凛的枭雄,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府中都快闷死了,他常年征战在外这一闲下来,着实不知道该感谢什么,好在还有她陪在身边;
想到那娇俏的容颜,东方天阳心中一阵激荡,他要想她证明自己不老,自己依然是叱咤风云的枭雄;
驾一鞭扬起,马急驶而去;眼眸不经意扫向前方,一只梅花鹿穿梭在树丛之中,东方天阳眸子中跃然着势在必得的意味,单手从背后的箭笼之中取出一把剪,放在弓上,瞄准梅花鹿,拉弓对准它。
千钧一发之际,箭飞出;马前膝跪地瘫软在地,鲜红的血液遮挡了视线;他眼前一片黑暗,顿时倒在地上;闭上眼的那一刻,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意味。
明安宫内;
偏殿的佛堂,太后一袭暗紫宫装,跪在佛前,手持佛珠,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她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这种情况只有先皇驾崩的时候有过,即使东方天阳几次重伤有的也只是担忧多过恐慌不安;
佛珠一直用指尖捏动着,不知是心下烦忧还是怎的,就在那一刻,线断珠落,散落一地;她眼中满是空洞迷茫,直直望着地上的落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门外传来渐行渐近急促的脚步声,也拉回了太后的思绪;她神色茫然的看着来人,听到秋素嘴张张合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一定是听错了,东方天阳怎么会病重呢?征战那次伤重不是调养了半年多了,前几日还都听说他的病已经好转了,怎么突然会病重呢?
太后,你别吓奴婢,你好歹吱个声呀!秋素语气有些颤抖,蹲在太后面前,有些恐慌的呼唤着;她从来没有看到太后如此失控的模样,好似一个躯壳一般,了无生气。
他没事,他一定会没事的。太后不理会秋素,而是自顾自的说着,随即便转过身子,双手合掌,跪在佛前,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秋素愣在原地,心下心酸之极,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慰的;她也是刚得知消息,昨天云亲王出去围猎被人行刺,御医诊治已经是积重难返之势。
午夜梦回,多少情愁醉人;
雨淅沥沥的下,连着下了快半个多月了;燕都上空都淹没在朦胧之中,压抑的让人很是难受。
翌日,天空放晴;淡淡的阳光洒在地面上,夹杂着雨过后的味道很是清新;水月阁内;躺在床上已经快大半个月了,东方天阳浑身酸痛无比,他也渐渐觉得身体大不如从前,而且好似在一点点的虚弱下去;
从那日在郊外狩猎,重伤之极,直接被送离这儿最近的别院内,这些天的调养,他却没感觉丝毫的好转,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竟然有一种不久于人世的感觉,因此他召集了府中御医,严加审问身体的病况如何,才知自己大限之日已到;
撑着残破的身子,缓缓起身,走向窗边,推开了窗户;迎面吹来一丝清风;仰起头,感受到那刺眼的阳光微微眯了眯眼睛,那碎碎的日光打在身上,很是温暖,他很久都没有这样安静的享受过日光的洗礼,心中有着前所为由的平静;
他曾以为得知自己身体不行的时候,自己会不甘会怨恨,会愤怒;可是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平静;
他犹如神邸一般,伫立在窗前,整个人笼罩在日光之中那样的祥和;如华走进屋内便看到这样的镜像,此时的东方天阳浑身散发这温柔祥和的氛围,并无以往的戾气与凌厉。
她都有些不敢打扰这一幕了,而这一幕无论经过多少年,她都从未忘记过,或许这个才是真是的东方天阳,不是八爷也不是云亲王,只是他自己,最真实的他。
咳咳一声急促的咳嗽声打破了这平静;如华急忙上前搀扶住东方天阳;右手轻拍着他后背为其顺其,一边还嘱咐道:王爷的身子还未好,怎能在窗边吹风,若是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听着那看似生硬的责备,其实夹杂着丝丝关心,东方天阳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任凭这如华扶着他回床榻坐下;
我想去听风楼看日落不知何时,一直沉默的东方天阳,忽然语气淡淡道;
正为王爷沏茶的的如华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便道:待王爷身体好了,再去看不迟。这个节骨眼怎能让他外出,要是出个好歹谁能担待的起。
许久都未曾传来声音,就在如华以为他打消了这个念头的时候,只听到那轻的似有似无的声音缓缓传来我怕来不及了。云淡风轻,听不出是何语气,却让如华的心猛地一窒。
她沁好了茶,缓缓转身递给东方天阳;东方天阳接过杯子,什么话也没说,只轻轻抿了抿口茶,便放下了。
见此,如华心下有些酸涩,看着他苍白的面容,眉间若有若无的愁思,回想起他刚才那句怕来不及了心中更是难受,不禁脱口而出:今晚我陪王爷去迎风阁。
真的么?东方天阳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紧紧盯着如华,他完全可以命人送自己前去,可是他不想这样做的,他想和她一起看一次日出,也或许是他人生之中最后一场日落了吧!
时间过的很快,不多时便已经接近了晌午,用过了晌午饭,如华便搀扶这东方天阳绕过人群从后山过去;
缓步登上迎风阁,待走到楼顶之处,如华有过瞬间的慌神,曾几何时她与另一个人也曾站在这里俯瞰风景,徜徉雨中;
而如今物是一样的物,景是一样的景,只是身旁的人已经不再是他;从上来楼顶,东方天阳便发现如华有些不对劲,但也却没多问,任凭如华搀扶他做到榻上;
你也坐下吧!见如华搀扶自己坐下之后,便立于身侧,东方天阳有些不满道;
这与理不合。话还没说完,便被东方天阳拉扯了下来,倒在他的怀里,听到他语气淡淡毫无起伏若是你不愿坐,那便靠在本王怀里吧!
闻言,如华脸色刷的一下红透了,急忙道:我坐,我坐就是了。她生怕这位爷不按常理出牌,果断的妥协了。
见状,东方天阳并未多说什么,手轻轻松开;便看向远处。
只有他心中清楚,他不想放开,是真的不想放开,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什么理由呢?
如华见东方天阳不再理会自己,紧绷的心也渐渐放松;忽然听到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怎的还不坐?
听到这话,如华连忙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反应迅速毫无拖泥带水。
已是寒冬,满园都是红梅飘香,东方天阳眸光不经意扫向远处的梅园,脑海中闪现出那初见时,她那绝妙的舞姿,深深震撼了自己的心里,扫向一旁正襟危坐的女子,他很想知道她与她是否一样,是否也会跳舞?只是自己再也看不到了。
或许是东方天阳的目光太过炽热,如华想忽略也忽略不了;好在东方天阳也好似察觉自己不妥收回了目光,看相远处那红光映半日的镜像,着实美丽。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语气数不出的惆怅与悲哀;
第9章 团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