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淼伸手指着云城,既恨又怕的样子。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老者,花甲之年,中等身材,两鬓斑白,皱纹满面。一身褐色缎面袍,腰系一根玉带,脚蹬一双黑色皂靴,一双不大的眼睛露着精光。
老者见自己儿子在众多有头有脸的武林人士面前如此失礼,低声呵斥道:“败家子!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下你撒野?”随即对众人抱拳致歉道:“小儿不懂规矩,还望各位见谅。”
众人看是司空门的掌门司徒岚华来了,纷纷起身回礼。
“司徒掌门言重了!”
“爹……”
“闭嘴!”
司徒岚华缓步走到云城面前,开口道:“云谷主,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吧?”
云城平静地将手背到身后,不以为意地道:“没有误会,是我向你儿子买了火蚕赤炎甲。”
“火蚕赤炎甲”五个字一出,满座哗然。
“没想到那消失了许久的火蚕赤炎甲竟然在司空门的手里!”
“火蚕赤炎甲?莫非就是两百年前西域圣手亲手制造的那一件?”
“当然!难不成这世上还有第二件火蚕赤炎甲不成?抓着这么一件宝贝,司徒岚华这老头子居然一点风声没露,果然是老奸巨猾!”
……
司徒岚华微微变了脸色,他一手创立司空门,年老资深,在这江湖上谁不敬他三分?便是归原庄宋远山和无心派的岑天见到他也是毕恭毕敬。眼前这小子估计只比他孙子大几岁,就胆敢这么跟他说话,真是狂傲至极!但是顾忌到自己的前辈形象,只能耐着性子道:“若是买卖,那么买卖双方是不是应该是自愿的?”
“你儿子是自愿的。”云城照样面不改色。
司徒淼在一旁急了:“你拿剑架在我脖子上,我能不自愿吗?”
司徒淼气得青筋暴起,满脸通红,躲在自家老爷子身后对云城嚷道。
碍于司徒老爷子的面子,众人听了后都低下头憋住笑。司徒淼怎么说也一把年纪了,竟然被一个小他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拿剑架在脖子上。自己还好意思说,这不是摆明了让人笑掉大牙嘛!
司徒岚华看见众人的表情,自觉颜面扫地,又骂起儿子来:“混账!你还好意思说!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云谷主,我这逆子从小就不成器,你别跟他一般计较。只是那火蚕赤炎甲实在不是一般物品,还请云谷主能够归还。”
“那是我买的,为何要给你?”吃进去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他料准了司徒岚华不能拿他怎么样,倨傲道。
司徒岚华瞧他不肯还,又道:“那老夫便出十倍价钱,向云谷主买回来如何?”
“不卖!”
“云谷主这是存心与老夫为难?”司徒岚华就要失去耐心,语气也严厉了起来。他现在是想用他的资历,逼云城交出火蚕赤炎甲。
狗急跳墙了吗?
云城眯起狐狸般狡猾的眼睛,戏耍起司徒岚华:“司徒掌门多虑了,云城并无此意。”
“那你是……”
宋远山见气氛越来越僵,不想让大家难堪,于是出来打圆场道:“司徒前辈,难得今晚武林各界人士齐聚一堂,而且再过三日便是比剑大会了。大家不如先入席,边吃边商量比剑大会诸项事宜,如何?”
司徒岚华看云城丝毫没有归还的意思,并且十分不给面子,也就暂时作罢。他是长辈,不能失了礼数,如果再耗下去,两方都沾不到好处,反倒给那些好事之人看了笑话。
众人本来看得津津有味,被宋远山这么一搅和不禁失望起来,对原本就是主题的比剑大会也兴趣缺缺了。
宋远山是主人,不得不站起来暖场,他举起酒杯,朝众人道:“今日大家齐聚我归原庄,宋某感激不尽,在此敬大家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大多数的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插曲之中,可又不好不给宋庄主面子,也都举起酒杯喝了。却有几个好事之徒故意挑拨,朝云城道:“云谷主,这绿安谷许久不再江湖上露面,怎么如今突然又出来了?”
云城浅酌一口,只当没听见,并不回答。
就在那人要站起来冷嘲热讽的时候,宋远山又道:“行云镖局和鼎剑阁相继被屠,这位云谷主便是为了查明此事而来。时值比剑大会,宋某便请云谷主留下了。”
“哦?云谷主也要参加比剑大会?”那人继续道。比剑大会一般由各派弟子参加,掌门只出席观战,那人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让云城下不来台。
云城却好像完全不在意,自顾自地饮着酒。
可怜宋庄主又要出来打圆场,道:“兄台你有所不知,这云谷主的弟子就是我那魏贤弟的遗孤。此次比剑大会,是由我那景蓝侄女儿上场比武。
满座之人都顺着宋远山的目光看向魏景兰她们那一桌,魏景兰则手足无措地望向云城。
“没想到,云谷主年纪轻轻,竟收了个这么大的徒弟。就是不知云谷主高徒武功如何,跟司空门的两个晚辈比起来,孰强孰弱啊?”
司徒岚华和云城本就为了火蚕赤炎甲的事结了梁子,现在那人这么说,分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上座之上的司徒岚华更是气得脸都绿了。
魏景兰听了那人戏谑的口气,气得双唇微颤。这些人,分明就是瞧不起他们!
在这种场合,宋清洲不好为她说什么,只能在一旁小声安慰几句。
同席的还有无心派大弟子南宫闵,武林第一美人岑水吟和风瑶雪等人。风瑶雪那丫头一肚子坏水,明知道岑水吟属意宋清洲,故意在席上道:“宋哥哥,你对这个姐姐这么好,瑶雪都要吃醋了!”
宋清洲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你这个鬼灵精,又胡说!”
叶扶襄和东方祁被按照等级分到了最末的一桌,但是尽管从她这个角度看,依旧能感受到岑水吟黑得像炭的脸色。
席间的明争暗斗还在继续,叶扶襄如坐针毡地有一搭没一搭地扒着饭。旁边吃得正香的东方祁见她没什么胃口,头向外撇,朝她使了个眼色。
随后,东方祁起身离席,叶扶襄也跟了上去。魏景兰更是讨厌这种场合,觉得度妙如年,就在她二人路过她身边时抓住她问道:“小叶子,你们去哪?”
叶扶襄想了一下,“嗯……茅房。”
众人:“……”
终于离开了那个唇枪舌剑勾心斗角的“战场”叶扶襄长吁一口气。
“可算是出来了,我都快憋死了。”
她张开手臂,仰头望着天空。
天已经黑了,到处都有蟋蟀凄切的叫声,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所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象在白天那样真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极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缥缈的感觉。
银白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为她镀上一层银色的边,平滑起伏的轮廓,宁静而柔和。徐徐的晚风吹拂着她的脸庞,吹乱了她的发丝。东方祁看着眼前如梦似幻的图景,不禁痴了……
“喂!喂!你傻啦?”叶扶襄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悠着。
东方祁这才回过身来,结结巴巴道:“啊?那个什么,你一定没吃饱对不对?走!咱上街去,我请你吃饭……”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出去。
他刚才真是疯了才会觉得她好看,那个丫头又丑嘴巴又坏,还黑他的银子,他怎么会觉得她好看呢?他一定是疯了,要不就是中邪了,一定是的!
“哎呀!你要带我去哪儿呀?”叶扶襄掰开东方祁握住她的手,不耐烦道:“这条路咱们都走三回了,你到底要去哪儿?给个准话行不行?”
“我……”疯了疯了,他在干什么?
“公子,给姑娘买个花灯吧!”街道边一个卖花灯的商贩提着一盏粉色彩绘花灯朝东方祁推荐道。
原来,再过十天就是七夕了,商铺小贩们为了多赚一点外快,提前预热起来。街道上张灯结彩,各式各样五彩斑斓的花灯成排地挂在上空,将原本漆黑静谧的街道被渲染得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因为比剑大会的缘故,许多武林人士齐聚齐州城,使这里一下热闹非凡。客栈和商铺老板趁着七夕前炒起热度,更是整夜不打烊。江面上的画舫星星点点,宛若夜幕之中即将熄灭的烟火,美丽而动人。
“谁……谁要给她买花灯!买了她懂欣赏吗?走走走走!”
那商贩看东方祁如此无礼,嫌弃地哼了一声便离开,走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活该你一辈子打光棍!”
“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不买就不买,有必要这么说吗?”七夕的花灯是每个女孩子的梦,尽管她知道东方祁这种人根本不靠谱,自己也没对他抱有什么幻想,但是被这么明白的拒绝,还是忍不住有点不开心。
东方祁见她好像有点生气了,连忙道:“哎呀,咱不说这些,咱吃饭去!”又准备抓起她的手。
叶扶襄一把甩开,“不吃!”
“吃吧!吃吧!就在前面!”再一次不由分说地将她拖走。
第16章 明争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