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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同日而死

  东方红回到那处,已然瞧见地上的黑紫色血跡,一滴一滴,沿路延伸了过去,他心道:「那娘们儿受了毒伤,若不医治,必死无疑,不如跟著过去,等那娘们儿毒发身亡,再将受重伤的扬赤尔杀了,一切便大功告成,轻鬆解决掉两个高手,今日本爷倒是走了好运道,回头拿了扬赤尔的人头给丐帮那两个自号双尊的看看,让他们知道本教高手的厉害!」
  东方红心计已定,放慢了脚步,跟随著地上遗留的血跡,悄悄地尾随过去。
  此时黑夜降临大地,独孤芊梦再也撑不住麻痺的身子和扬赤尔的重量,不小心脚下绊了颗小石子,一个踉蹌,便连著扬赤尔重重摔倒在地上,气力瞬间放尽,她趴在地上忍不住也喀出了血,气喘吁吁地抬袖擦著嘴边,这才发现自己口鼻都开始渗出血水来,全身经脉骨骼像一片一片碎裂开般剧痛,她困难地大口大口猛喘著气,心想自己或许已经毒入骨髓心脉,恐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她侧过脸看向躺在旁边的扬赤尔,见他脸色依旧惨白憔悴,唇色灰败,毫无平时的半分神采,似是陷入了深沉昏迷,她虽用尽全力将真元输给他,却没能力替他接续心脉,眼看他们两人就要一起死在这荒郊野外,心中竟奇异般的感到安祥温馨,平和静謐,倒是一点惧怕也没有了。
  不求同年同月生,但能同年同月死,这样,就足够了吧。
  她缓缓地伸手握住扬赤尔逐渐冰冷的大手,再也没有力气站起身来,只能凝视著扬赤尔,看他最后一眼,静静等著自己失去心跳,断绝呼吸的最后一刻。
  天上满天星斗,夜裡的树林却很静,很静,偶尔一两声虫鸣,更显得死寂幽殤,他们两人临死前的微弱喘息声,竟是这林裡唯一较大的声响。
  突然一阵风声响起,原来是东方红飞快往他们这边掠来,见他们二人已剩一口气可活了,眸珠一转,忍不住哈哈一笑道:「今日你二人注定命丧此地,想逃也逃不过,既然如此,本爷就大发慈悲,赏你们一个痛快吧!」
  独孤芊梦心知自己逃不过一死,连挣扎的力气都省了,只轻轻闭上眼,十指交扣,紧紧地握住扬赤尔厚实长满粗茧的大手。
  好像只要这样握著彼此的手,她就能安心地接受死亡,她的心就能无所畏惧。
  只因為,有他在身边。
  嘉阳之地,南岭之都。
  嘉阳城為蝴蝶岭以南的最大城池,依靠著北方山险和运河而建成,既有天险可恃,又有舟车之便,而前朝先民又因為筑城需要,遂在城东和城西大量挖土,取土之地形成了大池,城东的洗墨池、城西的日月池,既可灌溉良田,又可养鱼為粮,更可在作战时成為屏障,南面运河与两大池结合成一个独特的水利系统,一举让嘉阳城佔尽了天险地利之便。
  嘉阳城本城长达三十里,甚為宏伟,墙高七丈,分禁城和太城两部份,禁城自临善王刘京自立為帝登基后,已改称皇城,皇城在东乃广十五里,太城在西不足二十里。
  皇城為南汉国的政治中心,民眾聚居的地方,皇城内的王爷府扩建為皇府,佔地辽阔,虽然比起汉京城的宏伟皇宫小了许多,但格局仍仿造皇宫内院建造,只是人事编制缩减,太监宫女数量也少了许多。
  太城主要是商业区,最有名的西市,百工技艺,富商巨贾、贩夫走卒,均在此经营作业和安居。
  另外,嘉阳城外围有两座军事要塞城池分為蒲城和宛城,位处蝴蝶岭山道出口要塞,分别置有重兵,守卫著南汉国的皇都安全。
  岳俊人和刘宁嫣跋山涉水,歷经数次与魔门门人和丐帮弟子的游斗追杀,终於抵达蒲城,到了蒲城便离嘉阳城不远了。
  岳俊人本就有派遣探子注意嘉阳城的所有情况,临善王自立称帝时,他算是第一个接到消息的,当时他為安临善王的心,还立即亲笔写了一封恭贺其称帝的贺文,刘京当时只道岳俊人必会奉他為君主,归附在南汉国之下,谁知岳俊人实际上是玩著两面手法,之后却表明自己效忠的是前朝,而非现在的南汉国,一面逢迎示好,一面又要临善王表态岳家军有多重要,这才搞得刘京指派文袖北上拜访岳俊人,想要岳俊人清楚划下道儿,否则就一翻两瞪眼。
  没想到事过境迁,世事多变,岳俊人竟会秘密来到嘉阳城。
  岳俊人和刘宁嫣在蒲城看见阳炎留下的记号,知道他和殷毓平安无事,已前往嘉阳城,而岳俊人的内伤已恢復六七成,他二人便决定疾赶三日路,抵达嘉阳城。
  他两人戴上人皮面具,变装一番后,跟著逃难的汉民,在黄昏前缴税入城,想著要寻间客栈先好好休息一晚,养足精神后再到与阳炎说好的地方会合,毕竟连赶三日路,不只体弱的刘宁嫣吃不消,内伤未瘉的岳俊人也需要时间继续疗伤,若不能处在颠峰状态,恐怕在这个魔教和丐帮的大本营裡,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一入城门,岳俊人和刘宁嫣便感受到南岭汉民相对於岭北战乱地区,有著与世无争的昇平繁荣和豪富奢糜。
  首先映入眼帘的满城花灯,有些掛在宅门外,有些掛满一整条商舖,尤以西市的主干道掛得最為繽纷多采,不少小孩成群结队地拿著小灯笼奔跑嬉闹,好似有什麼庆典佳节,入夜后街上更是热闹非凡。
  女孩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成团结伴的娇笑玩乐,汹涌人潮溢满店铺林立的西市大道上,处处青烟瀰漫,鞭炮声不绝於耳,眾多文人雅士也相偕出游,一眼望去城西的日月池,挤满了放水灯的人们。
  刘宁嫣忍不住问岳俊人道:「今日可有什麼节庆?」
  岳俊人耸耸肩表示不知,只道:「算算日子今天是十一月底,离元宵都还有一段日子呢。」
  刘宁嫣点点头,放眼看去这充满灯影烛光,张灯结綵的大城,到处洋溢著欢欣糜曼,更有富豪人家大开中门请来乐师优伶表演助兴,歌舞乐声,有种穷朝极夕,颠痴迷醉之感。
  忽然间,刘宁嫣觉得,或许,和平盛世就该是这样罢,心中不由一阵感触。
  在鼎沸人潮熙来攘往中,岳俊人忽然感觉有道视线往自己身上投来,别过脸朝对立的街边看去,在灯火深处,在眾多护卫簇拥下,有名盛装打扮的蒙面女子睁著一双妙目,紧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