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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已成废人

  独孤芊梦身形移转迅速,斗转星移,妙至毫颠,每一个闪避都是这般惊险万分,却又恰到好处堪堪避开,这独步天下的轻功妙术,独孤芊梦使来就是看家本领,不加思索地左转右旋,前进后退,脚踏奇步,轻盈翻腾,忽而步快如风或是莲步轻摇,像能预料东方红的攻势般,玄奥步法叫人看得扑朔迷离,摸不著边,东方红被迫跟著独孤芊梦身影忽而埋身贴打,或是掀起滚滚掌风,长袖翻飞,如影随形打得气喘吁吁,八散手大牵引、大挪移、大迴还、大卸劲、大反扑一整套都打完了,竟还是扑了个空。
  独孤芊梦却秀眉微皱,心中暗暗叫苦,她速度已经开始慢了下来,真气即将耗尽,汗湿长襟,不用东方红继续追击,她自己双腿恐怕就会软倒下来,使不出半分力气了。
  东方红自也看出独孤芊梦闪躲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脸色更加惨白,不如一开始那般从容冷静,遂心生一计,故意卖了个破绽,让独孤芊梦以為能够冲出重围,她心下一喜,发足往那方位突破缺口。
  见独孤芊梦上鉤,东方红立刻大喝一声,袖裡藏著飞刀朝她后背的扬赤尔激射了过去,独孤芊梦长年居於万峰谷,少与武林人士打交道,没料到还有这般狡滑之徒,暗施奸招,眼见扬赤尔就要给飞刀射穿,独孤芊梦一咬牙,奋力偏转过身,硬是让这飞刀插在了自己臂膀上。
  她闷哼一声,手臂伤口血流如注,还隐隐泛著黑紫,双腿再也站不稳,便背著扬赤尔一同跌倒在地上。
  东方红见独孤芊梦已然负伤,再也不可能逃走,便抢身挡在独孤芊梦面前,目露邪光,上上下下打量她,瞧得独孤芊梦浑身不自在时,突然柔声道:「姑娘已受了毒伤,再挣扎也是无用,见姑娘出手有大家风范,不知是哪位名家门下,说不準本爷还会饶妳一命。」
  原来东方红看她武功不俗,轻功步法尤其精妙玄奥,便猜她的来歷必定不简单,若是有用之人,便不急著取她性命,反正此刻他二人皆是俎上肉,谁都逃不出他红爷的手掌心。
  独孤芊梦丝毫不领情,俏脸一绷,眼神凌厉地瞪向他,呸地一声道:「谁要你饶命了?本姑娘天生就是不怕死,你若想下手,就过来一人一掌把我们拍死算了,别婆婆妈妈的净说些无用废话。」
  东方红被她一激,自是怒火上冲,不禁狞笑道:「好个嘴硬的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爷就让妳去见阎王!」身形一动,右掌就要挥下击在独孤芊梦的天灵盖上。
  独孤芊梦闭了眼,眼看就要被击碎脑袋,一把森寒利剑却横空出现!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一步刺穿了东方红的手掌!
  异变突起。
  「啊!」东方红痛呼怪叫一声,难以置信地看著本来一动也不动,有若死人的扬赤尔,已稳稳地坐了起来,正睁著一双凛冽迫人的猩红眼眸冷冷地瞧著他。
  赤霄剑在扬赤尔手上,便是最狠最快的杀人凶器,只见剑身泛起一道森寒杀气,扬赤尔微一抬手,精妙绝伦的剑招便又朝东方红杀了过来。
  东方红才刚吃了大亏,一时拿不準扬赤尔的伤势轻重,自是不敢再逗留,脸色铁青地仓皇飞身后退,赶紧迅速消没在林间。
  飞快奔离了一阵,东方红才忽然想到如果扬赤尔伤势不重,為何要给那姑娘背著奔逃,而且等到那姑娘受了伤后,他才忽然动手发难?
  难不成是扬赤尔已经伤到无法站立,才故意指使那姑娘说话激怒自己,让自己毫无防备地靠近他们,如此扬赤尔才能一剑正中目标?
  东方红冷静下来想了个通透,已知扬赤尔二人事实上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适才只是遭他二人所骗,心下不禁大怒,随手将自己手掌伤处包扎好,便立即回头去寻扬赤尔二人的踪跡,既然他二人一个受了毒伤,一个连行动都有问题,必定走不了多远,若是他一人能杀了扬赤尔,便是立下了大功。
  想到此处,便不等王驰和苏仲朗一同会合,隻身飞快往之前的树林奔去。
  扬赤尔勉力使了第二招后,震慑住东方红,用尽全力支持住强大气势,直到东方红仓皇退走,他便再也无力支撑,反手一剑重重插在地上,张口猛喷鲜血,此时伤上加伤,眼前顿时一黑,身子随即跟著崩塌瘫倒下来。
  独孤芊梦见状赶紧用自己未受伤的手臂扶住他,著急地哽咽问道:「扬赤尔?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
  扬赤尔半睁半闭的眼神逐渐凝聚,慢慢恢復意识,困难地呼出了一口气,望著独孤芊梦的脸庞,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像是不明白独孤芊梦怎麼会在这裡,又忽然想起发生过什麼事似的,沙哑著声音无力虚弱道:「刚刚……不是在作梦?难道我还未死吗?」
  独孤芊梦的热泪完全不受控制地落下,滑过脸颊,滴在扬赤尔脸上,摇头哭道:「你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
  扬赤尔涩然惨笑道:「妳不用安慰我了,我的伤,我自己明白得很……」他刚才用尽所有餘力勉强出手,却让好不容易凝聚的真气又復散去,数条主经脉还没接续又遭内伤反噬震断震伤,五臟欲裂,此时的他就算能救回性命,只怕也是个终生瘫痪的废人。
  「要我像废人一样活著,还有什麼乐趣?妳不要救我了,妳赶紧先逃吧,等一下那廝想通了刚才的疑处,必定会折返杀了我们,妳轻功好,他追不上妳的。」扬赤尔想要抬起手推走独孤芊梦,却是虚弱软乏地使不上力,颤了颤,终究是无力地颓然垂落下来。
  独孤芊梦咬著牙,毫不犹豫地再度将扬赤尔负在她纤弱的背上,即使她的手臂已给东方红的毒刀伤得麻痹黑紫了,从伤处漫开了剧痛,她明知自己的毒伤若不救治,恐怕有危及性命之虞,仍是一声不吭的要救走扬赤尔。
  「芊梦姑娘妳干什麼?我不值得妳赔上一条命!快把我丢下!」扬赤尔苦於不能动弹,见独孤芊梦一意孤行,忍不住发急劝道。
  独孤芊梦额边流下了涔涔汗水,艰辛地迈开沉重步伐,深吸了一口气,咬著银牙,淡淡道:「值得不值得,我说才算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去的,你不也说过,你没那麼短命吗?」
  扬赤尔怔了怔,想起那是他去寄啸山庄时对独孤芊梦说过的话。
  「芊梦姑娘,妳这是何苦?如果活著是个废人,我寧愿妳现在就杀了我。」扬赤尔沉重嘆息道。
  独孤芊梦秀眉紧拧,沉默了一下,復又语气坚定地道:「留下说话的力气,好好活著,才有希望。」
  扬赤尔又劝了她几句,独孤芊梦却是充耳不闻,应也不应他一声,只专心地强行换过一口真气,疾行快走,扬赤尔心知劝不动她,无奈自己现在连咬舌自尽的气力都没有,只能任由独孤芊梦背著他往山林裡摇摇晃晃地走去,昏昏沉沉间,他又再度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