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官道。
三名风尘僕僕的侠士走进驛站旁的客栈,两男一女风度形貌尽皆不凡,顿时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他们选了最偏僻的角落坐下,叫了一些酒菜,毫不理会周遭投来的视线。
其中一名气度沉稳的男子向其他两人低声道:「庄主已经动身南下了,此次好不容易知道应莫野和梅夙尘正前往嘉阳城,咱们先别打草惊蛇,以我们三人之力对上应梅二人实无胜算,只需先掌握他们的落脚处,等待庄主到达,再送此二人上路,以慰师傅在天之灵。」
楚寄尧点头道:「万里师兄说得是,应莫野和梅夙尘武功奇高,咱们必须先有个万全之策,才好动手。」忽地又神秘兮兮道:「对了!刚才呢,我们在树林裡看见的那具尸体好像就是上次到寄啸山庄的北蛮子,他武功不是很高吗?怎麼会死在那裡?你们说会是谁杀了他?」
独孤芊梦脸色顿时煞白,娇躯剧震,手上的一双竹筷竟是拿持不住,啪搭一声掉了下来,只是颤声急问道:「你们什麼时候看到的?怎麼我不知道?」
独孤万里疑惑地看向她道:「芊梦,脸色怎麼这麼差?哪裡不舒服吗?」
楚寄尧却不以為意随口答道︰「就我和万里兄到林裡方便的时候,匆忙在枫树下一瞥,初见时我们也吓了一跳呢。」
独孤芊梦心裡猛地一沉,霍然站了起来,向他两人道:「芊梦去一下茅房。」言罢随即转身便走。
楚寄尧奇怪地看著独孤芊梦离开的脚步有些踉蹌,好似心神不寧,忍不住向独孤万里问道:「芊梦是怎麼了?似乎在杭州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
独孤万里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道:「女人家嘛,总是会有几天不对劲。」
楚寄尧恍然道:「哦!原来如此,难怪海棠有时也这样。」
独孤万里和楚寄尧了然地相视哈哈一笑,接著吃喝了一阵,仍不见独孤芊梦回来,心中便起了疑竇,两人立即前去茅房探个究竟,只见茅房门柱上方钉著一张字条,娟秀而仓卒的笔跡写著:「相聚嘉阳。」
独孤芊梦运起极速身法,奔回刚才独孤万里和楚寄尧提过发现扬赤尔的树林,她焦急地催促自己能再快一点,她怕自己不够快,或许连扬赤尔的遗体都见不到,虽然她心中不愿意接受楚寄尧所说的话,武功这麼高强的扬赤尔竟然会被人杀死在荒郊野外?
这怎麼可能?要她怎麼相信?
所以她不顾一切,奔回来路,要亲眼确定他们口中说的尸体就是扬赤尔。
如果是,那麼她至少能為他做最后一件事,处理好他的遗体,不致暴露荒郊野外,遭受山中猛兽的啃食。
如果不是,那麼她终於可以安心,相信他能过得很好,想像他或许正在某处喝酒,或在山林中飞身奔驰。
可现在,独孤芊梦只能怀著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飞快加速奔向那片树林,这种可怕的煎熬让她每呼吸一次,都觉得好难,都觉得心悸。
她记得那是片长满枫树的林间,不一会儿,她终於见到那片枫树林,停下了脚步,慢慢移进,她虽然焦急万分,可对於即将看到的景象,又不自禁感到害怕踌躇不前。
眼前那片枫叶底下,似乎真有人躺在裡面,一动也不动。
忽然,有什麼迎著阳光反射出耀眼的闪亮。
是赤霄剑!
独孤芊梦认出那把掉落在地上的长剑,再也不敢犹豫,一个箭步冲上前,疯狂拨开被血染得通红的枫叶,才看见深埋在裡面的扬赤尔。
只见他脸色惨白,有如死人,呼吸已绝,双眼紧闭,眉头深锁,嘴角还残留著怵目惊心的乾涸血跡。
独孤芊梦娇躯剧颤,悲痛欲绝,伸手掩住嘴巴,眼眶忍不住泛著热泪,心像被撕碎般痛楚,不敢相信扬赤尔竟会真的死去,纤手颤抖著探上他的胸口,才发现他虽然全身真气几乎被打散,但心脉并未尽断。
独孤芊梦喜极而泣,欣喜若狂,顾不上满是涕泪的脸容,立即将他扶起,将自己的真元源源不绝地从他背后输入。
运转三周天后,独孤芊梦早已筋疲力竭,正想倒下来休息时,忽闻林边传来人声。
无力奔逃的独孤芊梦只能拖著扬赤尔躲到枫树之后,顺手捡了几枚石子,以备不时之需。
只听得有个男人沉声道:「又给阳炎和殷毓这臭丫头跑了!上回是李百药突然出现才让他二人趁隙脱逃,这回李百药虽然给西门大人引走,但是这两个人十分狡猾,我们若想再逮著他们,可得多费一番功夫了。」
另一个声音说道:「我帮已派出弟子前来支援,他们几个都受了伤,就算想跑也跑不远的,还好贵教的西门大人收拾了扬赤尔这突然冒出来的高手,否则以他的能耐,咱们这回可能会更加棘手。」
东方红朗声笑道:「西门大人武功高强,只在石宗主之下,那什麼火罗第一剑手遇上西门大人只能自认倒楣了!哦,王驰王长老回来了。」
王驰走向他们两人沉声道:「这附近都没有看到扬赤尔的尸首或焚烧骨灰的痕跡,这廝肯定还未死。」
东方红收起笑意动容道:「此人命倒挺硬,西门大人取人性命从无错手,没想到竟有人能够死裡逃生。」
王驰道:「扬赤尔在火罗境内可谓打遍天下无敌手,只输给利皇格罕一个,自然不是易取之辈,我刚才去前方石洞看过,有升火过的餘烬,我看此人应该就在这方圆十里内,若是能够趁他重伤之际,把他给杀了,也算除去一个心中大患。」
苏仲朗立即道:「事不宜迟,咱们立即分头搜索!」
独孤芊梦听他三人对话,竟是要对扬赤尔不利,正自紧张担心之虞,东方红已朝他们藏身之处走来,独孤芊梦斜眼瞄去,看见刚才扬赤尔倒下的地方,有一大滩的血跡,凌乱的枫叶上也有拖曳的残痕,如此明显的痕跡,东方红不可能不会发现,而此刻她也没时间去毁灭证据,唯今之计,只能先引开东方红,再带扬赤尔逃走。
心念一动,手上捏著石子往另一面树林射去!
果然,东方红停下脚步,往那树梢震动的方向厉喝一声:「是谁?」
独孤芊梦立即转头背著扬赤尔发足狂奔,却没想到东方红本是老江湖,这点把戏岂能骗倒他?他佯装喝问那声也是声东击西之计,足下一转,立马朝独孤芊梦后方追击而去,若是平日的独孤芊梦运起御空飞行之术,东方红连她的衣角压根也见不著,可独孤芊梦才刚耗尽了真元,又揹著扬赤尔这魁梧大汉,早就已经体力内力全数透支,让东方红不费吹灰之力轻易地追了上来!
「想走?没那麼容易!」东方红攻势一展,『天炫八散手』铺天盖地击来,掌风强劲,掌影翻飞。
第七回 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