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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糊涂帐

  格罕手上把玩著从色愣格城拿来的兵符。
  这兵符是八大兵团的主将才能持有的,兵符就如同是将军手令,任何人拿到了兵符,就等於被赋予了将军的等职,兵团就必须无条件接受兵符持有者的调度和命令。
  此物不只是兵符,更是在北盟刚成军时,由当时盟主鲁韃西请求四大神官加持过的八个宝物。
  萨克兵符是由青铜加精铁锻鍊而成,刻意打造成火罗族标誌修罗圣焰的造型,中央部份则是那个加持过的神物。
  那是ㄧ颗琥珀。
  一颗澄黄透亮,夜裡也会透体发光的琥珀。
  而在这球体的中心,有著像某种符号的线条图案,据四大神官说这图案是加持施咒后出现的。
  任何神物有了奇妙的事蹟点缀,更让人们感到敬畏尊崇。
  而且会一代代流传下去,万古传颂著。
  即使,这些都只是骗人的把戏,人们还是只愿意相信,自己心裡假想的那个传奇神话。
  多愚蠢的人们啊!格罕不屑的想。
  这个被加诸眾多传奇的兵符在他格罕眼裡,只是一个棋子,一个开啟他復仇之路的棋子!
  他眼睛倏然大放异芒,捏紧了手中这个兵符,準备要开始大干一场!
  这回,他不会再以蛮力武技取胜,也不会让他们死得那麼轻鬆舒服,更不会再大意疏忽他们的卑贱手段。
  他要一步步地逼近那些曾是他亲人的禽兽,像把绳索套在他们脖子上,慢慢地,慢慢地,收紧套索,渐渐地勒死他们,让他们拼死挣扎,让他们惊恐尖叫,让他们臭血流尽。
  而他,会噙著嘲讽的冷笑,亲眼看著他们哀嚎断气。
  可比耶大公接获萨克城遭火罗族夺回的消息后,紧急招集将领和得力手下紫滕商议。
  「萨克城是北方最重要的军事据点,城墙固若金汤,易守难攻,当日我们用了十万大军围城数日,再以他们部主米勒汗的性命做挡箭牌威吓,才诱得守将开城门,这才顺利攻佔萨克城。」哈图第二总帅蒙拉菲继续说道︰「可是,这支夺回萨克城的军队……不,他们甚至不能称是军队,只能说是一支队伍,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萨克城,甚至将皇骑士飞浪给格杀,据有性命逃回来的士兵说,那队伍人数应该不超过二十人,可是每个人都身怀绝技,尤其以那个杀死飞浪的使长鞭男子最為可怕,除了飞浪勉强可以跟他过招外,其他人根本连他的脸都没见到就已一命呜呼!」
  眾人闻言為之动容,此人竟然可以将可比耶大公手下第二猛将飞浪轻易杀死,表示此人有以一挡百的惊人武技。
  可是,这样厉害的一个人,应该早就声名远播,爲什麼他们从未听过萨克兵团和哈德兵团裡有这样强的将领或勇士?
  第一高手紫滕高声问道︰「有人见到他是什麼模样吗?我强烈怀疑此人肯定就是杀死法雍的兇手!」
  「活著的人不是被吓得说不出话,就是连敌人都不敢面对便立刻逃跑。至於死的人就更不用说了,没人知道他长什麼样,只知道他的武器是一条鞭子,将飞浪的头甩得老远。」蒙拉菲脸色沉重说道。
  可比耶大公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此人只带二十人便能夺城,若是让他有机会率领几万大军,那我哈图可就大事不妙了。我们必须趁著他羽翼未丰时,先一步剷除他任何能够冒出头的机会!」他倏然转过身,喝令道:「眾将领听令!留下四万兵力在肯特城外,继续与萨克兵团周旋,消耗他们战力。蒙拉菲!紫藤!率领五万大军拔营,往萨克城进发,见人就杀,见影子便射,不过,这回攻城佔领要塞不是首要目标……」
  「将那个使鞭子的人头摘下来,才是本仗的首要目标!」可比耶大公高声喝道。
  眾将领轰然大声应诺。
  一场人数悬殊的血战即将展开。
  二十人对五万大军,谁胜?谁负?
  李振玄和庄秀名驱马上山丘,俯瞰汉军在河岸边的佈置,只见眾人忙碌地挖战壕、设陷阱,连多伦三城的年轻妇女也加入製作沙包的行列,人人虽忙得满头大汗,可是一张张脸上都是充满欢欣的笑容。
  不久,有数百名妇人提著热腾腾的红豆汤,来慰劳辛苦的士兵们,眾人虽有些馋嘴,可是李振玄将军早已叮嘱他们不得收刮民脂民膏,碍於严令之下,士兵们也不敢轻易取用,只好推派谢百正去询问将军。
  李振玄看著北方草原渐渐漫起的尘烟,两军对战前的那种风雨欲来的紧张心情,确实让他心态上有些患得患失,為了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他忽然向庄秀名问道:「这回领军的听说是海拉尔主将赤那思的弟弟赤那言,还有火戎兵团的阿力麻里,不知庄先生可对此二人有所听闻?」
  庄秀名沉吟道:「赤那言此人冲动好战,平日有他大哥替他镇守著,兄弟两人感情不错,此回他得知赤那思死於战场,必然抱著復仇之心而来,盛怒之下往往容易做错决定,再加之他冲动的个性,被打击后必定会不管后果硬干,我们大可针对他这点施以计策,请君入瓮。」
  李振玄点点头,心中已有定计,又问道:「那阿力麻里呢?」
  庄秀名想了想,才道:「阿力麻里是个重情义的真汉子,只有正大光明将他击败,他才会甘心退兵,可是在他带领下的兵将,个个视死如归,勇往直前,除非让阿力麻里自行认输,否则将会拉长战事,两方陷入无期限的缠斗。」
  李振玄默然不语,好似正在想什麼,忽然问道:「為什麼庄先生对北蛮子和北方地形好像非常熟悉呢?」
  庄秀名长嘆一声道:「其实我的家乡本来就在雪山山脚下,那时火罗族人只是一个住在北方偏荒山区,擅长打猎的小部族,偶然打猎超过了国界,我们也不觉得有什麼,反而还会跟他们以物易物,购买兽皮和良马,大家相处也算融洽。」
  他顿了顿续道:「直到有一天,有个汉人拿坏掉的穀物和劣等布匹骗了火罗族人的高价兽皮,火罗族人便开始怀疑汉人买卖不诚实,但是如果不拿货物出来卖,他们又哪裡有丰盛的物產可以生活,所以他们便开始用抢用偷的,他们称為打草穀,后来朝廷见事态严重,派兵前来驱赶,没想到火罗族人战马优良,奔逃得让我军追不上,后来朝廷认為火罗人的马十分有价值,便派大军掠夺火罗族的马匹和牧场,这下反而激起火罗族强烈的敌意和恨意,他们集合了草原上的部族,做出顽强抵抗,进而杀人抢劫,以战养战壮大后,便开始南侵大汉。唉!总之是说也说不清的一笔糊涂帐罢!」
  李振玄这才弄清楚火罗族和大汉间的关係,否则他自小也只是听过大人们说北蛮子多残忍好杀,掠夺我朝百姓物產,还侵略我朝土地城池等等批评,可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汉人也曾经对不起火罗族人,才造成他们的反扑,以致今天这各局面。
  「虽然如此,但火罗族人杀我百姓夺我城池是事实,庄先生会南迁到京城,也是因為火罗族的压迫不是吗?」
  庄秀名点头道:「我家村落便是遭到了火罗族马蹄践踏,受到战火波及,才举家逃难到京城,可怜我母亲经不起长路奔波,在路上就病死了。」
  李振玄喟然嘆了一声,心中告诉自己一定要让战事平息,让所有纷争结束在自己手上,这样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再也不用担心害怕,遭受妻离子散的痛苦。
  庄秀名拍拍他的肩道:「我告诉你这些事,并不是要你对火罗族人心软,而是想告诉你这世间没有所谓永远的对错,只有坚持自己心中的為善之念,才能有眼界去分辨善恶。现在我朝疲弱不振,朋党间争权夺利,善恶不分,正需要像你这样有满腔热血的年轻人,拨乱反正!爲天下百姓谋福!」
  李振玄毅然点头道:「我知道的!庄先生的话李振玄会时时铭记在心,不敢或忘。」
  这时,传来谢百正由远到近的高喊呼声︰「将军!咱们弟兄可以喝城中大婶送来的红豆汤麼?」
  李振玄闻言大笑︰「有红豆汤喝,怎可少了本将军一份!庄先生,一道去喝汤罢!」
  秀名欣然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