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塞住耳朵,再也不想听下去,她无声无力地抽泣着,泪水自然而然地流下,浸湿了脸颊,浸湿了冬天穿的厚厚的衣裳,她觉得这个世界是黑的,是冷的,没有日光,没有光明,没有温度。她只想此时此刻能够下一场大雨,洗清她内心的罪恶和晦气。
像是上天顾眷了她,满足了她的愿望,头顶上的白蓝的团团云朵,正悄悄地消逝,随之而来的漆黑的乌云正在一步一步地逼近,冬日里的狂风随之卷起。
刘雪梅看了看乌黑的天际,冷冷地说了一句:“快下雨了,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至于怎么做要看你自己。”随后踩着尖尖的高跟鞋,消失在这个寂静而又令人恐怖的小山林。
整个偏僻的静幽幽的小山林,又留下了自己单单孤独的身影。
那片漆黑的乌云早已强压过了纯白的朵朵白云,风越吹越大,雨随之而下,雨水溅在自己柔白的皮肤上,夹杂着小深山橘黄的泥土,她望了望头顶上的那片乌云,不禁发了疯似的大喊:“是不是真的正不压邪?是不是我的世界里只有乌云?”
她孤孤单单地坐在小深山的一条田埂上,她想望向远方,寻找那一片有光明的地方,可是泪水和雨水打湿了她的眼,遮去了她的视线,她看不到光明,眼前是遥遥可及的黑暗。
假使生活中只有光明,你是否会庆幸没有黑暗?
假使生活中只有黑暗,你是否会苦苦追寻光明?
假使黑暗战胜了光明,你是否会走向绝望失望?
假使光明压过了黑暗,你是否会觉得阳光开怀?
假使没有光明和黑暗,你是否会无视这个世界?
她想:学会无视种种的不幸,便会顺其自然的地习惯,习惯不曾有的黑暗,还有心中有太阳,便会觉得黑暗是光明,所以内心世界依旧满是光明。
她竭尽全力地想让自己学会无视,学会习惯,习惯不曾有的黑暗,可是她还是做不到,她只是一只翅膀还未长全的小鸟,她飞不上浩瀚的天际,她的力量小之甚小,她做不到。
雨越下越大,她坐在长满杂草的田埂上,忽然觉得很冷、很冷,冷地直直地发抖和哆嗦,她忽然再次觉得眼前黑暗,真的看不见光明了。她倒在了蹉跎大雨中,倒在了杂草的田埂上,倒在了黑暗世界里。
大年初一的那天下午,也就是刘雪梅将刘婧带走的那天下午,谁也没有料想到刘可新的数学老师曾翔竟然登门拜访刘可新。
他还是和以前上课一样穿的很邋遢,却很平和近人。曾翔早已猜测到刘可新家里出了事情,所以刚过完春节便从县上赶过来,他想慰问刘可新和刘婧,生怕这两个孩子心理受不了打击而出事。
曾翔是向当地的村民一步一步打听过来的,他顺着那棵香樟树很快就找到了刘可新的家,可不巧的是刘可新和刘婧都不在家,于是他往回走,在那棵茂密的香樟树下等了好几个小时。
刘可新回来之时曾翔已经等了将近三个小时,当他看到香樟树下站着曾翔时,顿时心惊触了下,他没有想到这个善良又乐于助人的曾翔老师竟然登门拜访自己。
“曾老师,你怎么来了?等了好久吧?”刘可新手上提了一把用红色纸袋装的芹菜,惊讶道。
“不久,刚刚来不久。”曾翔手上也提了一大包东西,鼓鼓的,接着走进了刘可新简陋的家。
曾翔是来慰问刘可新的,他告诉刘可新要坚强地活下去,他还告诉刘可新有困难可以及时去找他,他说着将手中的一大包零食卸下,倒在了桌子上。
“刘可新,你看你们大过年的还吃素菜呢?怎么不去买点肉啊?”接着他从自己倒出的水果和零食中拿出了一个苹果,跑到厨房水龙头边洗了洗,递到了刘可新的手上,“吃吧!洗干净了!”
“老师……”
曾翔看了看整个室内简陋的装饰,再是看了看刘可新瘦弱的身子,拍了拍刘可新的骨感的肩膀,“刘可新,逝者已逝,生者坚强。”
刘可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装作很坚强地笑道:老师,我会的,不用担心。”刘可新又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手上紧抓了一个小袋子,袋子里像是装了纸质的东西。
他把那个小袋子递到曾翔面前,说:“老师,这是你上次借给我的两千块钱,我一分也没有用,现在还给你。”
曾翔并没有收下,他说现在刘可新的情况比较艰难,他的钱算是借给他的,硬是不肯收。曾翔只是告诉刘可新,说刘可新是个很有潜力的人才,他的头脑他的科学知识都远远地超过周围的平常人。
“刘可新,你有望成为国家的栋梁,相信老师没有看错,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曾翔鼓励刘可新道,发自内心地想让刘可新振作起来。
其实刘可新并不像曾翔所认为的那样脆弱,刘可新只是表面上沉默少语;身体上看着比较虚弱,但他的内心却是比周围大多数同龄人都要坚强,都要勇敢。
其实母亲的逝世早在刘可新的预料之内,可是当他知道之时还是已经晚了,毕竟肺癌晚期本身存活的可能性不大,以自己贫窘的家境没有办法让母亲转到技术高的医院进行治疗。
即便是如此,刘可新还是想尽自己的努力试着去减轻家里的负担。所以他在学校对面的那个叫‘七里香’的奶茶店足足做了好几个月,尽管最后的结果是他没有从那个老板那里拿走一分钱
要知道,刘可新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他虽然寡言少语,他虽然有柔情似水般的温柔和善良,但他依然比大多数人都坚强,都勇敢。所以刘婧习惯了从小到大地依赖他。
那天曾翔说出了很多就连刘可新都觉得惊呆和震惊的话语。曾翔说半年多前的那场全国大赛原本名额并不是刘可新,而是他暗中做了手脚才让刘可新胜过朱思俊的,如果照常理来说他们两个至多只能成为平手。
其实一直以来刘可新和朱思俊之间的过节和误会就在这件事上,因为这件事朱思俊的父亲曾经多次来学校闹事,而那时朱思俊和刘可新两人也是死死的对立状态,不过现在还好,因为妹妹刘婧的原因,他和朱思俊的关系已经不再那么僵了,刘可新捏了一把冷汗。
“你们两个人的试卷不一样,我做了手脚。”曾翔很内疚地说道,声音很低微,像是带着重重的负罪感。
“老师,你怎么了?”刘可新看着曾翔内疚的神情,不禁觉得纳闷,他给曾翔倒了一杯温热的带有瑟瑟甜甜的温开水。
他看着刘可新帅气而稚嫩白皙的脸孔,用负罪的语气说道:“你们两的试卷有一道一分的题目不一样,那道题目和你以前问过我的一道很相似,所以你做对了。”
刘可新听完他讲的话之后竟傻了眼,刘可新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那张试卷,就连朱思俊也没有怀疑过。他没有想到这个平时邋里邋遢看似豪不正经的老师竟然会有那么一点常人所料想不到的小城府,原来曾翔老师也有小小的城府。
‘为什么老师要那么做?这个机会照这么说很可能是属于朱思俊的。”
是的,这个机会本身就很有可能是朱思俊的,以他这个绝顶的数学天才,很有可能将刘可新试卷上的那道难题给做出来,然后得100分。而朱思俊错的那道题的难度却远远地超过了刘可新的试卷上错的那道题目。
曾翔凝望了外面的天际许久,才诺诺地回答道:“可能是我偏心吧!我偏向于你,朱思俊太桀骜了,而且我想给你更多机会,再说以朱思俊的家境,即便他不读书也能有个好未来,而你却和他不一样。”
天际愈来愈黑,狂风在此刻席卷了起来,乌云慢慢地骑在白云的上方,乌云压过了白云,很显然,滂沱的大雨倾注而下。门外的那棵香樟树被骤雨湿润地沐浴着绿意葱葱的肌肤,整个地面都湿漉漉的一片。顿时门外的那条小路,又夹杂着黄黄的稀泥。
看着户外愈下愈大的暴雨,刘可新才猛然地想起刘婧此时此刻并没有回家,他出去买菜的时候刘婧还是在家里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刘婧出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此时的他,心急如焚,提心吊胆地担心着刘婧的去向。
似乎曾翔也发现了刘可新紧张的原因,问道:“刘婧是不是还没有回来?现在雨下的这么大,要不要去找找?”
“不知道妹妹去哪儿了?如果待会再不回来还是要去找找看。”尽管刘可新是说如果再不回来找找看,事实上此时此刻的他巴不得立马撑起木椅上的那把小伞,跑向户外去寻找刘婧。可是曾翔在这儿,他怎好意思丢下客人就往外跑呢?于是他只有等,等着停雨,等着刘婧自己回来。
很幸运,雨停了,维持了一个多小时,可是刘婧还是没有回来。刘可新再也等不下去了,他知道刘婧应该又出事了,他好像有一种不祥之感,他的不祥之感向来都很准,所以他必须去找她。
第三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