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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那天把筱天从车站接到之后,他们并么有去其他的地方,就在小镇的那个古井旁就兵分两路回了各自的家。那个昙花一现的漂亮的碎花身影,极大程度上地扰乱了自己的内心。
  刘可新不知道为什么会对那个仅仅是一面之缘的女孩如此地深情,对她有说不出的难以言语的感觉,特别是当他看到碎花女生和那个高大英俊的男生搂着她的肩膀走时,他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异样的伤痛感,也许是嫉妒、羡慕或者是憎恶。
  可是当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昏暗的天际发呆时,他才意识到今天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和幼稚。他想终究是自己想多了,她是他生命中昙花一现的过客,他也是她生命中的路人甲,他这么做终究是自作多情、一厢情愿而已。
  于是他静静地坐在自己简陋的昏暗的简陋的小房,顿了顿神,拉出了那个布满灰尘的小抽屉,拿出了纸和笔,写道:
  茫茫人海中美丽的遇见,或多或少是生命中不可预知的奇迹,你的美丽令我陶醉,你的单纯让我迷恋,你的一言一语使我怀念,可惜,你的美丽、你的单纯、你的一言一语都不属于我,我只是你华丽人生舞台中的一名不起眼的观众,你是否也将是我生命中的过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们都是各自生命中的路人甲,何须断肠思念过天涯。筱婈,记忆中的碎花裙,逝去的回忆。
  一排排醒目的整齐飘逸的字在白条的纸上闪现着,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又将写在纸上的内容小心翼翼地折叠,拉开抽屉锁了进去,之后又进入了难眠之夜的梦乡。
  春节期间,当家家户户都沉浸在幸福美满和欢快中,刘婧和刘可新却在过他们人生中第一个没有母亲陪伴的春节。空荡荡的简陋的家中就只有两个瘦弱的身影,偶尔小屋内会回荡起说说笑笑的话语,偶尔是入往心扉的倾诉心语,然而有绝大多数还是死寂中的沉默。
  除夕之夜,简陋的家中只有三碗素菜,支撑着两个相依为命的‘兄妹’。母亲去世后,刘可新除了刘雪梅没有其他的亲人。
  而刘婧除了刘可新,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亲人,这种亲人的关系还是建立在没有血缘关系的基础上的,刘婧不知道这种没有血缘的亲人关系究竟能维持多久,是一个月?一年?还是真正的可以维持一辈子。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未知的问题,就连自己也无法回答。
  很多时候,不成熟的刘婧会将自己生命中所遇到的不平之事完全地归结于命运捉弄人,她说她不相信天意,她相信宿命。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两句话:我要像香樟树一样坚强地活着,像公主一样高贵地活着。
  如果确切地说,那两句话,至少在现在这种情况,丝毫没有起多大的作用。这个相信宿命的女孩,一直被宿命所束缚着,又被宿命所伤害着,她很想站起来反对这些不公平的宿命,可是她做不到。
  就像是一颗稚嫩的野草,没有多余的力量,永远被别人踩在脚下;
  就像是路边驻站的野花,没有过多的艳姿,永远也不可能是鲜花;
  就像是徒步奔跑的蜗牛,没有超快的速度,永远劣于灵活兔子。
  总得说来,她的力量太狭小了。以她现在,不能抵抗任何外来事物的冲击和伤害。她的身世足以折磨的自己疲惫不堪,母亲的死更让自己绝望。
  刘雪梅在除夕过后的那一天,也就是大年初一,曾经找过这个单纯和脆弱的女孩,那一次,又像是重重的一击,打在刘婧脆弱的内心,更加地加重了刘婧本身受伤的裂口。
  那天刘雪梅是背对着刘可新将刘婧拉去了一个偏僻的小深山,她并不多说,还是挎着LV名包将她拉走,她说她找她有很重要的事,面对着她的强行盛邀,单纯而脆弱的刘婧再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来推辞。
  那个小深山,是白鹭古镇的一片荒芜的田野。冬季里的荒芜的田野,只有枯萎的草木,只有湿湿的土地,也只有荒芜的树林,寂静幽幽的深山小林,除了几只还未进入冬眠的鸟叫,别无其它的声音。像是一片恐怖的幽林。
  刘雪梅停下了脚步,穿着尖尖的高跟鞋站在刘婧的面前,摸着粉底,涂着唇彩,像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上下打量了下刘婧穿着的的破旧的粉红色外套,接着她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说道:“刘婧,以后你不要再和刘可新纠缠在一起了,你要知道你不是吴家的亲生骨肉。”
  偏僻的小深山依旧是出奇地寂静,静幽幽地立在周围荒芜的田野,刘婧环视了周围寂静而又令人畏惧的环境,不禁觉得彻骨的心寒。当刘雪梅将那句更加让人彻骨心寒的话语说出口时,刘婧竟觉得眼前的这个外表看似高贵的女人却比恐怖寂静的小深山还要令人恐惧。
  刘婧顿了一下,透露出一副单纯的神情,久久才诺诺地说:“姑姑,你说的我都知道。”
  “别叫我姑姑,说了我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有你,知道的话就自己识相点,不要再纠缠新新了。”刘雪梅此时像只老虎一样地凶残地露出她那伤人刺心的牙齿,像是脱下了高贵文静的面具。
  刘婧看着刘雪梅呲牙咧嘴的凌人心生畏惧的神情,直直地吓得一声哆嗦,额头上甚至冒出了冷汗。她知道这个傲慢高贵的女人,从来都没有肯定自己;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吴家的亲生骨肉,就连自己也觉得再留在吴家只能是个累赘。
  刘婧沉默了很久,很久她才说:好吧!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嘴角上还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这一刻,她虽然内心觉得很失望也很绝望,但是她没有流眼泪,她在心底里告诉自己:绝不在看不起自己的人面前掉泪。
  刘雪梅听到刘婧的回答显然是觉得很满意甚至是洋洋得意,她将昂贵的LV名包从肩上拿下,从里面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递到刘婧的面前,说:“这些钱你先拿着吧!是给你一个人的,以后不要再和别人说你是刘可新的妹妹,我知道聪慧的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那几张诱人的百元大钞就在刘婧的面前,可是对物质利益毫不在乎的刘婧还是傻傻地站在原地,她并没有去接刘雪梅给她的钱。不,确切地说,这不叫钱,叫做施舍,是打发她离开吴家的施舍。
  “我可以离开吴家,但是我不要你的钱。”她很坚定地说道,示意刘雪梅将自己的钱收好。
  “好,臭丫头,你有骨气,但终究有一天你会明白,即便你再有骨气,没有金钱,你依然像是废物,一文不值。”
  这句话严重地挫伤了刘婧本身单纯而脆弱的内心,她再也忍受不了刘雪梅用金钱来侮辱自己本身高贵的尊严。她是个有尊严的人,她是个有骨气的人,她是更厌恶那些用金钱和物质利益来凌驾自己的人。
  她愤愤地冲着刘雪梅大喊,水晶透明的小眼珠里若隐若现地冒出几朵气势汹汹的火花,“有钱了不起吗?有钱你就可以拿钱来侮辱我吗?你叫我离开吴家我不多说什么,可是你用你的几张臭钱来侮辱我的尊严,我,坚决不允许!”
  “臭丫头,穷人是没有尊严的,穷人永远活在富人的脚下,现实一点吧!”刘雪梅看着刘婧满脸愤怒的神情,丝毫是无动于衷地继续凌辱她,接着用细长的纤手将原先的那几张百元大钞镇定地放进自己的粉红色的小钱包。
  再也忍不住那些刺痛人心的凌辱,再也受不了对自己无辜的谩骂,再也不想自己的尊严身受重重的打击,她像一头愤怒而又善良的小羊,愤懑地嘶叫着:“刘雪梅,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穷人的骨气和尊严远远比你们富人的金钱更值钱!“
  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叫她刘雪梅,从小到大,无论她怎么对她,刘婧都会亲切地叫她姑姑。
  可是今天,她认为再也没有叫她姑姑的必要了,怒气从心而出,直面地叫她刘雪梅。也许就从那一刻开始,刘婧就已经狠下决心,不再依赖于刘雪梅,不再缠着刘可新。
  刘雪梅很镇定,处世不惊,她看了看刘婧稚嫩的脸,指着刘婧的鼻子,又狠狠地回了一句:
  “我说过你就是妖精,你就是克星,你是上天派来吴家的扫把星。你克死了新新的父亲,现在又克死了新新的母亲,如果你再呆在新新身边,下一个被克死的人是不是他?”
  终究,是自己不争气,所以眼泪并没有制止住,还是在看不起自己的人面前毫无预备地流了下来。终究,才知道自己活着这个世上被别人唾弃。
  好像真如刘雪梅说的那样,自己真的就是克星,就是扫把星。泪水一点一滴像春日里绵绵的雨水流在平滑的脸颊,冬日里的风很干,但依旧没有把潮水般的泪滴吹干。
  刘雪梅看到此时正在哭泣的刘婧并没有想过要善罢甘休,她说她要把刘婧从小到大所有的罪恶都一一地例举出来,她要让她明白,她就是她口中所说的妖精、克星扫把星。
  “新新的母亲将你抱回家不到三天,他父亲就死在工地上,本身吴家就家境不好,新新的母亲执意将你养大,她每天都在忙着怎么挣钱养家糊口,她一直为了你们奔波劳累。终于她倒下了,她躺在医院时已经是肺癌晚期,医生说她主要是死于劳累。
  祸害就是你,你不应该来到吴家,你不应该赖在吴家,亏吴家还一直隐瞒你17年,还堵着我的口不能说,今天,我终于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了,我说过妖精就是妖精,克星就是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