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的气氛显得极其沉重,贺东等人甚至一夜未眠,一直守在护卫所在的客房里,这并非做作,而是真正的心痛。
能够成为护卫的,都是对贺家忠心耿耿的人,才能被选派来参与开拓商路这种事情。
贺肖更是拎着那名大夫的衣领,双眼通红地吼道:“快救救他,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救活他。”
大夫是一名五十多岁的小老头,被他这么拎着,差一点就喘不过气来,幸亏贺东立即喝止,贺肖这才恢复清明,把大夫放了出来。
贺东歉意地赔礼道:“老大夫,对不起了。这名护卫是肖叔手把手调教出来的,才会这样失态。”
老大夫苦笑着摇头不语,他能说什么呢?这个时候要是说点埋怨的话,说不定那人又疯了起来。病情他早就已经说明,也不用再多说,只是退到一旁闭目养神,不想掺和几人之间的事情,免得再遭了池鱼之殃。
贺铭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轻叹一声,像是想到什么,悄然退出了房间,片刻后他就来到木楼一侧的另一间客房外,犹豫片刻后还是敲响了房门。
江明正在屋子的书桌上琢磨地牢符,经过将近两个月的反复绘制,离正式成功只有一线之隔,他先前打坐一个时辰,又小睡一会儿后就起身站在窗前默默画着。
敲门声突然响起,他立即收手走到门口,打开门。
这时已经是半夜,夜深人静,正常人早已休息,贺铭在这个时候敲门,是迫不得已,但他没有料到,开门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以至于门打开了,江明站在门口,他还有些愣神,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江明却料到他的来意,淡淡说道:“那名护卫的情况很糟糕?”
贺铭回过神来,苦笑着说道:“是啊,川子已经昏迷半日了,现在全身发热,大夫说很可能挺不过来。不止是他,另有一名手臂受了轻伤的护卫,也同样开始发热,虽说不会危及性命,但大夫也建议立即斩断受伤的手臂。贺肖也因此与大夫起了争执。不知,江公子有没有办法?”
江明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迈出一步,道:“我去看看吧。”
片刻后,他就出现在了那间客房,重伤的护卫伤口在左肩,离脖子仅有一寸多远,这个位置十分危险,一旦重伤不退,甚至连断臂这种手段也无法使用。
江明仔细地查看情况,贺东等人神色紧张地看着,只有那名大夫很疑惑,他不明白江明是什么人,如果是大夫,他没从江明身上闻到任何一丝药味。要知道专职的大夫成天与药材打交道,身上都会有一些淡淡的味道,只能离开药材较长时间,这种味道才会淡去。
没等大夫想明白,江明就头也不回地说道:“立即准备新鲜的鸡血、朱砂、黄纸和笔砚,我要制符。”
贺铭应了一声,小跑着出了门,敲响了客栈掌柜的房门。
老大夫听了江明的话,却神色一皱地说道:“你是江湖术士?这种病症你也有办法医治?他现在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如果运气好能挺过来,还有机会恢复,若是一个不慎,就危险了。这时候,不能乱来。”
江明扭头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清楚他的情况,若非到了这种危险关头,也不至于要我出手。”
江明说的是大实话,老大夫却以为他在讥讽于他,一张老脸臊得通红,气鼓鼓地望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似乎觉得江明年纪太轻,跟他说不清楚,直接扭头对贺东说道:“贺公子,此事非同儿戏,不能胡来,如果出了意外,小老儿可没办法补救。”
贺东苦笑道:“大夫放心,不管江公子的施救有没有效果,都不关你的事。”
“你……”老大夫气得直跺脚,“小老儿不是想推卸责任,人命关天啊,岂能让他胡乱施为?”
贺肖本来见江明愿意出手,已经喜上眉梢,此时听这老头儿还在一旁聒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低声吼道:“江公子是修士,不是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老头儿赶紧闭嘴。”
“修士?修士是什么,与术士不同?”小老头显然不知道修士的存在,疑惑地问着,他倒没有在意贺肖的语气,一来他被贺肖凶了几回,早就知道这个壮汉的脾气,二来他即使在意也没有丝毫办法,只好大度一点。
贺东苦笑着摇了摇头,拉着老大夫站到一旁低声耳语几句,小老头一双小眼瞪得巨大,震惊地望着江明,好半晌才说道:“早知道有仙人在此,又何必小老儿出手?”
贺东摇头道:“若非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又怎能惊动江公子?”
小老头连连点头,应和道:“此言有理,小老儿自幼就听闻过仙人传说,还没有亲眼见过,这次能亲眼见到仙人施法,真是一辈子行善积德修来福气。”
他这么嘀嘀咕咕地说了老半天,贺东听在耳里,脸上又露出苦笑之色。
不久后,贺铭就带着需要的东西回来,手里端着的砚台里,盛着冒着血腥味儿的热血。
江明站到客房内的一张长桌前,把朱砂倒入砚台里,与鸡血混合,再用毛笔搅拌均匀,似乎看出几人的疑惑,轻声说道:“鸡血性燥,有镇邪趋毒的功效,用鸡血混合朱砂绘制出来的符录,治疗效果能强几分。”
他也不管几人能不能理解,抽出一张薄薄的黄纸,放在平整地桌面上,毛笔在砚内轻轻一蘸,就提笔绘制出一张复杂的符录。
他的速度极快,一张由数十道符文构成的符录,仅用了几个呼吸就完成,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停顿。
绘制完成后,江明仔细地看了一眼符录,这才满意地放下毛笔,小心翼翼地拿起符录,轻轻地吹了片刻,风干了后,才将符纸平摊在手中,转过身来,正好看到老大夫好奇的神色。
江明淡淡一笑,说道:“这是育气符,最基本的治疗符录,对内外伤都有一定作用。它能压制出发热之症,伤口包扎愈合这些事情,还是要仰仗老大夫。”
老大夫连忙拍着胸脯说道:“只要仙师能将热症压下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小老儿就行。”
江明点头,对身旁的贺铭说道:“拿只碗,倒半碗清水过来。”
片刻后,贺铭将盛着清水的瓷碗递给江明,江明将碗放在桌上,左手拿起刚刚绘制出来的育气符,右手食指轻轻一弹,符录就凭空飞了起来,悬停在瓷碗上方。
江明右手又是一点,符纸突然燃烧起来,老大夫及贺东几人看得目瞪口呆,符纸就在几人的注视下烧尽,化作一团灰灰落下碗中,但古怪的是,这些灰灰一入清水竟然就完全消融,半碗水依然清澈无比。
江明端起瓷碗说道:“将这半碗水给几人分别惯下,症状严重的多服用一些,没有发热症状的少服一些,应该能完全杜绝热症。”
贺铭不等吩咐,小心翼翼地接过瓷碗,在贺肖的帮助下,先给重伤昏迷的护卫惯了小半符水,然后贺铭又匆匆离开房间,到隔壁伤员聚居的客房安排众人服下药水。
贺铭刚刚把所有符水分配下去,返回这边的客房,就听得老大夫惊讶的声音:“热症果然有消退的迹象,照这个速度,只需要一刻钟就能完全消失。仙师的手段果然神奇,小老儿长见识了。”
江明淡笑着与几人说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他走之后,几人仍然在客房里热烈地聊着,关于符水的事情,不久后,在小老头的再三确认下,重伤护卫的热症果然全部消退,他拍着胸脯自信地说道:“剩下的事小交给小老儿吧,三日之内,定然将伤势完全稳定下来。”
危险度过,贺东却又担心起行程来了,皱眉说道:“要停留三日才行么?我还想着能尽快赶路。”
老大夫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道:“若非有江仙师出手,这位小兄弟能不能留得性命还是两说之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转机,贺公子难道又要冒险?万一情况再有反复,问题就麻烦了。”
贺东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能说,他之所以想尽快赶路,就因为怕江明不耐烦么?
这一停果然就是三日之外,令贺东高兴的是,江明在得知需要停留三天时,并没有提出反对,而是直接在客房里闭关起来,除了小二送上一日三餐,他什么人都不见。
这三天里,江明在客房里正式开始绘制地牢符,虽然他研习了两个月之久,但真正动笔绘符,这还是第一次。
想和做通常都不是直接对等的,只有经过多次反复地的练习,才能将想和做真正联系起来。
江明这三天时间所做的,就是将脑子里完全纯熟的地牢符,完全地呈现到符纸之上。
这个过程并非一蹴而就,最初并不顺利,江明准备了几沓黄纸,最开始的一天,没能绘制出一张完整的符录,就直接报损了。
他并没有焦急,而是在夜里好好睡了一觉,没有进行任何修炼,第二天醒来后,直接在临窗的小桌前,绘制出了一张地牢符。
绘制这张符录的时候,他整个人处于空灵状态,没有有意去想要绘什么,只是磨了墨,拿起符笔随意一画,一张二级符录就这样成了。
绘制完成后,江明从这种状态中恢复过来,他没有急于再绘,因为他明白这种状态可遇不可求,继续绘制不会好结果,他要做的就是回味刚才的意境。
他站在桌前凝目深思,这一想就是很长时间,直到小二在敲响房门,送来早餐时,他才身体一震地醒过来,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他笑着转身,开了房门,拿过早餐吃过,让小二收拾干净后,才好整以暇地回到桌前,又一次随意地拿起符笔,第二张地牢符再次成功地绘制出来。
到这种程度,地牢符这种二级符录,他算是成功地掌握了。这在接下来的绘制中,可以看出来。虽然他无法保证每张符录都能绘制成功,但成功率却能达到三成。
第8章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