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临和白愔一团和气地走入大殿的时候顾之凡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若是白愔当初是为了莫临而拒绝的他的话,如今莫临另结新欢她应当生气恼怒的不是吗,怎么会如此平静,连与她相识多年的自己都没察觉半分异样。
“臣洛堇(白愔)叩见皇上。”
两人上前向顾之凡跪下行礼道,不是说接风宴吗,怎么满殿一个人也没有。
顾之凡的脸上是一片冷静淡漠,半晌才道。
“郡主先起来吧,丞相你可知你的罪。”
白愔还没站起来顾之凡的下一句话就让她愣在了原地,不是说庆功吗,怎么如今反而论起罪来了。
言临低着头,不明白顾之凡意欲何为,饶是再聪慧的臣子也难以揣测帝王的心意。若是现在顾之凡想要抛弃他,依他在北宛的势力和地位必将万劫不复。
“臣愚钝,但请皇上指明。”
白愔亦没有站起来,顾之凡没来由的怒火让她不知道该怎样。言临此去胥州虽然没有做到让周国割地赔礼,不过也查出了事情真相,两国和平,也算处理得不错了。
顾之凡立起来将手中的折子扔到言临身前怒道
“愚钝?你怎么会愚钝,一方面做着北宛的丞相,一方面又与周国宁王勾结。退路都想好了,洛丞相是再聪明不过的人,怎么会愚钝。”
言临捡起地上的奏折是胥州一个职位不大的参将参奏他的折子,折子中说他与宁王相勾结,和平处理胥州事件,给足了周国好处,通敌叛国。
多大的罪名,让他身首异处也是够了的。
白愔惊讶地看着突然发生的一切,怎么会突然言临就被参了,还是以这么大的罪名。
“皇上,丞相定是被他人诬陷的,丞相一片忠心,皇上明鉴。”
白愔也顾不得许多,叩首便替言临求情道,她却不知她这一求情,顾之凡心中更加讨厌言临了。
言临也明白此时白愔替他求情虽是为他好,却不见得会帮到他。顾之凡是何等聪明的人,是非曲直他又怎会不明白。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恐怕是顾之凡已经忌惮他在北宛的权势和名望了。
“冤枉,哼,洛堇,你也认为是朕冤枉了你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他周释一个武将,你是正一品的文官,他为何要冤枉诬陷你。是周国边境太太平,他闲着没事儿干吗。”
顾之凡望着伏跪在殿下的男子,冷冷道。他今日就是要让言临明白明白,这北宛可以做主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言临合上奏折,跪直了身子,眼睛看着顾之凡淡淡道
“臣蒙皇恩才有今日的一切,而周国臣无亲无故,更无依靠,臣为什么要放弃北宛大好的前途而去博周国的官位呢。”
是啊,言临在北宛做丞相做的好好的,干吗要图谋不轨呢。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在周国最好也不过如此,没有必要不是吗。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是现在顾之凡不过随便挑一个借口罢了。至于是什么,他是没有权力反驳和过问的。
顾之凡的脸色稍缓了些,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打量着言临道
“这么说你倒是冤枉的了?”
言临的眉毛垂下遮住了他的身情,而在身旁的白愔却看了个分明,是冷淡和清明。并无半分怨恨或者着急,这种情况下他都能安定如斯。白愔送了一口气,想必言临如此定是有了应对之策吧。
“臣无法自证清白,但请皇上明查。”
双手伏地,言临叩首恭敬道,白愔却急了脸色,言临这样说是要顾之凡派人查他了,他是堂堂丞相,在朝中又树敌良多,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多了去,到时侯即便是没有证据也会平白地冒出一大堆证据的。
“皇上不可,洛丞相忠君卫国,皇上若是连他都信不过,岂不是寒了天下臣民的心。”
白愔赶忙为言临开脱道,绝对不可以让什么刑部大理寺插手此事,否则到时候言临就算跳进黄河都是洗不清的。
顾之凡眼底的颜色沉了几分,冷声道
“既然丞相自己都不怕查那就查吧,若真是陷害,这样也好封了那些人的口,断了谣言。”
“皇上不可啊,臣请皇上三思而行。”
“朕乏了,你们且退下吧。”
白愔还想要为言临求情而顾之凡已经起身离开,言临面上仍是没有其他表情,只是叩首谢恩。他没事儿,白愔却急的不得了。
待顾之凡的身影都消失在了视线里,言临和白愔适才站起来。白愔担忧地望着言临
“你平日里在朝堂中竖了那么多敌,这件事即使是假的,只怕你也会受牵连的。”
言临笑着看着白愔一脸的着急,认识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白大将军如此着急失仪。
“皇上若是真的想动我就不会给我机会再调查了。”
而他若是不想动他,即便是被查也是查不出什么的。这样做不过是给他些警告罢了,北宛现在与其他诸国逐鹿,顾之凡是不会愚蠢到自废手臂的。
言临平静地看着白愔说着,白愔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一开始她怎么没有想到这层,只是怕顾之凡会真的处置了言临,所以连情势都没分清就求情。现在看来,倒是她莽撞了。万一顾之凡起疑,怀疑他们结党营私岂不是更加严重了。
不是不怕的,跟在顾之凡身边这么多年,看过那么多兴衰起落,有一朝荣宠封侯拜将的,也有一朝失势满门抄斩的。所有的一切,不过帝王的一念之间,一句话而已。饶是她,也不能猜透顾之凡真正的所想。
胥州一事,宁王回国被封赏称赞,而洛堇却是被罚在府思过,由着大理寺彻查通敌叛国一事。
天下臣民都在唏嘘洛堇的命运,不知道此事过后他还可不可以在北宛呼风唤雨呢。毕竟,最近所有的证据来看,皆是对他不利的。
而北宛郡主白愔倒是还一如往常地往丞相府跑,那些想趁机扳倒言临的人也不由得有几分忌惮的。这些年,无论北宛朝局如何变化,只有白愔郡主,北宛战神,白家的荣宠是一直只胜不衰的。而且,顾之凡对白愔似乎特别宠信。
投鼠忌器,白愔若是不倒,只怕想要扳倒言临也是不易的。
周国方面北宁殷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倒是愣了一下,顾之凡居然会怀疑言临,这对他们来说倒是一桩好事儿。
不过最近最让他头疼的还不是这事儿,是昭阳公主北姒敏,自打接风宴上的事后,她就一直关在房中不肯出来。百里止那日事情后尴尬,也不好来见,事情是北宁殷提出来的,他也拉不下脸面去召百里止进宫。可是北姒敏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要是真有个好歹,他这个做兄长的还不得后悔死。
“去去去,把宁王给朕找来,快些。”
北宁殷立在北姒敏的宫门前半晌终是忍不住派人宣了百里止进宫。不多时,太监已经带着百里止赶到。
他同言临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谴退了宫人,理了理心情终究开口了
“阿止啊,当日接风宴的事情想必你也看出了个大概。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姒敏待你如何想必你比我清楚。她是一个女儿家,打小母后去的早,父皇忙于国事没空顾及我们。我们三个一同长大想必你也看到了她是一个多么聪慧懂事的姑娘,还以为是我照顾她,每次真的遇上什么事儿倒是她安慰我。今日,我把你当作平常兄弟,不论君臣,你同我说句实话,你真的对姒敏就没有一点儿儿女之情?”
北宁殷是推心置腹的在和百里止说话,最苦的日子是他们三个一起度过来的,百里止和北姒敏是他真的视为亲人的人,他不希望最后闹成这样。
百里止亦叹了一口气,过往种种他又何尝不是记得分明。但是要他娶姒敏,要他们做夫妻他是真的没想过也做不到。
“皇上,姒敏对我来说同样的也是我视为亲人的妹妹,百里家被怨抄斩是你替他们平冤洗雪,让他们魂魄得安。我很感激,可是我更多的记得的是比手足还要亲的情意。就像你我一样,我除了把姒敏当作妹妹外别无其他。”
百里止看着北宁殷真诚道,这似乎是他从鄞国回到周国后他们第一次这样讲话,没有君臣关系的束缚,没有朝政大事的喧扰。
北宁殷听闻他的话后点了点头,脸上有些失落,更多的是意料之中。百里止不喜欢姒敏是无疑的了,但是他还是没有死心。
“阿止,你也知晓姒敏的性子,成亲不过父母媒妁之言。世家女子就算娶回宁王府也未必比得上姒敏,何况你于还有儿时的情谊,不过相对度日罢了。若是姒敏嫁予他人,我怕她会委屈难受。这一次,你能不能遂了她的心意。”
北宁殷这是明知百里止不愿意还要他们成亲,也无怪非他如此,他最疼爱的妹妹,他能为她做的最后的考量就是为她选一门好夫婿。
“皇上,成亲与其他不同,请恕百里止冒昧,我,不能。”
如果会将最初的那一点儿好感都耗尽,那么他不要,至少他也是舍不得厌弃他这个“妹妹”的。
百里止心意已决,北宁殷也看出来他是不会改变心意的,只得又在心里叹了一遍姒敏命苦。
第90章帝王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