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越过狗的尸体向前窜去,见正房中灯火阑珊,几个人头的影子在纸窗上攒动,她们绕到后窗捅破窗纸向里望去。
满头银丝的金八爷正和管家对坐,饮茗叙话,八爷身后站着两个丫头殷勤侍候,一个给他微微扇扇,一个给他轻轻捶背。
桌子中间放着一个盆栽的君子兰花,它株形如团扇,底座似元宝,二十多朵艳红大花簇成个大火球,整齐的翠叶艳花相护,显得茁壮、端庄、高雅、富贵。清香气味,隐隐可嗅。
金八爷干咳两声,用苍老的嘶哑声音说:“我这盆君子兰珍品,碧玉皇后,明日献给汤姆雷司令官,他一定会眉开眼笑。
管家用两指一拈髭须,呵呵一乐,献计;“八爷,与其敬献于他,不如暗取于他。”
金八爷大惑不解,问:“此话怎讲?”管家谄笑一声;“小人不敢讲……不过,我这完全是为了八爷今后的大福大贵。”
金八爷移动一下肥胖臃肿的身躯,说:“你跟随我几十年了,可以说亲如手足,‘情同一家,有话尽管讲嘛!不要多,虑。”
管家身子向前一探,压低嗓音说:“汤姆雷司令官托你收藏国宝,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不可错过。”
金八爷神秘地问:“你的意思是……”管家直言不讳,说:“如果八爷能把国宝窃为己有,携带金银细软逃之天天,今后您摇身一变,不就成了万金巨富了吗;几辈子也享用不完哪!”
金八爷早有此意,忙问:“第一步该如何办?”管家语如断金,说:“先打开锦盒看看国宝,然后再行下步!”于是,金八爷从柜中取出一个红绸包裹的锦盒,放在桌上。金八爷抖开红绸布,露出一个猩红的方匣,上贴两张打蓿红印的封条。
此刻,窗外的万碧鹏想趁此契机,闯进夺走锦盒。婉贞急拉住他,悄声说:”看出底细,下手也不迟。”金八爷扯掉封条,刚一打开盒盖,就猛听一声震耳的轰隆巨响。刹时,烟雾弥漫全室,如席卷的狂飙骤降,一股气浪从窗内冲了出来,婉贞等二人的头被震得嗡嗡直响,向后退了两步。这突然出现的危情,使二人惊骇不已。烟尘消散后,二人向内一看,见金八爷等人已满身污血,肢体不全地躺在地上,墙上溅满鲜血。其它物品被炸得七零八落,破乱不堪。其触目惊心的惨状,简直令人不忍再看。这时,周围人声杂乱,金宅的人从前后院涌来,二人忙飞身离开是非之地。二人回到谢庄,将情况告知了众人。大家听了,摇头乍舌,惊骇得半晌无人说话。
三宝紧锁愁眉:“汤姆雷异常狡诈多端,手法阴险,不能低估。我们还应深究细研,认真对待才是。”
东方萌目光暗淡:“若不是婉贞及时制止了碧鹏弟的鲁莽行动,一但夺来锦盒,那后果该是何等可怕!”
万碧鹏脸色一红,低头不语。一直沉默不言的鲍恩,忽然说:“近闻百姓们传言,说有很多家的两岁以下婴儿,晚间被贼盗窃走,每家父母都哭天嚎地,无处可寻,不知所措。”
大龙气咻咻说:“既然有此流传,就并非空穴来风,一定是武林败类趁国难当头之机,盗取婴儿,贩卖人口,从中大捞一把!”
婉贞心内千头万绪,说:“大敌当前,前途未卜,我们暂时无暇顾及此事。目前,汤姆雷自恃高明,施展散放烟雾,掩人耳目的手法,我们应提高警惕。今晚,我三进其宅亲手刺探一下国宝的真实所在,我要虎口拔牙,一定要把国宝弄回,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是夜,朗星缀空,钩月中悬。
婉贞和万碧鹏二人穿青挂皂,再次潜入汤姆雷宅内,他们仄身伏行,来到汤姆雷卧室的后窗。
透过漏窗向内看去,见汤姆雷靠坐在太师椅上,双腿交叠,半闭双眼,悠然自得地吸烟。丽尼斜身躺在床上,手托香腿看书。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桌上摆放的英国小闹钟在滴答滴答响着。珠帘哗啦一响,英军翻译走了进来,啪地一个举手礼:
“报告司令官,金八爷昨夜企图打开锦盒时,被盒内微型炸弹当场炸死!
汤姆雷嘿嘿一声狞笑:“心怀鬼胎,自寻死路!”接着他自言自语说:“由此可见,和中国人办事,使用瞒天过海之术,该是何等正确!”说此,他忽然在脑海中浮现出小姑娘吴影的倩影……
此刻,丽尼腾地站起;厉声问:“汤姆雷!你总是花言巧语,不和我说真话,你真是个虚情假意的伪君子!”
汤姆雷脸色骤然一沉,向英军翻译一挥手:“没你的事了。”待翻译退出房后,他马上堆起笑脸,忙不迭口说:“夫人,夫人!不要生气,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不这样保守秘密,奇珍异宝早就成为他人囊中之物了。请夫人放心,此宝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丽尼不信,双目露出疑惑眼色,问:“眼前?在哪里,我怎么没见到?”
汤姆雷哈哈大笑,高鼻两侧蓝光闪闪:“就在我这装有军事密件的保险箱内。”说着,一指对面靠墙摆放的带有旋钮的绿色高大钢制箱子。
丽尼睁大杏核眼,说:“能不能打开让我看看?”
汤姆雷讨好地一笑;“归国后,你就是这些珍宝的主人了,还有何不可看的呢?”
他走过去从皇家军服的上衣兜中,取出一把黄橙橙大钥匙,插入保险箱孔内。只听咯登一声,然后,他用手握住旋钮向左拧了三圈,又向右拧了三圈,便半拉开箱门,从里边告:“县城司令官派人到此有事相告。”三宝觑了一眼众人,说:“请!”
约半袋烟功夫,外面蹄声得得。蹄声止,英军翻译走了进来,三宝让座。他取出一封信毕恭毕敬捧给三宝,说:“冯团总,我奉司令官之命送来此信,请您过目。”然后脸上喜形于色,先声夺人:“冯团总,告诉您一个特好消息,汤姆雷司令官准备今日把贵国的十件国宝,交还给你们,详细情况全在信中。
大家又惊又疑,难以相信,汤姆雷会把难以夺回的国宝主动送上门来?“真乎?假乎?都把目光射向三宝手中的信笺上。
三宝拆开默阅时,面呈喜悦之色。阅毕,脸上笑容立即收敛起来,他警醒地不客气问:“阁下,这是真的吗?
翻译笑容可掬地说:“团总,请不必疑虑。我英军进入圆明园时,犯了军规,抢了贵国这些珍宝,如今已被司令官查出收缴上来。近日有江湖大盗几次盗取,均未得逞。司令官担心此事,因此,要立即送还民团,转交贵国,以表英军对贵国的友善之意。”
婉贞用审视目光盯着对方,问道:“你们的意图果真是如你所言?”
翻译笑呵呵说:“各位,过去你我双方多次刀兵相见,遗留下较深成见。这,我们非常理解,如果你们怀疑此事,汤姆雷司令官说,宴庆的大厅内外不设英军一兵一卒,你们民团各位首领可率团兵前往警戒,以表示我们的一片真情和襟怀的坦诚。请你们决定,我好回复司令官。”
三宝点点头,没有回答,用目光巡视大家,以征求意见。大家沉思不决,没有表示可否。婉贞怕中好计,也在蹙紧双眉思考、揣摩。
良久,三宝见无人表态,便爽直地决定说:“好!请阁下回去转告汤姆雷先生,我们按时赴会。请他把国宝准备好,事前进到客厅中。”
翻译高兴说:“一定遵嘱照办,各位大驾请按时莅临!”
三宝将信使送走后,婉贞心中惴惴不安。三宝说:“去,一定去!洋人既有此意我们如不去,岂不示人以弱,坐失良机,误了大事。只要多带些人马,小心从事,谅不至于出什么大的问题。”
众人见三宝如此,也都纷纷表示愿随同总前往。
三宝把人员分成二拨,一拨人马由鲍恩、大龙、婉珠、婉灵等率领。精心守卫谢庄,防备英军暗用调虎计偷袭谢庄。另外由自己和副团总王兴邦、婉贞、华中扬、万碧鹏’白登峰,亲率四十名腰挎钢刀、肩背火铳枪的精壮团兵,策马奔赴县城。
婉贞疑虑难消,对三宝说:“爸爸,英军的行动真伪难辨,我想去华光那里探听汤姆雷的真实意图,然后再去赴宴。”
三宝沉吟了一下道:“也好!你先去华光那里,有什么情况,立即告诉我们。”说罢领众人离开了谢庄。
待三宝等人直抵县城城门时,已是雀鸟入林,鸡鹅归巢时刻。英军翻译早在城门楼下垂臂恭候,将他们引进城来。行不足二里,便来到一所大宅门第。
汤姆雷从门内满面春风迎了出来,将众人领进一座高檐飞霄的大厅内,纷纷入座。
厅内,盘龙缠风的大腊烛高悬。宽大的圆桌上,早已备好了奇香的美馔佳肴。东侧一条长案上,一字摆开十个装有宝物的红色大绒锦盒,每个锦盒都有精致的铁锁锁着。
三宝已命团兵们各尽其职,除持枪门前把守外,并在宅第周围巡逻,不准任何人靠近宅邸一步。他见厅内外的确没有一个英军士兵,只有一名英军小马弁垂手站在大厅门侧。
汤姆雷从底坐上挺起伟岸身躯,微笑说:“尊敬的冯团总,王副团总,正象我信中所言,为了庆贺我们目前携手合作的成功,更是为了祝贺十件珍宝归还贵国手中,本司令官特备名酒佳肴,奉献各位英雄品尝,以表我之敬意!”
翻译端酒壶逐个给每人斟酒。汤姆雷举起酒杯,兴致昂奋说:“各位英雄,请!”
当他一仰脖吱的一声将酒倒进喉咙眼后,机警的三宝才和大家把酒饮了下去。
汤姆雷侃侃而谈:“我们之间过去发生过一些不愉快之事,本人愿借此良机,将这些阴影抹掉,本司令官愿做与贵国友谊修好的桥梁!”
三宝周旋道:“感谢司令官先生的一片好心善意,但愿我们在这条和解的道路上,清除一切积怨。请!”
汤姆雷笑上双颊,擎起酒杯,说:“好,痛快,请!”大家又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汤姆蕾对英军翻译说:“把十串钥匙拿出来,十个锦盒打开,让冯团总、王副团总过目。”
翻译喏喏连声,用手向兜里掏去,但是摸遍了所有衣裤兜,也没有摸着。他面露惧色,语声瑟索:“司令官,我……我一时仓促,把钥匙…忘在司令部办公案上了。”
汤姆雷勃然大怒,腾地站起来,啪啪给了翻译狠狠两记耳光,训斥:“混蛋!马上绘我取去,速去速归,晚来一步,我就要你的项上人头!”
翻译手捂着脸,快步走了出去。汤姆雷歉意地对三宝说:“实在对不起,我的手下人全是些失职的废物,请原谅。”
三宝微笑,说:“司令官先生不必恼火。一会打开过目,也为时不晚。”
大家又推杯送盏,气氛和谐、平静、融洽,无任何一点令人怀疑的异常现象。
汤姆雷宅内阁楼中,明烛辉煌,丽尼夫人坐在桌边抚腮沉思。一侧坐着华光正在摇动唇舌劝解:“夫人”你是一位中国人,沦于万里之遥的异帮,难道你就忘掉了生你养你钧中国故土吗?汤姆雷对夫人目前虽然还崇爱备至,但人总有老的一天,到那时他还会对夫人象现在这样吗?不是一个族类,没有平等,他迷恋夫人的不过是美色,有一天,他又有了超过你的新欢,就会把你一脚踢开的。夫人要认真想一想,趁来到中国的机会,重新回归祖国怀抱,还为时不晚,反之,夫人会追悔莫及。
此刻,丽尼已珠泪涟涟,哽咽说:“只有这样做了,我怎能不怀念我的祖国,我的故乡?可是……可是我的命该有多么苦啊!”说罢,伏案抱头号淘大哭。
华光细语安慰:“夫人,请你放宽心肠、不要有后顾之忧,我们狮吼民团会很好安排你今后生活的。”
丽尼一惊:“什么?你是民团的人?”华光红唇一抿,脑袋一晃:“对!我是民团中一个首领的女儿。”
丽尼莫明惊诧。说:“汤姆雷常对我讲、京郊民团全是一些杀人害人的地痞、流氓、强盗……”音未声尽。竹帘一挑,婉贞突然走了进来,说:“夫人,您本末倒置了!杀人害人的强盗不是民团,而是汤姆雷和他率领的侵略中国的英。军士兵!”
丽尼又一惊,抬头见是一个不超过二十岁的秀俊丽美的姑娘,就放下心来,瞪大秀眼,司:“你是谁?”
华光起身介绍,说:“她就是民团的女侠冯婉贞,是我最要好的姐姐。
婉贞不让自坐、亲昵地说:“夫人,汤姆雷现在仍然欺骗、蒙蔽你,他们在中国烧杀抢掠,无罪不做,我们民团是为了保家卫国,打击外国侵略者才成立起来的。夫人,你可知道可怜无辜的中国百姓,死在他们枪下,刺刀下,是数以万计啊!夫人,你住在这一统天下的温馨小楼内,与世隔绝,两耳闭塞、一切都蒙在鼓里啊。”
丽尼拭干脸上泪珠,神情恍然:“啊!原来如此……姑娘,您的爸爸就是民团团总?”
婉贞一笑:“对!冯团总冯三宝就是我的爸爸。”
“什么?冯三宝?”
“对!冯三宝。”
丽尼唰地起身惊呼:“冯义士是我的救命恩人,十八年前他在三清观救了我……快,快!汤姆雷在宴会大厅下面埋下了两颗炸弹、要炸死民团首领。十点整爆炸,快!快去告诉他、还有十分钟。”
婉贞、华光啊地一声恐叫,大惊失色。婉贞一跃而起:“光妹,领夫人速去谢庄!我去报信!”不等华光应答、飞身出窗,几个不停歇地纵跳,似飞鹰抖翼跃出了宅墙。
施展超群拔众的陆地飞行术,如拉满弓弦的一支箭羽,向宴会大厅飞奔而去。
宴会大厅,气氛炽烈。汤姆雷从怀中拿出一块金壳怀表,觑了一眼,见已到九点四十分、便对三宝致歉道:“我的手下人太不中用了,现在还没把钥匙取来,还是我亲自骑马去一趟,实在对不起各位,请大家稍候。”
于是,他便离厅、骑马、抖缰。马放开四蹄向司令部方向绝尘驰去。
三宝等人正在边饮边候时,婉贞一溜烟似地飞步闯进大厅,大声疾呼:“爸爸,我们中计了!此厅埋有炸弹,赶快离厅!”
众人大惊,纷纷纵出大厅,又以飞马腾空式跃出宅第。当大家和民团团兵离开宅第三十几丈远时,就听到地动天惊的轰轰两声爆炸,两股浓重的黑烟冲天托起,如降霹雷击顶,众人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回首看时,整个大厅已完全塌倒,变成一堆堆瓦砾。
三宝等人和众团兵一一上马,似飞流直坠的瀑布,驰出县城,回到谢庄。彼时,已近中夜。
大家坐定,三宝喘息着咬牙切齿说:“汤姆雷狠辣无比!先麻痹,讨好我们,解除我们的思想武装;最后用国宝作诱饵诱骗我们赴宴,妄图炸死我们。幸亏婉贞深谋远虑……”
婉贞见华光和丽尼夫人已到冯家,忙向三宝介绍:“爸爸,她就是救我们及时脱险的丽尼夫人。”
三宅抱拳微揖:“感谢夫人。丽尼忙说:"我原名叫单萍,就是您在十八年前在三清观地穴中救出来的那个姑娘。”说罢,立即躬身下拜。
三宝慌忙搀起,惊讶地问:“啊!原来是你……”入座后,单萍就把父母遭害和自己颠沛流离的惨况,声泪惧下地讲述出来。三宝听后面呈悲戚,不断欷歙。
忽然,单萍想起一件事,说:,恩人,汤姆雷请你们赴宴前一刻,就派苏州四鬼和二十名英军,将十件国宝押护天津去了,准备用船送往英国,估计正在途中。”
三宝倏地站起,又惊又喜,说:"各位,快速准备一下,立即追击!不容拖延。”
婉贞心中另有盘算,返身来到关押贾仁的屋中。他见婉贞进来,忙起身躬腰,问:“侠女,您有何教诲?”
婉贞丽眉一挺,缓缓说:"我有一事相求。”
贾仁慷慨说:“侠女,这些日子您不但派人为我治疗伤病,食宿给以良好照顾,而且多次开导于我,贾某也是个有良心的人,怎能不感激万分,请尽管吩咐。”
婉贞爽快说:“好!愿你在我们的这一次行动中,立功赎罪,然后放你回归故里,和家人团聚一堂!”
贾仁扑通一声跪下:“谢谢侠女的大恩大德!小人此次一定把劲用在刀刃上,不错用刀背上。我愿听差遣!”
婉贞摁蓝光刀和薰香袋还给了他。面授机宜。
丑时、以三宝、婉贞、华中扬、万碧鹏、白登峰为首,率领精于技击的二十名团兵,身穿百姓服装,出庄迸发。
团兵个个腰挎钢刀,斜肩一张铁胎硬弓,肋下箭壶二卡支钿镞利箭。他们携带贾仁,乘跨良驹骏马,以风卷残云,星驰电掣之速,向天津方向急迫而去……
黑夜下,大家赶出三十余里到达一个小镇。三宝敲开镇中唯一一家店门,询问是否有一队英军押车在此投宿?店家说早在两个时晨前就出镇赶路去了。大家又驰马向前追赶,连过两村也未见英军踪影,众人心急如烈火焚身,毒蜂刺肤,又策马前追。
在东方红日初升时,众人来到一个大镇。大家一夜未宿,全身酸乏,便找了一家客栈下马歇息。
早膳毕三宝问店主:“你们店中都住了什么样客人?”
店主见三宝英气逼人,相貌不凡,又见这些人身携兵刃精细剽悍,知晓来历非同一般,便如实地陪笑说:“我这里是个小店,价钱便宜,来往的住宿客人,大都是些下等的八类江湖人物。”
三宝笑问:“请问,哪八类?”店家扳着手指头,说:金、平、彩、挂、菜、蓝、横、葛。金者,易卜算卦的;平者,说书弹唱的;彩者,拔牙镶;牙的;挂者,摔跤的;菜者,偷盗绺窃的;蓝者,赌搏的;横者,拦路抢劫的;葛者,打把式卖艺的。”
三宝续问:“体面有钱的客人都投宿在哪里呢?”
店主说:,“全住在东街会英栈里,那是一幢大客店,食宿排场考究……昨天后半夜,就有一伙英国人的马队,押着车辆路径7镇,见本店狭小,便移到那里住宿去了。”
三宝暗喜,待店主退出后,三宝征求大家意见:“我们第一步该如何做?”
婉贞已女扮男装。她说:“我们不能盲动,先让贾仁领我前去会英客栈探查一下情况,然后再有的放矢地采取行动。”大家赞同,无有异议。
此时,婉贞身穿长袍短褂,手拿坠着金丝黄穗折扇,俨然如一位倜傥风流,俊俏文静的翩翩少年。
她随贾仁迈出小店,向街东缓足走去。当走到一家酒店门前时,一位年至耄耋的皓首老人,从店内出来。他满颊银须,衣衫褴褛,手捧一只酒葫芦嘴对嘴地边走边饮,步覆踉跄,从迎面抢来,直闯向婉贞和贾仁。
二人侧身一闪,老人撞在一棵树干上,歪身倒在路旁,酒葫芦骨碌碌滚到了街心。
贾仁一耸蚕眉,骂道:“妈的,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腿脚真是笨拙!”
老人卧在地上呻吟着,抬头乜着醉眼回敬了一句:“黑发莫笑白头,翁花开花谢几时红?这个道理你懂否?”
贾仁挨了奚落,刚要发作,就听酒店传来一声招呼:“老贾!你和谁吵嘴呢?快进来。”
贾仁隔窗一看,原来是苏州四鬼江谷魂正坐在酒店内独自酌酒,他向婉贞送个眼色,就单独走了进去。
他向江谷魂抱拳一拱,说:“江四爷,原来是您。”
江谷魂满脸涨红,醉醺醺问:“你不是另有重任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贾仁镇静地小声说:“我已奉命在暗中把冯三宝、冯婉贞、王兴邦、华中扬四人,全部用绝活宰了,…所以,司令官又命我追上你们,共同护送‘货物’。”
江谷魂秃顶油光可鉴,咧开狮口,说:“好!我们又多了一个得力帮手。”然后,他附在贾仁耳边,说:“我们押送的是十件国宝,另外还有二十名婴儿,这是司令官命我们哥四个夜间从百姓家盗出来的,说什么汤姆雷要运回英国,高价卖给英斟医学研究机构,进行解剖试验。”
贾仁也贴耳说:“事关重大、我们应该认真完成护送任务。”
江谷魂嘿嘿奸笑两声:“你可知道我们哥几个之间是属什么的吗?”
贾仁被问得发懵,不知从何答起。江谷魂哈哈一阵谲笑:“你这笨蛋!我们是属‘狼’的,见着这块‘肥肉’能不吃吗?”
贾仁恍然彻悟。
第22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