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县城司令官康泰斯几次进攻民团无术,伤亡奇惨,因此,侵华总司令官大为震怒,又新任命了一个名叫汤姆雷子爵的将领,做县城司令官。
这日夜晚,司令官汤姆雷正在绞尽脑汁地思索剿灭民团的绝妙办法,以报英军失败之仇,为大不列颠英王国挽回尊严。只见珠帘一动,一个英国军曹跨了进来,举右手行个军礼,报告:“司令官先生,您邀请的五位客人已到,正在客厅内等候接见!”
汤姆雷缓缓张开闪着蓝光的双眸,不耐烦地轻轻一摆左手,军曹便知趣地敬礼退出。然后,他懒洋洋站起,在翻译的陪同下踱步来到前边客厅。
其中四位客人相貌凶恶,第一个人物:矮个子、秃顶、瘦脸、尖颌;脸上凹鼻狮口,须眉如戟;体态剽悍,两道寒森森的目光,如两把逼人的霜锋。
第二个人物:中短身躯,鹰目鹳鼻,两颗黄眼珠射出灰色的光芒;满脸络腮胡子向外散开,一脸横丝肉块拉扯出一副凶残可怖的格局。他,一双大手青筋突兀,皮肤酱紫,布满皴裂。
第三个人物:高大身材,猿臂鹤胫,蓄一脸燕尾须,肩宽膀圆;双眉浓黑,眉梢下吊成八字形,倒悬于一双夜鸱般的眼睛上。他,灰白脸庞显出一张哭丧样,忒象一个拘魄勾魂的无常鬼。
第四个人物与前不同:枯瘦身材,枯膊鸢肩,形如槁木。穿一件棕白条纹相对的长袍,外披黑缎子宽大斗篷;脚蹬一双前尖上卷的青布面古拙布鞋。面容青癯,颈挺腰拔,一双眸子闪如寒星,三绺浓密青髯;一派丰神俊逸,非出家人却有道骨仙风之气概。他胯下悬一把黄灯笼穗的长剑,面含浅笑,呈一种谦善容颜。
前三人均是一色皂裤皂褂,厚底麻鞋,腰扎紫色涤带,肋下各挂一把鬼头刀,江湖豪气甚浓。
一个年逾花甲、满头银发的虚胖长者,在一旁端坐相陪,安之若素。四个特聘的江湖奇客和老者见司令官步入厅内,忙从座位上起身,抱拳作拱,起声说:“小人到此,恭候司令官吩咐。”
原来,这四卟江湖人士,乃是名震苏州一带的绿林大盗,出没于峻岑丛林、深沟险壑之中。他们中途劫完财物,使用“大力金刚掌”将路人劈得脑袋迸裂,然后扬长而去,不管老少妇孺,不留一个活口,从不用兵刃戕杀。
他们曾狂妄地称:“我们的刀剑有个怪癖,专门吃武林高手的肉,喝江湖好汉的血!”其骄横气焰,令人听之颤心寒胆。江湖中一些豪侠惨死于他们刀剑下者,不下四五十人。官府中的捕快们,对他们也谈虎色变,不敢轻易抓捕,以免大祸殃身。所以,他们被江湖称为:“苏州四鬼。”
那悬剑而风度翩翩者,是大鬼诸葛灵狐,五十余岁,颇长心计,诡秘伪善。一脸横丝肉块者,是二鬼牛金鳄,四十七八岁,凶残暴戾,强悍好斗。似白无常者,乃三鬼蒋九魔,四十四五岁,狡诈莫测,两面三刃。秃顶者,乃四鬼江谷魂,年纪最小,三十六七岁,圆滑多变,好色无度。
此四人在苏州一带数百里方圆内,横行无阻,无人敢和他们作梗,均望影怯步,如畏虎狼。
老者,便是十八九年前在县城酒楼上和裘师爷共同作弊,胁迫周老先生出卖宝物的金八爷。多年来,他开设金店,用欺诈、哄骗手段,丧尽天良地廉价购买真品,巨价卖出赝品。积攒了大量家私后,就息旗偃鼓,收摊不干了。如今,新任司令官汤姆雷为了剿灭民团和完成个人隐私的运输保镖勾当,经人推荐,结识了金八爷。
金八爷为了巴结、取悦汤姆雷,便举荐了旧日曾共同鬼混的老友“苏州四鬼。”汤姆雷子爵高傲地举手示意,径直过来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上。贴身侍卫献上香茶,金八爷向司令官将四人一一介绍后,汤姆雷嘴角泛出几丝笑纹,用蹩脚的汉话说:“各位朋友远路来此,本司令官热烈欢迎。”诸葛灵狐长眉一挑,投石探路:“司令官阁下,我们兄弟四人闯江湖数十载,出生入死,历尽人间磨难,心中早想返朴归真,洗手不干,如今经八爷力荐,我们奈于多年情面,不好推辞,就餐风饮露,飞马兼程驰至司令官麾下,愿效犬马之劳。”汤姆雷面颊肌肉抽动了一下,嘿嘿一笑:“你们兄弟经金老先生介绍,个个武艺高强,技击绝伦,若能和我们英军心神合一,精诚合作,我想你们前程将是不可限量的。”
诸葛灵狐谈锋一折:“阁下,我们愿竭诚相助友军,不过,我们可不是求得仕途上的进取,而是……”
汤姆雷微张镶着金牙的嘴,奸笑一声:“我明白,我明白,诸位无非是为了些硬头货’吧?嗯?对于这个问题,尽管开价,我是可以满足你们要求的。可是——”他蓝眼球一翻,顿挫了一下:语如匕首出鞘:”恕我直言,中国有句俗话,眼见是实,耳听是虚,本司令官尚不清楚四位高手的武林技法,是上乘?是中乘?还是下乘?”
诸葛灵狐放肆地仰头一阵狂笑:“司令官先生,中国还有一句俗话,抓不住黄鼠狼,也不能惹出一屁股骚,我们兄弟四人中,数老四武技最差、最低,就由他来献丑吧!”
四鬼江谷魂撩起半闭的眼皮,唾星四溅:“请拿来一缕铁丝和一双筷子来!”于是,汤姆雷命下人取来约大拇指粗的一缕钢丝和一双象牙筷子。
只见他用蒲扇般大手握住钢丝,瞪圆射出混浊光芒的双眼,丹田运气上涌,将一卷钢丝塞入口中,他两腮一鼓,猛听嘎嘣,一声,铁丝立刻被咬断,然后,又象嚼豆子一般,把近一米长的钢丝咬成许多碎段,吐在左手掌心上。接着他用目一扫,只见几只苍蝇在嗡嗡飞窜,他用右手从左掌心中抓起几根寸断钢丝,一仰手腕,一片银光飞出,一只只苍蝇被活活钉在墙上。
汤姆雷看傻了眼,击掌叫绝。诸葛灵狐眼神向司令官瞬间一瞥,嘴角挤出几丝洋洋得意的鱼纹,问:“阁下,是否再让我的其它兄弟,献献拙技?”
汤姆雷咧开嘴巴,眉飞色舞,笑逐颜开地频频摇手:“果然名不虚传,本人佩服,佩服。”
他命手下人立即丰陈酒馔,从壁橱中取出六只明末双龙戏珠的宝蓝酒盅,由英军翻译逐个斟满酒后,汤姆雷举杯,言辞充满官场客套:“各位高手请!这是敝国第一流的超级威士忌酒,干杯!”说罢,举杯咕噜一声饮得涓滴不剩,席间五位也扬颈将杯中物全部倒进喉咙。
“金老先生想已经将我的意思向诸位讲清楚了,冯氏父女的民团已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长时间沉默不言的三鬼蒋九魔,突然接上话茬,声如鸣钟击罄:“耳闻冯家父女武功十分了得,我就不信这一套!明天我单人和他们较量一番,敢说出掌叉他五个洞,五指一扣,抓他身上一把肉!”
二鬼牛金鳄嘴巴一咧,音似巨石落潭:“对!我们哥们儿就是不听邪,明天即可奔赴谢庄,血洗冯家,杀他个片甲不留。
汤姆雷连连摆手:“不不不,看来你们还不懂得政治和军事策略,我的意图是投下香饵钓金鳌,所以,不能贸然妄动,宜后发制人。我们汲取了以前武力征服中国民众的失败教训,因此,不能明攻,只能暗斗。要麻痹他们,我们的计划要神不知鬼不党地进行,最后让他们在糊里糊涂中,被一网打尽。”
金八爷点头赞许,捧场说:“完全正确!司令官不愧是位卓越的军事家,孙子兵法云‘莫若知其行而行勿躁,循循诱之为上策’。”诸葛灵狐庀问:“阁下,不知您怎样一网打尽?”汤姆雷龇牙一笑,诡秘地说:“这是一个军事绝密。为了万全起见,不能直言,请原谅。只要你们熊按我的嘱托和命令,不折不扣地去执行,都会如愿以偿。”诸葛灵狐胸前拢拳:“我们带来十几个兄弟,一定唯命是听。”
汤姆雷把他们唤到身边左右,叽叽咕咕耳语一番,面授机宜后,司令官舒展眉尖,话语慷慨痛快:“只要你们实现我的愿望,各位每人酬金万两白银!”
群魔乱舞,滥饮狂啜,直至金鸡高啼,东方破晓。
曙光乍照,蓝天如洗。婉贞、王兴邦、东方萌等人,正坐在厅内叙谈民团之事,一名团兵急匆匆进来禀告:“庄外有县城新任司令官汤姆雷,登门求见。”
大家不觉一愣,王兴邦不屑一顾地一挥手:“让他滚回去,不见!”婉贞阻挡,说:“还是见为好,看他有何目的、企图?”
王兴邦鼻子重哼一声,忿忿说:“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婉贞相劝:“好心还是坏心,我们拭目以待,见识见识也不无好处。”于是传令把汤姆雷带进来。
原来,三宝身患重病卧床不起,他已授权婉贞暂代团总职务。
稍顷,四名威风凛凛、手握钢刀的团兵,带领洋人汤姆雷和一名马弁,走进了威严肃穆的大厅。二人全是衣著中国服装,大家深感诧异不解。
汤姆雷头戴青缎瓜皮小帽,正面镶有一块白玉,身穿深蓝丝绸长袍,外罩黄色锦缎马褂,脚穿黑帮白底布鞋,甚是端庄、朴雅、凝重。
婉贞、王兴邦以礼相待,起身拱手、让座、献茶,英仆在一侧垂手站立。
婉贞目光如寒星闪闪,盯着对方:“司令官阁下,今日屈驾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汤姆雷用中国传统礼仪,抱拳当胸:“前一阶段,我们英军多次违犯军规,伤害了贵国百姓的感情,前任司令官已被褫夺军权,归国受审。因此,敝人以英军新任驻县城司令官的身份,代表英军向你们表示最大歉意。为了表示诚意,我们带来五千两白银,给你们受难的百姓以抚恤,赎回我们之罪过。”
婉贞冷冷一笑:“用五千两白银想赎回侵略中国的罪行,这是否太轻了?”
汤姆雷连连点头,脸呈愧色,说:“本人对大英帝国的侵略行径也深为不满,但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尚祈诸位原谅我的苦衷。”说着,从怀内掏去手帕擦了擦似乎从眼角流出的两滴泪珠。
婉贞一扬秀眉,带有几分睥睨神色,质问:“如果你们的态度是真心,而不是假意的;是诚挚而不是虚假的,那么,你能用什么行动来保证你所率部下不再残害中国人民呢?”
汤姆雷双手合掌说:“我可以向上帝发誓,我将严令士兵不再侵害中国民众,你们如若不信,我们可以签署协定,监督、保证我们之间不再发生冲突。”
婉贞和大家相视一眼,沉思片刻,爽快地说:“好!是否签约待我们研究后通知于你。不过,只要你们能够恪守前言,不做背信弃义之事,我们之间可以商量。”
送出厅外时,汤姆雷眼中闪出喜悦的蓝光,谦谦说:“今天敝人身着贵国服饰到此,也是出于对贵国的尊重。今后,只要我们西洋人和你们东洋人经常接触,互相加强了解,增进友好往来,则我们之间就会相通互融、理解、谅解了。”他几句俗不可耐的滥话说完,即乘马扬鞭而去。
洋人走后,大家回厅议论纷纷,主张不一,见解纷呈。最后,婉贞思忖良久,说:“我主张和英人签约,这样可使京郊百姓生活安定,免遭苦难和杀戳。关健是看他们今后如何动作?如果洋人玩弄诡计或鬼把戏,出尔反尔,我们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为迟。”
这一见地博得在座绝大多数人的赞同。
翌日,婉贞派人去县城英军司令部,通知了民团这个决定。然后,婉贞全权代表民团和英人汤姆雷签署了协定,并将公告张贴于京郊各个庄、镇中。
过了几天,果然不见英军出城骚扰四乡,各庄都传来平静、安谧的消息。
一日,英军司令部派人飞蹄鸯至谢庄,请民团首领去县城研究,处理两名英军士兵无辜打伤两名中国城民之事。清晨,婉贞和王兴邦共同前往,二人跨马,纵蹄甩缨直奔县城。行至中途,忽然前面传来阵阵呼救声,俩人扯缰收蹄向前望去:见有四五名大汉手执利刃,在一箭远的路旁,劫持一名惊呼的路人,向一侧丛林深处仓皇窜去。
二人忙翻身下马,追到山麓边时,已不见踪迹。便循山路小径如猿似兔般穿蹦跳跃,向里觅去。二人游目四顾,见林菁丛杂,周围静寂,竟无人影。
婉贞、王兴邦拨草绕林,直向峰岭深处纵去。蓦地,隐约的断续呼救声又从左方近处传来,二人急奔了过去,来到一个开阔的山坡平坦之处。
周围山石峥嵘,形态丑陋;丛林密布,叶摇沙沙。苍岩如削,山间晓霭袅袅升空,劲猛的山风掠过树梢,发出一片充满哀怨的如泣如诉声响。这里地势险恶,气氛可怖。
突然,先闻有人撮口一啸,随后,左右传出一声骇人虎吼,蛰伏于茂林密草中的八个人跳了出来,将二人团团围在核心。
婉贞和王兴邦举目望去:八条大汉面蒙黑罩,头戴短梁小帽,脚踏薄底快靴,一水淡青布衫,月白缎套裤,粉绿腰带;带上的金丝穗压着脚面。每人手中都握一把锋利闪辉的三环鬼头刀,来势悍猛,气焰汹汹。
婉贞两眉高挑,双瞳喷火,厉声问:“你们想干什么?
对方为首一人哑然一笑,不做回答。只听嗖地一声,他的刀刃出鞘,一道蓝光贴着刀刃颤动。此人一跃至前,蓝光一抖,宝刃劈脑砍下,发出金刃劈风之声。
婉贞灵巧闪过,沉肩缩肘,骈指一戳径奔对方咽喉。此人躲过后,立即摆出金风、蟠龙、跃鲤之形进攻。婉贞立刻使出了九宫八卦掌,用趟泥步飞趟上前,跃身空中用“童子探路”式,以千钧压顶之力,猝然一掌击下。此人用“老君封门”式,一刀挡来,婉贞左闪右跳,在刀隙中钻来绕去。她纵跃如风,双掌象旋风呼啸,频频出击。
但见婉贞一会儿如金鹏搏击,一会儿如良马入鹏,一会儿如春燕取水,一会儿如灵猿摇身。
那为首之人,手舞闪烁蓝光的宝刃,忽而长蛇出洞,忽而古藤缠身,忽而金风扫叶,忽而饿虎出材。
一个刀势如彤云盖顶、电闪击身;一个掌法似黄河奔滔,滚滚压上。这时,其它蒙面人挥刃一拥而上。王兴邦大吼一声,赤手空拳纵入圈内,和众贼厮杀在一起。
婉贞不愿如此纠缠下去,便拧腰侧身,以“阴阳诀先取主脑,乱环诀散其附从”的进击法突变招式进击。此人不识此法,顿时乱了方寸。婉贞趁机一个绕林穿柳,其速奇快,看准破绽,不等对方转过身来,就用一个“蛟龙出海”式,啪地一掌捣中后背。
此人被掌力震起,身躯如飞丸陨空,收煞不住,跌落在一丈远处。婉贞刚要抬身过去,那人左手半撑身子,右手一扬,一个红色圆形物迎面飞来。婉贞闪开,可是从圆形物中散发出一团白色烟雾,异香刺鼻。
婉贞闻到后,脑中一阵晕旋,头重脚轻,裁倒地上昏厥过去。王兴邦见状大惊,急脱身冲出敌群。那人一扬手,圆形物又疾射而来,他也在迷弥的烟雾中,觉得天旋地转,倒卧于地上。
这是一种特制熏香粉末,装在布袋中,袋上有无数小孔,袋上系一根长绳,甩出后绳端仍握在手中,能将香袋油回。
为首的人撮口一声唇响,一辆马车从丛林中辗了过来,众贼把二人抬到车上,顺山路向群峰的纵深处赶去。折角抹弯,行不到二里远,便看到从绿树丛中露出一壁粉墙。
这是一座寺庙,隐没在浓荫茂密的山圩中,车辆又向前走了一段,经过长满苔藓的一条卵石铺垫的小径,行到山门前,庙前松柏掩映,四周恬静无声。
众贼将二人抬进庙内左侧的耳房中,双双捆绑在两个圆柱上。
为首之人安排了两名手下党羽看守,就率其他人匆匆离去。夕阳如血,林涛低吟。
婉贞、王兴邦醒了过来,见眼前尬尴处境,深悔自身的疏忽大意,但已追悔奠及。
门外粗胖的蒙面人咂咂舌,对同伙人说:“屋内这小妞长得令人销魂,咱兄弟俩是否趁此良机受用一番?”
枯瘦的蒙面人啐了一口,说:“你要半夜偷茄子老嫩一起摘?你可真是肥母猪和牛顶架,不要这个老脸了。别忘了,家里千口,主持一人。咱们主子若是知道了,小心你的脑袋搬家?”
胖子嘻嘻一笑,反唇相讥;“你他妈的真是养汉老婆的肚子,熊包一个!怕什么?老弟,你就不能大姑娘穿活裆裤,着人方便,着已方便吗”
瘦子嗔道:“大哥,你总是叨木关子卡前失,尽用嘴支着。少啰嗦!我们把人看好要紧。”
王兴邦深吁一口气,心中沮丧,想:“天可怜见,谁能解救我们?”
婉贞怒目裂眦;她义愤于中,必将发之于外,向门外看守喝道:“强盗!究竟是谁唆使你们干的?”
胖子隔门嘿嘿冷笑:“少耍威风,一会你们就在阎罗王。的朱笔下,一笔勾销了”
瘦子也邪声怪味地嘲弄:“你们能打败英法友军,可是却逃不出我们如来佛的小小掌心。”言罢,一阵会心地傲笑。
婉贞听了一愣:“友军?难道他们和洋人有勾结?”她双耳极敏,就听外面两个看守用轻轻的嗓音说了半句话:“大哥,你……”一时,立即听到两个看守刺耳的凄厉惨叫。
门锁咔的一声被砍断,一个身着黑衣的人仗剑走进,用剑尖挑断二人身上绳索,微微一笑:“请二位尽快离此险地!”
天色渐黑,四处模糊,山林迷茫。二人先后出了山坳,来到大路边,婉贞细觑对方,见此人长得虎头燕颔,面色黄褐,卧蚕似的黑眉,浓须丛生于两鬓一双颊匕,眼瞳黑深,闪出一股莫名其妙的亮光。
婉贞谢问:“谢澍壮士搭救之恩,不知您一一”
这人一举墨眉,把手中长剑插入鞘中,拢拳说:“在下贾仁。久闻狮吼民团痛杀洋人卫国保家的英烈壮举,真可谓惊天地,泣鬼神,这种浩气常存的民族气节,令本人万分钦佩!因此,我不揣冒昧,远途来此投奔团总冯三爷,报效国家、民众,正值路经此处,无独有偶,暗中却碰到二位受难的情景,因此出来相救,何足挂齿!”
王兴邦喜形于颜:“贾壮士,我们就是民团的人,此处不是叙谈之所,请随我们回庄。”
贾仁惊喜:“太好了!谢谢二位。”
回到庄中,因天气已晚,暂将贾仁安顿住处后,婉贞来到爸爸卧室中,把今日经过叙述一遍。三宝卧在瘸榻上气痰涌,舌头蹇涩,嘱咐说:“收留下,好好款待,以图后报。”
婉贞欲言又止,看到爸爸的病势,便将要吐之言咽了回去,退回闺房休息。
朗星布空,夜寂风轻。
冯宅内几层大院一片漆黑沉沉,人们都进入梦幻。倏地一条黑影手执钢刀,灵巧地越过宅墙,穿房跳脊,熟路轻车,窜至三宝卧室窗下。夜行人审慎地贴窗听到室内均匀的酣睡声,就用刀尖缓缓拨开门闩,慢慢推开门扇,足尖用力一弹就跳到三宝床前。
夜行人用刀尖挑开床帷,三宝惊醒,但身体十分虚弱,欲挣不动,怒问:“你是什么人?”刺客不答,抡刀向下猛劈。但听当啷一声脆响,一颗飞蝗石从门外射进,击开了下落之刀。
刺客大骇,转身纵出门外,见一青衣人拦住退路。刺客挺闪光纲刀,用个毒蛇吐芯式,迅猛刺来。趁对方躲闪之际,一悬身要纵上房顶逃走。青衣人容刺客跃到半空时,便凌空一剑戳去,正中刺客后心,刺客惨嚎一声,落地毙命。
此刻,已惊动全宅。婉贞等人闻声赶至三宝卧室内,见爸爸半卧床榻,正和贾仁叙话。三宝半闭双目,艰难地断断续续说:“多亏贾壮士救我一命,你是我们父女的恩人啊。
婉贞用不易被人察觉的疑虑眼神,瞟了一下贾仁,说:“爸爸说得极是,我们绝不忘报。”
贾仁蚕眉一展,站起,谦恭地抱拳说:“在下久闻贵父女声名鹊起,武誉风传。本人投身京郊狮吼民团,宗旨就是反抗洋寇,报效社稷。反之,无此志向,空有一身武艺,苟活何益?本人不敢谈什么赤胆忠心昭日月,高风亮节励儿孙,可也是为了贡献我的一点微薄之力。在下是一片冰心在玉壶啊!遗憾的是,我来得太迟了,真是骥尾追随愧望尘。”
婉贞秀目一转,迎合说:“贾壮士所言差矣!你和我们民团联手,可谓绿叶红杏相会予枝头,可贺可庆!壮士铁骨铮铮,灵气飒飒,在民团中定会后来居上,建功立业啊!”
天色渐亮,贾仁退出回房。婉贞若有所思,说:“爸爸,此人来历不明,您不能一叶障目,过分仗赖?应多加小心才是。
三宝虎目一登,心中不快,微嗔说:“贾壮士先后救了你我的性命,还有何不可相信呢?过分小心谨慎是要误大事的。”
婉贞不便和病体缠身、日夜喂汤调养的爸爸争执,便回房歇息去了。
盥洗完毕,婉贞和王兴邦再次乘马出庄,抵达县城英军司令部的客厅内。就座之后,汤姆雷干咳一声,介绍说:“前天我的属下两名士兵,将贵圄两名城民打成重伤,今日,本司令官要处置他们,以示我大英王国的立场,请二值随我来。”
三人共同来到英军校场中。汤姆雷登上检阅台,面对列队整齐的数百名英军士兵,声色惧厉宣布:“我大英王国两名士兵,违犯县城司令部和京郊民团所共同签署的协定,擅自打伤中国百姓;无视英军的纪律,败坏我大英王国宏施善策,广播仁风的声誉。为此,司令部决定将二人枪决,立即执行,以警效尤。”
语毕,就见两名反绑双手的士兵被押解到东墙根下,一排十人的行刑队,平端起长枪,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两名士兵一头栽在地上,脑浆、鲜血,涂了一地……
归来后的第二天,汤姆雷闻听冯团总身患重病,派人送来一些药品服用。隔几日,又遣属下给民团送来四十支火铳枪和子弹,说:“司令官惊闻民团冯团总父女,连续遭到歹徒袭击,大为震惊。因此,送来枪枝用以保护村庄和百姓。”
婉贞闷闷不乐,将东方萌、华中扬二位长辈请到自己房中,她亮眸闪着抑郁的沉光,将近来发生的事和自己心中的疑点,向二位长辈和盘托出,征求二位长辈的意见。她说:“当时,贾仁在杀死看守前的一瞬间,看守称呼他为‘大哥’。况且此人投奔谢庄,为何不走大路,偏走人迹罕至的山路,又偶然救了我们?另外,看守称洋人为‘友军’,综合分一析,其中定有阴谋勾结,暗藏杀机!”
东方萌听完婉贞的叙述,手捋长髯,沉思半响方开口说道:“洋人入侵我中华,志在掠夺,今修身律纪,昭示友情,实乃韬晦之计也!贾仁之来的蹊跷,恐与洋人阴谋有关。贤侄可择人密切注视贾仁的行动,静以待变,同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来个以假乱真。”
婉贞听后双瞳顿亮,面上愁容一扫而光,大声说:“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具体的方略还请伯伯明示。”东方萌笑笑说:“侄女你附耳过来等我面授机宜可也。”言罢,贴着婉贞的耳朵,低声说了一阵。这日清晨,汤姆雷和夫人丽尼起床后,由僮仆捧上一只托盘一巴放参汤燕窝,面包点心等。二人坐在靠椅上轻嚼慢咽地进早餐。室内散放着醉人的馨香。丽尼夫人,三十余岁,是一位黑瞳乌发的中国人。她面如桃花,清秀明丽;体态轻柔,秋波盈盈。
她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项练,熠熠生光。这是皇府珍品,每粒均一式大小,又圆又大,一眼望去,她如一朵水面上端丽洁白的荚蓉花,实乃风姿绰约,明艳动人。
室内左侧悬有一幅三色梅花轴,有红、绿、白三色梅花,花儿粗干横枝,花繁蕾密,浓淡相宜,彩色纷呈,大有超然出尘之气势。中堂挂有一幅工笔的《八仙献寿图》,用笔艳丽,栩栩如生,虽为人作,宛白天开。
餐毕,下人献上两杯咖啡,汤姆雷仰坐着,一边啜饮一边思索着和民团签约以来,初步猎取的上佳效果。他,双目中闪着阴森森蓝光,信心十足地想:“我做为一名大英王国的军事家,还斗不过中国这些愚鲁粗俗的村野山夫?
想到此处,他几丝笑纹爬上两撇黄髭的嘴角上,兴奋地说:“夫人,现在正是风吹桃李,雨润梅杏的季节,趁此明媚时光,今日我请你陪我去牛头山打猎。”
丽尼浮出一副慵倦的神色,懒懒地说:“我不太舒适,你自己去吧。”
汤姆雷站起,在室内踱了几步,发出橐橐靴声。他柔情、细语说:“我的漂亮夫人,你阔别中国多年,如今又随我来到生你养你的地方,难道你就不想借此机会出去散散心?也可领略一番你的祖国风光嘛!”
丽尼稍加思索,低颦浅笑说:“你真会说话,好罢,我,就陪你走一趟。”
收拾行装完毕,二人在四名英军马弁卫护下,汤姆雷携弓挟剑,跨上一匹“铁乌锥”马,丽尼乘上一骑白色健马,一挥鞭出了城,马蹄飞卷,直奔牛头山。
刹时,六骑狂奔,尘沙陡起,驰至山下,勒缰敛蹄,向前望去:“苍山莽莽,碧水粼粼,山峦重重,鸟鸣啾啾。峰岭层层迭迭,如片片鱼鳞相衔相叠。真是山如神雕仙凿,千姿百态;水似玉液琼浆,澄碧清澈。”
几个人策马鱼贯地迤逦进山,峰回路转,不时就来到峦峰腹地。果然,獐狍、野鹿、山兔,遍山奔跑。
他们拈弓搭箭,掣马追猎。不到一个时辰,便打了十几只狍、兔,收获颇佳。
休息时,汤姆雷、丽尼靠坐在一颗大树下,娓娓细谈。一条溪水从眼前流过,那淙淙晶亮的泉声,酷似广浚的悠悠琴声,好象有一位无形的窕窈少女藏在林中,不断轻拨一台古筝。
蓦然,一只响箭嗖地一声,从头上挟着风声飞过,接着一声骇人震吼,从浓密草丛中窜出四个蒙面人,手掣腰刀奔了过来。
丽尼吓得魂不附体,惊叫一声倒地昏厥过去。汤姆雷一下怔住了,眨眼间清醒过来,要拔枪时,已为时晚矣。
一个蒙面强盗把锋利刀锋横在汤姆雷的脖子上,凶狠喝问:“把身上的金银首饰全给我交出来!否则我就砍下你的脑袋!快!”
汤姆雷面如死灰,平日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严、威风,一丝皆无了。他筛糠般哆哆嗦嗦地把怀中的金壳怀表掏出,又把手上的钻石戒指和丽尼脖子上的珍珠项练,摘下来放在地上。
蒙面强盗嘿嘿冷笑一声:“对不起,干我们这行的,是既要钱也要命,不留活口。”
音尽,举刀向下砍去。此时,蓦地一道白光驰来,一只连弩没羽箭射中了强盗手腕,随之又有三只飞箭射来,快如火石电光,分别打中了其它三个强盗的臂膊。
四个受伤的蒙面人万分恐惧,知晓高手来临,呼啸一声,跌跌撞撞地向密林中逃出。
从一棵浓枝繁叶的高大槐树上跳下一人。汤姆雷惊魂稍定,从地上爬起,见是一个身穿淡绿纱衫,浅蓝绸裤,发边插着一朵小白绒花的十五六岁小姑娘。
她的右肩斜挎一条包裹,一派风尘仆仆、远途跋涉的模样。此刻,四个英军马弁也闻声从远处气喘吁吁赶了回来。
丽尼悠悠醒转,睁开二目。汤姆雷搀起她,双双走过去,道谢时,才看清此女长得眉眼俊秀,十分娇美,天姿丽影,颜容妙曼。汤姆雷看了全身先瘫了一半,两眼如醉似痴。他想:“东方美人的味道,是令人销魂夺魄的,我要想法把她弄到英国去。”
这时,汤姆雷忙不迭口道谢:“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丽尼喘着气说:“谢谢姑娘搭救,你真是我们的一位活菩萨。”
小姑娘嫣然一笑,谈谈地说:“我迷路走到这个鬼地方,哪能见死不救呢?我还要赶路呢。”说罢,转身欲走,丽尼忙一把拉住了她,恳求说:“恩人,哪能这样就走?我们还没有报答你……”
汤姆雷也谦意地说:“恩人,阿必蓿急赶路?请到台下休息下再走吧。”
小姑娘摇摇头:“不行,我到关外探亲,还有很远路不能耽搁。”
说完,又要转身走去,丽尼夫人感恩之情耸动,哀求说:“恩人,请答应我们的善意要求吧,这样我们的内心才能有几分慰籍,否则,我们深感有愧啊。”
小姑娘停顿片刻,小嘴一抿:“好!我就成全你们吧。也好保护你们二人,收拾那些再来捣乱的绿林中的宵小之辈!”
汤姆雷、丽尼听了高兴异常,便和她共同飞骑下山,返回县城,来到英军司令部门前,门前两侧,有四名荷枪实弹的英军士兵把守。
这是一座大宅第,垂杨绕宅。白墙乌门,青石踏阶。大门上嵌有两个黄铜饕餮门环,闪闪发光。
小姑娘在二人的引导下,跨进大门,过了一道小门,沿着一条碎石花径向里走去。又穿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一座花园。这里花木繁盛,亭阁、回廊、假山、荷塘,首尾相衔,观之不尽。那中间宽大水池中,水光潋滟,清晰澄澈。有石龟、石蛇昂首盘踞,令人生畏。
又转过一个石障,踏过一架石桥,便进到一幢建筑精巧的阁楼中。各种陈设,精致雅洁,看上去满目富贵之气。
三人就座,经过交淡,汤姆雷方知此女名叫吴影。她在呱呱待哺时,妈妈因病不幸死去,爸爸把她留在青岛的姑姑家扶养,单身去关外抚顺做生意,十年多未归。如今,她长大前往关外寻父,路经牛头山迷途时偶逢了他们。
叙谈得很融洽、和谐,她们共同进餐。餐毕,汤姆雷令下人领吴影去歇息。
汤姆雷对丽尼夫人说:“此女只用了小小暗器就救了我们,还没大露身手就把强盗们吓走了,可见她在武功上一定臻于上乘。我想,失人是否想法将她挽留住,我们还有用她之处。”
丽尼没有异议,微笑同意。翌日,丽尼对吴影推心置腹地表示,要收她为义女。这正中吴影之下怀,内心高兴,便暂留下来不题。
再说三宝为了表达对贾壮士的恩情,特殊备宴热情款待他,并授他和童大龙率团兵日夜巡逻的重任。
贾仁毕恭毕敬说:“感谢冯团总对劣弟的信任,弟定当尽职尽责,不负您的重托!”
三宝笑呵呵说:“壮士,我受人滴水之恩,必将涌泉相报,此乃人之良知啊!”
婉贞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敬宴后,她对爸爸耐心劝解,说:“我和兴邦伯父在山中被劫、被救过程,您已经知道了。足见此人并不可靠,爸爸要仔细洞察,不可掉以轻心啊。
三宝脸色一沉,斥责:“智者总是千虑。你就是这样!如果他勾结洋人,打入我民团内部,他怎能两次杀死朝夕相处的同伙人呢?需知,手足间是不会轻易残杀的。我们不能依据只鳞片爪随便怀疑一个被过我们的恩人,勿需赘!下去吧!”语毕,走进内室。婉贞无奈,微叹一声退了出来。
夜,似墨泼般乌黑。丑时,一个幽灵孤魂般的蒙面夜行人,在冯宅内手握长剑鹿伏鹤行着,在黑暗掩护下,脚下毫无一丝声息,直逼婉贞卧室的后窗。
夜行人从怀中摸出一物,插入窗棂,用嘴含住此物尾端,轻轻向里吹去,一股刺鼻的异香在室内弥散开来。
夜行人听到室内重重打了两个喷嚏,心中得意地狡笑一声,返身又轻车熟路地窜至三宝的后窗下。他如法炮制,也将室中入迷翻了过去。
夜行人心中嘿嘿一笑,想:“我先宰了这个,然后再收拾那个,让他们全当个糊涂鬼。”他拨开窗栓,推开窗棂一跃而进。
殊不知早有一个更隐蔽的蒙面人,尾随他的身后。当夜行人举剑向昏迷的三宝心窝狠狠刺去时,尾随人从窗外纵进,用峨眉刺当的一声击开。
夜行人大吃一惊,不敢交手逗留,一个燕子穿云式,跃出窗外,尾随人追出时,夜行人已杳无影踪。尾随人,万碧鹏也。他暗中受婉贞嘱托,日夜监视不速之客贾仁的行踪。果然,“老鼠”出洞了,被他发现。
此时,万碧鹏精灵的双目一转,想:如果现在惊动了大家,“老鼠”感到不能藏身,就会逃遁。于是,他关上三宝窗户,飞身上了一棵高树,暗中窥查全宅的动静。第二日,万碧鹏把昨夜发生之事告诉了婉贞。婉贞心中暗惊,说:“万叔父不愧美称‘小张良’!只有稳住,才能擒住。现在狐狸尾巴彻底露了出来”事不宜迟,我们不妨略施小计,将他的面纱剥下来。”万碧鹏点首称是,婉贞便向他窃窃私语一番。他拍手称绝,说:"此谋甚佳。”
一日黄昏,万碧鹏在自己房内准备了一席丰宴,把贾仁请来,说:“贾贤弟,你申明大义,投奔民团,先后救了冯家父女。这侠风义胆,令愚兄万分敬佩!今日乘隙邀弟共饮几杯薄酒,以表为兄的一片仰慕之情。”
贾仁蚕眉一抖,嘿嘿颤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学了些武林拙技,就要象点燃的烛一样,为民团的爱国爱民事业,洒尽最后一滴血!”
万碧鹏一拍贾仁肩膀,赞辞如珠:“好兄弟!你不愧是我武林中英豪,施才报国,鼎力救民,不阿不私,一身正气。真可谓一颗丹心见肝胆,一柄利剑绘宏图。”
贾仁哈哈大笑,舒心惬意地说:“过奖了,愚弟有颗中国人的良心,怎能不忧国优民。”
二人纹秤对坐,越谈越投机,举杯畅饮,十分默契。酒至半酣,一个团兵进来禀报:“民团有要事相议,请二位到正厅。”
二人停杯放箸,随团兵来到大厅。厅内人员齐备,个个神色肃然,气氛异常。厅的中堂挂一宽大横匾,上书四大金字:燕赵雄风。
左排坐有华中扬、白登峰、鲍恩、童大龙;右排坐有东方萌、婉珠、婉灵。正中虎皮椅上端坐代团总冯婉贞、副团总王兴邦二人。两恻和厅门站有十余名执刀团兵。
全场静如寒鸦。二人坐下后,婉贞冷目灼灼,光华逼人,话语严厉:“各位,目前的情势是在气氛平静的遮掩下,内里蕴藏洋人的险恶阴谋和毒辣诡计!敌人已将罪恶黑手,暗暗插入我们的民团,出现了龙蛇混杂的局面。现在,我们就要分明泾渭,理清桔积,将这个奸细挖出来示众!”
说罢,双目射出的灿光,如两把冰寒匕首,投向坐在那里纹丝不动、泰然处之的贾仁。
贾仁按捺不住,霍地站起,两眼凶光毕露:“难道你说的就是我?”
婉贞冷笑:“对,就是你!就是你这位搭救我们冯家父女的‘大恩人’!”
顿时,奇峰突起,厅内气氛大变。
第20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