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公着又谓:『青苗之法,但罢逐年比较,则百姓自免抑勒之患。免役之法,少取宽剩之数,别无下户虚纳之患。保甲之法,只令农隙教刁,则不至有妨农之惠。更张之际,当须有术,不在仓卒。』此以所谓在所当改而可以未改者耳。推此意而行之,则无反覆之虑矣。故曰:熙、丰之小人不可以不尽去,而熙、丰之法则不可以尽变。去熙、丰之小人不可以不急,而变熙、丰之法则不容以太急。膏苗、均输所可罢,而雇役之法未可以遽罢也。保马、户马所可罢,而保甲之法未可以遽罢也。新经字法可度,而取经义先论策之意不可废也。然司马光之变法如拯焚救溺,四患未除,死不暝目。至于言朋党之祸,则曰『天若祚宋,必无此事。』此又司马光至诚至公之心质之天地而无愧也。后世闻公之言,可以流涕痛哭矣。
己未,荐享景灵宫。辛酉,大享明堂。丁卯,苏轼为翰林学士,鲜于侁为左谏议大夫,梁焘为右谏议大夫,苏辙为起居郎,王岩叟为侍御史,朱光庭为左司谏,王觌为右司谏。诏诸路坊郭第五等以上及单丁女户、寺观第三等以上旧纳免役钱,并与减放五分,余并全放。仍自元佑二年为始。傅尧俞言:『资助役人,臣未敢详定。如以差法为非,自可复为雇法,不须无事徒此纷纷。』己卯,中书侍郎张璪为光禄大夫、资政殿学士、知郑州。台谏章交上几十数,璪乃请外,竟从优礼罢去。孙升奏:『祖宗之用人,如赵普、王旦、韩琦,此三人者,文章学问不见于世,然观其德业器识,功烈行治,近世辅相未有其比。而王安石为一代文宗,进居大任,趋近利,无远识,施设之方一出于私智。由是言之,则辅佐经纶之业,不在乎文章学问也。愿陛下选任左右辅弼,必先乎德业器识,无取乎文学声名。』贴黄言:『苏轼文章学问中外所服,然德业器识有所不足。今为翰林学士,可谓极其任矣。若或辅佐经纶,则愿陛下以王安石为戒。』
冬十月丙辰,鸿胪卿孔宗翰奏:『先臣孔子之后世袭封爵一人。欲乞今后不使袭封之人更兼它职。』臣寮言:『孔子庙貌,国家之所常奉。欲厘定典礼,命官以司共用度,立学以训其子孙,则朝廷崇儒尊道之意厚矣。合袭封衍圣公,专主祠事,添助田百亩供祭祀,赐书,置教授一员。改衍圣公为奉圣公,及删定家祭、冕服等制度,颁赐施行。』从之。乙巳,赐范镇诏曰:『夫有德君子以精神折冲,譬之麟凤能服猛鸷。朕虚怀前席以致诸老,非敢必以事诿也。苟得黄发之叟皤然在位,则朝廷尊严,奸宄消伏。卿虽笃老,乃心王室,毋惮数舍之劳,以副中外之望。已降敕落致仕,除兼侍读。诏书到日,可发来赴阙。』戊申,宗正寺丞王巩奏:『宗正寺条例,皇帝玉牒十年一进,修玉牒官并以学士典领。玉牒自范镇等一进之后,神宗玉牒至今未修;《仙源类谱》自张方平庆历年进书之后,仅五十年,并无成书。请别立法:宗正寺修纂寺书,其玉牒官每二年一具草缴进。如会问未足,不得过进期两季。类谱等亦二年一具草,候及十年,类聚修纂成书进呈。』从之。刘挚言:『太学条例独可按据旧条,考其乖戾太甚者删去之。若乃高阔以慕古,新奇以变常,非以无补,而又有害。欲望圣慈指挥罢修学制,所止以其事责在学官、正录以上,将见行条制去留修定,所贵因革不失其当。』挚言:『高阔以慕古,新奇以变常』,盖指程颐也。颐所立条制,辄为礼部疏驳,颐亦自辨理,然朝廷讫不行。
十一月乙卯,礼部言:『将来冬至节,命妇贺坤成宫例改笺为表。』从之。程颐建言:『神宗丧未除,节序变迁,时思方切。恐失居丧之礼,无以风化天下。乞改贺为慰。』不从。
戊午,刘挚为中大夫、尚书右丞,吕大防守中书侍郎,傅尧俞为御史中丞,仍兼侍读。戊寅,起居郎苏辙、起居言舍人曾肇并为中书舍人,肇仍充实录院修撰。王岩叟言:『肇天资甚陋,人望至卑。早乘其兄布朋附王安石,擅权用事,朝廷美爵,如取于家,故肇因缘得窃馆职,素无吏能而擢领都司,殊昧史材而委修实录。』岩叟凡八上章,皆不听。范镇提举崇福宫,以镇力辞新命也。朝廷起镇,盖欲授以门下侍郎,镇固不欲起。又移书问其从孙祖禹,祖禹亦劝止之,镇大喜曰:『是吾心也。凡吾所欲为者,司马君实已为之,何用复出也?』御史中丞傅尧俞初视事,与侍御史王岩叟同入对。上谕尧俞曰:『用卿作中丞不由执政,以卿公正不避权贵。如朝政阙失,卿等但安心言事,太皇太后主张。』三省奏立经义、词赋两科下议。从之。吕陶言:『保甲之法虽已更张,犹有二弊。』诏府界三路保甲人户五等已下地土不及二十亩者,虽三丁以上并免教。从陶请也。
十二月庚子,傅尧俞、王岩叟同入对。太皇太后问曰:『天下政事如何?」尧俞称善。
第9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