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用机器开者,惟有开平,台湾两处,所以出数不多。推其故,非但集股难,亦因所抽税利过重。洋煤出口无税,进中国口岸每吨止完税五分,三年之内复运出口,不问自用出售,概准给还存票。中国土法所挖之煤,每吨税三钱;机器所挖之煤,每吨税一钱;所过厘卡仍须照纳,不准给还存票,较外国抽税二十分之一奚止多至数倍,所以缴费多而价值贵,不敌洋产之廉也。窃思以土法所挖者必是股本不敷,皆赖手足之力,冀获蝇头微利,穷民亦藉此谋生,何反重其税扶植外人以自遏斯民之生计?允宜基酌变通以卫吾民而塞漏卮。夫有治人斯有治法,督办之人必能耐劳习苦,身亲目系,因地制宜,审其山川,察其井硐,核其成本,计其销场,毋滥用私人,毋苟待工役,毋铺张局面,毋浪费薪赀,综计每年出矿若干,销售若干,提出官息税银及支销各项,此外赢余以苦干存厂,以若干均分,以若干酬赠执事,以若干犒赏矿丁,按结报明张贴工厂,使内外咸知,庶几在厂诸人皆欢欣踊跃,联为一气,为赞其成矣。
西人谓一国之盛衰可以所产各矿定之,此言岂欺我哉?方今各口通商垂六十载,西人之游历者遍于内地,内地之矿产彼族无不周知,交邻通市中外一家,当轴诸公更事既多,成心渐化,凡有益于国计民生者莫不参仿西法,次第举行,而但师其制造之精,不知其富强之本,则度支有限,日久何以应之?近闻泰西各处矿苗开采殆尽,惟我中国如川藏,如滇黔,如台湾,如东三省,矿产绕富,莫不欣羡而垂涎,故英之入缅通藏,法之吞越逼暹,俄不惜千万帑金以开西伯利亚之铁路,阴谋秘计行道皆知。与其拘泥因循慢藏诲盗,何如变通办理,取之宫中以济军国之需要,即绝外人之窥伺哉?
各国之富全赖矿产。英国矿产最饶,其国亦最富。昔有西人尝谓山西煤矿共有一万四千方里,约可得煤七十三万万兆吨,以天下各国岁用三百兆吨计之,可供二千四百三十三年之用,且白煤居多,较美国白煤更坚。至于铁则光绪二年曾有英国矿师郭斯敦遍历楚疆勘寻矿脉十七年,又有名谢高礼者赴青齐查验诸矿。
皆云矿产甚多,五金遍地皆是。可知中国之矿不亚于泰西。
特开采未能得法耳。
试观漠河金矿,自李秋亭太守捐馆后,经理乏人,所得甚为有限。青溪铁矿,潘镜如观察督办时,初用小炉试办颇获利益,及用大炉诸多窒碍。
云南铜矿虽由唐鄂生中丞悉心开采,而近亦未见起色。开平试办之细棉土,所聘洋匠虽大书院出身,因尚无历练,以致所烧之土成数甚少,不敌洋产价廉,亏耗停工。朱翼甫观察所开之三山银矿,陈崑山司马所开之潭州银矿,均为矿师所愚,亏折颇多。
至于真隶平泉石门,安徽池州利国,山东潍且诸矿则等诸自桧以下矣。其有把握者以开平煤矿、大冶铁矿为最。查开平煤矿有九层可开,其煤质之佳,甲于他处,南北洋兵轮,招商局船所用大半取给于此,惜糜费颇多,不及日本煤获利之厚。
大冶之铁由比国化学师白乃富验得其矿苗甚旺,每百分中可得纯铁六十三分,与英之红色,法之棕色矿不相上下,惜未能于相近之地寻有炼焦炭之煤矿,而后开办。且熔铁厂不设于产铁之处而设于汉阳,故亦糜费多而成本重。以上各矿督办总办者虽然精明,奈非其所长,未能深知矿师之优劣,遂致为人欺蒙。可见创办一事非素精其事而又专心筹虑周密者必多中蹶也。可不慎欤?
夫中国之矿既如此之多且佳,则致富之道莫善于此,惟是矿产地中采之非易而识之更难。矿有层次浅深之别,必先明夫地学而后可以辩其苗,矿有体质纯杂之殊,必先谙夫化学而后可以区其类。近来泰西地学校前益精,谓地球土石皆由层累而成;一为新时石层,二为白石粉层;三为鱼子石层;‘四为得来斯层,五为比尔米安层;六为煤炭层;七为旧红砂层;八为昔卢里安层;九为甘比里安层;十为老林低安层;十一为化形石层;十二为花岗石层,土脉高下各有其位,考订既确,能知其矿在某层,不至贸贸然开采,枉费经营。
若夫熔炼之法则非化学不为功。盖各矿皆含杂质,如养硫炭磷之类是也。
第7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