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谙化炼则不能得其纯质,且火侯或至不齐,紧脆必难如度。中国开矿往往不明乎此,任意高谈,动人听闻。及至兴工开采,每由择地不善以致徒劳无功,即或偶有所得,又苦于熔炼不精,全不合用,惟有聘请外洋矿师来华指示。然前此中国开矿未尝不请矿师,惜来者皆南郭先生一流人物,名曰矿师,实则毫无本领。盖西国上等矿师在彼本国各有职司,安肯远涉重洋为人作嫁?
其有甘于小就者,决非上等矿师。然则如之何而可?日!当由总署咨行出使大臣访明彼国着名矿师曾经开采有实效者,不惜重聘延订来华,则西人亦未尝不为我用。如将来中国矿师多而且精,不必求诸外人,自然更无以上等弊矣。
有教士由山东致书西字报馆云:迩来中倭和局已成,中国急应兴利除弊,力冀自强,庶为上策。东省地方六千五百英里,人民三十万,可谓地广人稠,甲于他处,无如利之所在,不知振作,即如开矿一节获利最多,乃竟置诸不顾,不知者以为民间感于风水之故,然我则谓大半皆为官长所误。
盖华官性最畏葸,而心又贪婪,若令矿务一兴,工匠必多,工匠既多,颇易滋事,官甚畏之。如开办后矿苗既旺,官又思欲分肥,多方剥蚀,设法侵渔,以致半途而废者甚多,数年前离金州三十里之某处银矿,离本处一百四十里之铜矿,又一年前有友在省所开之铅矿类,皆旋开旋止,徒费经营。
仅存某煤矿未停,亦以捐税太重,挑费太巨,势渐不支。他如兖州有土人私开银铁各矿,非不得手,奈屡为官长所阻而止。
故以目前矿务而论,东地富商其夥,固不必官长集赀开办,无如动辄必为官长掣肘,遂至有利难图,有心人甚为惋惜。且铁路未建,车价甚昂,每日需洋一角五分仅能行英路二里之遥,合华路六里。当中倭未用兵以前有广甲轮船一艘,往来烟台、羊角浦一带,专运芦席等物销售,驳力既省,获利稍丰。近自此轮停驶,贸迁者不便殊多,我西人旅华有年,甚欲使华民同沾利益,奈中国积习已深,苦于爱莫能助,言之不胜扼腕云。吁!彼教士亦世之有心人哉!中国之官视同秦越,而外国之人代为惜之,不亦深可慨哉?
中国矿务不兴,利源未辟,其故有二○一由于官吏之需索。苟苞宜未至,必先托辞以拒,或谓舆情未洽,或谓势多窒碍,恐致扰民,由是事卒难行,每多中止,一由谬谈风水者妄言休咎,指为不便于民,以耸众听,于是因循推诿,动多掣肘,而有志于开矿者不禁废然返矣。
夫开矿为中国一大利源,奈何任其蕴而不宣,坐致穷困?此犹富者积粟满仓而反嗟无食也。今各省理财之人明知中国煤铁五金诸矿为至旺至美而竟不能立时开掘者,皆为风水价格。谬悠之说,信之甚坚,积习相沿,牢不可破。以形家者言遵守奉行,同于圣贤经传,一孔之人凭其目论。若以为吉凶之来,其应如响。
使其说而诚,何以郭景纯为千古葬师之祖而不能保其身?
后世之善青鸟术者,何以其子孙夫闻有富贵者?其虚诞伪妄不待明者而知之矣。试观法人在越南开煤矿、筑铁路以裕富国之谋,而其国益强,日人近拟赴台湾开五金各矿,将来其国必益富,皆不闻为风水所阻。故欲图富强必先开矿,奈何徇俗流之见而甘于自域也哉?
中国既不能自开,徒增外人之垂涎。于以叹信风水而阻止开掘者,乃外人之功狗而中国之蟊贼也。至于西人之所讲风水则大异于是。西人所至通商开埠,但择四山环绕,风静水深以备停泊舟舰,可冀安稳而无虞;其所居之屋宇,只求其高燥轩爽,敞朗通达,街衢洁净而已。若择葬地,止卜高原远于民居,多植树木以泄秽气,且多数十家同葬。俟葬满再择别处。从来未闻开矿辟路而专讲风水以致多所窒碍者也。日本不讲风水,国祚永久,一姓相承至数千年。欧洲不讲风水,富强甲于五洲,其商民有坐拥多赀富至二三百兆者。由是言之,风水安足凭哉?
是宜有以革之秉国钧者,盍加以剀切谕导用辟其谬,藉以转移风气哉?
第8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