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明主之行制也天,其用人也鬼。天则不非,鬼则不因。势行教严,逆而不违,毁誉一行而不议。(《韩非子八经》)
是故明君之蓄其臣也,尽之以法,质之以备(谓薄其赏赐也),故不赦死,不宥刑。赦死,宥刑,是谓威淫,社稷将危,国家偏威。是故大臣之禄虽大,不得藉威城市,党与虽众,不得臣士卒。故人臣处国无私朝,居军无私交,其府库不得私贷于家。此明君之所以禁其邪。是故不得四从,不载奇兵。非传非遽,载奇兵革,罪死不赦。此明君之所以备不虞者也。(《韩非子爱臣》)
七术:一曰众端参观,二曰必罚明威,三曰信赏尽能,四曰一听责下,五曰疑诏诡使,六曰挟知而问,七曰倒言反事。(《韩非子内储》)
──右商君、申子、韩非子改制。
诸子改制托古考(荣古而虐今,贱近而贵远,人之情哉!耳目所闻睹,则遗忽之,耳目所不睹闻,则敬异之,人之情哉!慧能之直指本心也,发之于己,则捻道人、徐遵明耳;托之于达摩之五传,迦叶之衣钵,而人敬异矣,敬异则传矣。袁了凡之创《功过格》也,发之于己,则石奋、邓训、柳比耳;托之于老子、文昌,而人敬异矣,敬异则传矣。汉高之神丛狐鸣,摩诃末、西奈之天使,莫不然。庄子曰:其言虽教,谪之实也;古之有也,非吾有也。古之言莫如先王,故“百家多言黄帝”,“尚矣”,一时之俗也。当周末,诸子振教,尤尚寓言哉!)
世俗之人,多尊古而贱今。故为道者,必托之于神农、黄帝,而后能入说。(《淮南子修务训》)
(《淮南子》尚知诸子托古之风俗,此条最为明确。盖当时诸子纷纷创教,竞标宗旨,非托之古,无以说人。)
寓言十九,重言十七。卮言日出,和以天倪。寓言十九,藉外论之,亲父不为其子媒,亲父誉之,不若非其父者也。非吾罪也,人之罪也:与己同则应,不与己同则反;同于己为是之,异于己为非之。重言十七,所以已言也,是为耆艾。年先矣,而无经纬本末,以期年耆者,是非先也。人而无以先人,无人道也。人而无人道,是之谓陈人。卮言日出,和以天倪,因以曼衍,所以穷年。(《庄子寓言》)
(《庄子》一书,所称黄帝、尧、舜、孔子、老聃,皆是寓言,既自序出,人皆知之。然此实战国诸子之风,非特《庄子》为然,凡诸子皆然,所谓“亲父不为其子媒,亲父誉之,不若非其父者也”。故必托之他人而为寓言。寓言于谁?则少年不如耆艾,今人不如古人,耆古之言则见重矣。耆艾莫如黄帝、尧、舜,故托于古人以为重,所谓重言也。凡诸子托古皆同此。《庄子》既皆寓言,故皆不录。)
今逮至昔者三代圣王既没,天下失义,后世之君子,或以厚葬久丧,以为仁也,义也,孝子之事也;或以厚葬久丧,以为非仁义,非孝子之事也。曰:二子者,言则相非,行即相反;皆曰吾上祖述尧、舜、禹、汤、文、武之道者也,而言即相非,行即相反。于此乎后世之君子,皆疑惑乎二子者言也。(《墨子节葬》)
(“皆曰吾上祖述尧、舜、禹、汤、文、武”云云,则当时诸子纷纷托古矣。然同托于尧、舜、禹、汤、文、武而相反若是,与韩非《显学》所谓孔子、墨翟皆自以为真尧舜,“尧、舜不复生,谁使定孔、墨之诚乎”?可知当日同为托古,彼此互知,以相攻难。)
孔子、墨子俱道尧、舜,而取舍不同,皆自谓真尧、舜。尧、舜不复生,将谁使定儒、墨之诚乎?(《韩非子显学》)
(同是尧、舜,而孔、墨称道不同。韩非当日着说,犹未敢以为据,非托而何?不能定尧、舜之真,则诸子皆托以立教,可无疑矣。)
今儒、墨者称三代文、武而弗行,是言其所不行也。(《淮南子泛论训》)有为神农之言者许行。(《孟子滕文》)
(许行托古,人多信之者,得无孟子辟之乎?然信此而疑彼,是亦知二五而不知一十之数也。)
且夫世之愚学,皆不知治乱之情,讘讠夹多诵先古之书,以乱当世之治。(《韩非子奸劫弑臣》)
夫称上古之传,颂辩而不悫,道先王仁义而不能正国者,此亦可以戏,而不可以为治也。(《韩非子外储说左》)
第1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