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复泰草堂医论选>第39章
这些在座的医家听了同声嗟叹,认为紫雪丹下去都不行了。既然用了这样大寒之药,可见当时都认为这病是热——热入心包。这是温病派经常说的。徐小圃当时是悲从中来,潸然泪下,这时已没有办法,这小孩要与世长辞了。祝味菊一听,说道:药未入口,如此亦佳。没喝下去,挺好。大伙一听都愣了,吃不
下去药还好!一会儿,朱少坡走了,祝味菊起来送他。徐小圃以为祝味菊也要走,祝味菊说,不是,我不走,等一会儿我再回来。大伙这时都告辞了,徐小圃把祝味
菊领到一个小屋子里。这时他看到自己的这些办法都没用了,不禁愀然而悲,对祝味菊说:伯远尚有望乎?祝味菊说,如果不怕我的药呢,也不是一点希望没有。徐
小圃当时很激动,马上长揖到地,说:伯远是我儿子,也是阁下徒弟,为师的怎能坐视不救徒弟呢?即使用毒药也不敢推辞,希望阁下想想办法。这时候祝先生就处
以强心扶阳之药,所谓的强心扶阳呢首先就要用附子,倍增其量而用之。速为配就,吾将督煎也。煮完之后,就告诉看护的人服法,然后吃晚饭。吃晚饭过了一阵,
就问小圃:药吃没吃呢?吃完后有什么反应呢?徐小圃说:没有,还没吃呢。
刚才这些众医又商量去了,大伙儿研究了一下,都说用药太猛,安危存乎一线啊。再稍微等一等吧,明天早上再商量怎么样?还推辞,现在。祝味菊急了,这什么时候了!病到这种程度了,怎么还能耽搁呢?徐小圃这是因为家人害怕,不敢吃。这会祝味菊有点不高兴了,当时就质问:你这么大一个家,一定有主,你家里的主是谁呢?谁能做这个主呢?你现在自己方寸已乱,但我不能看我徒弟枉死于病。这个病并不是治不了,而是治得不对。如果伯远服我的这个药,服他师傅的药死了,我以后
再不行医了,再不提行医这个事。可见他决心之大,也是非常自信,于是命看护灌药。
这回是亲自看给喝下去,不能让他们随便搞了。刚开始喝的时候喝不下去,再服下去喝了一点,三次服没吐出来。祝味菊说现在还不够,再煎一服。连服二剂,
还没动静。怕药力还不够,人力先溃散了。于是请西医用强心药给他注射。强心药这种东西,既然能强心,肯定是有些偏于阳性的意思,也是救急药。这个医生不敢
用,说:高热如此,昏聩如此,恐非所宜。从他理论上讲,怕是热。祝味菊说,小量注射,我负责任。于是就给注射上了。祝味菊中西医都很精通,西药他也用。然
后就把杂人都给退下去了,就连伯远母亲也让退下去了。这时候戚党哗然,家里的那些家属喧哗,窃窃私语,骂祝味菊:哪里来的野郎中,不尽人情如此。徐小圃这
时要备车把祝味菊送回去。祝味菊说,今天晚了,就不回去了。徐小圃说,那就准备个床吧。祝味菊说,不着急,我就在这坐一会儿。
这时徐小圃说要休息,假寐。祝味菊也就在边上陪着他。半夜的时候,看护来了,匆忙地把徐小圃找去了,徐小
圃当时马上起来就去了。祝味菊在边上看到,假装没看到,也不吱声。过了一会儿,徐小圃回来了,看祝味菊没醒,就在边上坐着。过了一会儿祝味菊假装打个哈欠
,醒过来了。问徐小圃:怎么样了?徐小圃抱拳而谢,说:刚才伯远已经醒了,跟看护说要见他父亲,他马上就去了。伯远当时就哭了,哽咽悲诉:儿苦甚,许多褴
褛无赖,强行曳我,要把我扔到井里面去,我使劲挣扎,打不过他们。正在这时来了一个大胖子,把这些无赖打跑了,把我从井里面拽出来了。现在是遍身疼痛,如
受鞭笞。这实际上不是很显然嘛,又变成麻黄汤证了。
体痛呕逆,脉阴阳俱紧者,麻黄汤主之。身体痛,发热恶寒无汗,这就是个麻黄汤证。身体疼痛如被杖责,被
打的这种感觉,这实际上又是回到太阳了。开始已被引到里面去了,后来用热药,用强心的热药,四逆之类。寒邪进不去,又返表来了,于是就醒过来了。祝味菊一
听就笑了:何物群丑,困人若斯,这哪里来的一群小丑,怎么会把人给弄到这种程度呢?大胖子就是大附子吧。邪气出表,怎么能不痛呢?因再处方而归。这回开方
子就走了,就放心了。第二天一天也没有发生厥逆,这种抽搐的现象。抽搐停止了,汗也没再出。但是热没退,汗未出,热未降,这不又是一个无汗发热的麻黄汤证
嘛。又用前法出入进服,汗出热退,这里面肯定要有麻黄,汗出了,热退了,身痛也就好了。又过了三天,神志完全恢复了。自言左肋下作痛,这什么意思呢?左肋
下是肝木升发之地,金来克木,木气不得升发,郁于胁下,实际上这是个当归四逆汤证。用现在咱们这个当归四逆理中冲剂,用上去马上就得开。这时徐小圃家人又
把西医给找来了,说是肋膜炎,已经成脓了,所以得开刀。
祝味菊跟徐小圃说:这人说得恐怕不对。他就对先前的那个打针的西医说了,这个肋痛,是汗出局部受寒
所致。实际上是金克木了,木气升发不畅。即使有炎症的话呢,也未必就是化脓。等那个医生来了我当面问一问他,不行的话,可以抽水化验。第二天再找那个西医
,已经走了,割开皮看到里面也没有什么脓。其实这个西医是在敷衍,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这是中间一个插曲。祝味菊这时对徐小圃说:伯远今已厥回神清,渡过
危机,今而后余不复问讯矣。伯远已经转危为安了,以后我也就不再来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开始不信任,不吃他药还假装说吃,自己搞一套。徐小圃这时惶惶
相谢,非常惊惶了。这时候大骂开方的这个人,决定用凉药的这个人。这时候徐小圃就要东宅的夫人担任监护之责,让祝味菊信任,然后继续服药。七天之后,热退
痛消。调理月余始痊,病情也是很严重的。调理了一个月,完全好了。
徐小圃以前也是时方派。经过这次再认识。一反过往作风,得心应手,遂有祝派之称。经过这次事件,尽弃以前所学,改学祝味菊了,成了祝派的弟子,徐小圃
拜祝味菊为师了。后来他的次子仲才也从祝味菊学医了,也是因为自身体认有得。一代名医,行医数十年了,还能从善如流,不固执已见,这样也算是很难得了。就
是这样一个过程。
从中能看出什么问题呢?实际上这个病并不难,是个很简单的证,一个麻黄汤证,如果学伤寒的人,一看就应该知道。但是这些名医者流,为什么就不知道呢?
一定说成是热,要用凉药呢?这就是温病派的影响。理论先入为主了,见到什么都是热,很简单的病他就是治错。治错了这必然就会深入,深入了就加重,病决不会
对你客气。都是当时的名流,高朋满座,盛友如云,大伙一商量就出来了个泻心汤。也用的经方,但用了之后就厥,厥逆了,所以可见这种错误认识的影响多么的坏。其实这样的事件都应写入教材,让人们都读一读,但是现在真正知道这件事情的学中医的并不多。说到徐小圃拜祝味菊为师这件事,也是很不细致,不了了之。不
知道就是个麻黄汤证的误治。麻黄汤证现在误治,给治死的人有多少呢?不计其数。无论是中医西医,治错了都会引邪深入。深入之后随着邪气所停留的部位就会变
成各种类证。这个病深浅不一,如果入得深了,最深可以进入骨髓,可以变成血液病。最浅呢?停留在肺,变成咳和喘。入肝呢?就象刚才说的那个胁痛,左胁下痛
,升发不畅。造成种种的后遗症。这都是认病不准,判断病机正好与实际情况相反。该抵抗的时候不抵抗,他投降,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割地赔款,求和。所谓的求
和实际上就是投降,出卖主权,最后变成亡国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