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妞妞微怔,随即大步上前,抓住江云海的衣角不让他走:“怎么能没有嫁妆?我娘是宁氏女,嫁妆丰厚,嫁入江家也轮不到她变卖嫁妆维持生计,只有多的没有少的!”
江云海是江家嫡支大房,能嫁给他做发妻的女子,出身上是不能低的。
而宁家,也是徐州城叫得上名号的富庶之家,嫁女时不可能不给嫁妆。不仅会给,而且给得不会少。
“我娘的嫁妆去哪儿了?!”想到这里,江妞妞的口吻不由得带了质疑。
江云海一句话也不答,挥开她的手,大步就走了。
如此异常的反应,令江妞妞不由得起疑。
“叫谁给贪了?”起疑的江妞妞,在江云海身后喊了一句。
话音落下,江云海果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露出一张阴沉的面孔:“没人贪她的嫁妆!”
“那她的嫁妆去了哪儿?”江妞妞不依不饶地问道。
江云海的脸色更加难看:“你想知道?去宁家问!”
“爹爹,到底怎么回事?”江妞妞从来没见过他的脸色这么难看,哪怕她骑在他背上把他当马儿骑,也没见他的脸色这么难看。
活像被戴了绿帽子似的。
放缓声音,上前抓住他的手,轻声问道:“爹爹,如果你知道,告诉我好吗?”
被江妞妞抓住的那只手,绷得紧紧的,江云海眸中神色变幻不定,最终低低说出一句:“你娘故去后,宁家就派人把嫁妆点清带走了。”
宁氏死的第二天,宁家就派人来点嫁妆,不等宁氏下葬,就把东西带走了。
生怕他们江家贪了似的。
一点儿不在乎宁氏还有一点骨血。
这让人当时戳烂了江云海的脊梁骨。认为是他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才叫宁家这般防着他。
“为什么呀?”江妞妞好不惊讶。
她本来想着,如果宁氏的嫁妆落入杨氏或者谁的手中,她一定要回来。这是宁氏留下的,只有她的女儿有资格用,别人连一根线头都没资格碰。
“哼,谁知道?”江云海没好气地道。那件事一直被他记在心里,从此跟宁家再也没了来往。此时提起来,也是没什么好气。
说完,他便抬脚要走。
却不料,迎面见江妍儿带着人走了进来。
“爹爹,您在这里就正好了。”江妍儿的脑袋上还裹着纱布,脸色略见苍白,使她显得尤为娇弱。
江云海见状,立刻心疼起来,拧眉道:“妍儿来这里做什么?你的伤势还没好利索,怎么不在院子里歇息?”
“爹爹,我不碍。”江妍儿说道,把身边的一个丫鬟扯了出来,“爹爹且问她,在跟着大姐姐做什么?简直,简直——”
她说到后面,脸都红了。
被她扯出来的丫鬟,赫然是蔷薇。
江妞妞皱起眉头。方才回来时,就没见到蔷薇的身影。本想等江云海走了,就问问下人们。
“蔷薇?”江妞妞对蔷薇招了招手。
蔷薇低着头,脸上红红的,听见江妞妞叫她,便走了过来,低头站在江妞妞的身后,咬着唇小声道:“二小姐知道咱们在做的东西了。”
“她收走了?”江妞妞拧眉。
蔷薇摇摇头。
不及说话,江云海便问起来:“心儿,怎么回事?”
“什么?”江妞妞一脸无辜,“我做什么了?”
江妍儿便红着脸道:“大姐姐,你还是没出阁的女孩子,研究这些东西……不太妥当。”
“我研究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江妞妞咬死不认。
若是东西被江妍儿收走了,给江云海看了,她说不得要费些心神。
但东西既然还在她手里,她就不认。
“妍儿,究竟是怎么回事?”见江妞妞不认,江云海便问江妍儿。
江妍儿倒没有别的心思,只不过听说江妞妞从账房那里支取了三千两银子,很不服气。
找了个借口到馥芬院,想给新来的小丫鬟蔷薇一点颜色瞧瞧,顺便给江妞妞添点堵。
正撞见蔷薇在缝性感内裤,立刻抓住了江妞妞的把柄。
“大姐姐,她……她不正经……”但江妍儿毕竟是没出门子的黄花闺女,这些东西别说她说不出口,就算说得出口,在江云海的面前也说不出来。
但她又不甘心就这样揭过,红着脸道:“老爷还是问大姐姐吧。那些东西,实在不是姑娘家应该倒弄的。”
说罢,似不胜羞涩,福了福身,转身走了。
走之前,十分认真地劝慰一句:“大姐姐,做人还是正道一些为好。”
“这话别人对我说也就罢了。”江妞妞冷笑一声,“几次三番冤枉我、陷害我,甚至不惜上吊、撞墙的人,有什么资格?”
江妍儿顿时涨红了脸,咬了咬唇,觉得不能就这么没面子地走了:“大姐姐,做人不能这样,害了人还要反咬一口。公道自在人心,事实究竟如何,不必你说,也不必我辩解。”
“你说得很是。”江妞妞淡淡一笑,“公道自在人心。天长日久,总能见人心。一个两个三个,都会慢慢发现事实。”
比如,古余松。
江妍儿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变,却没有说什么,昂首走了,一副胜利者的模样。
江云海却扭头对蔷薇道:“你跟着大小姐做什么呢?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拿出来我瞧瞧。”
“我叫她缝几件勾引男人的亵衣亵裤,老爷也要看吗?”江妞妞一叉腰,昂首大声说道。
江云海顿时红了脸:“你,你说什么?”这个孩子,就不知道什么叫廉耻吗?“你做那些东西干什么?”
“都说了勾引男人。”江妞妞才不知道什么叫廉耻,她倒要看看,谁更不知廉耻,“不然老爷觉得以我这副德行,如何能讨得许家三公子的欢心,顺利嫁入许家?”
一句话落下,江云海顿时没了话说。
倒是本来低头站在江妞妞身后的蔷薇,这时抬起头来,有些诧异地看了江妞妞一眼。
“老爷还有什么要问我的?”江妞妞叉着腰,理直气壮地道:“老爷还看不看?倘若看的话,我拿来给老爷看?”
哪有当爹的看女儿做的亵衣亵裤的?他的老脸还要不要了?江云海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怒道:“看什么看?你就成心气我吧!”
“哼,爹爹就知道向着二妹妹,就知道向着夫人,就知道向着下人。反正向着谁都不会向着我,别人说一句什么,爹爹就对我审问、大呼小叫、非打即骂。”江妞妞仍是叉着腰,口气仍然是冲撞,但却渐渐带了几分心酸的意味,“二妹妹明明可以悄悄找到我,叫我不要做这些。偏偏要对爹爹说,是什么意思?爹爹非但不说她没规矩,还要骂我,我真难过!”
江云海顿时有些头疼。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样泼辣、直白、坦率的人。
有什么就说什么,半点不藏着掖着,辛辣之极,叫人无法接招。
偏偏这个人还是他不怎么喜欢、但是又不能不管的女儿。
“那你想怎样?”江云海不得不问道。
江妞妞便道:“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我的院子!”
“行行行,谁爱进你的院子?”江云海还以为她又要提什么古怪要求,比如又要银子什么的,见她只是不许别人进她院子,顿时一口应下。
“这可是爹爹说的?到时候不管是谁,夫人也好,二妹妹也罢,都不能随便进我的院子。没我吩咐,胆敢闯入者,就别怪我不客气!”江妞妞丑话说在前头。
江云海见她不依不饶,有些没耐心了,冷哼一声:“好,我这就通知下去,再没人靠近馥芬院半步。”
说完,转身就走了。
江妞妞目送他出了院子,才转过身,笑嘻嘻地抬起手,要和蔷薇击掌。
蔷薇不懂她要做什么,还是江妞妞硬抓起她的手,跟她击掌一下:“有惊无险,大获全胜!”
“可真是吓坏奴婢了。”蔷薇此时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幸好那时她缝的是小裤,若是内衣,保不准要被瞧出什么来。若是那样,江妞妞开店面的创意就不保了。
“有什么?我又不靠这个卖钱。”江妞妞反过来安抚她,“我若要指着这个赚钱,就不会只叫你做三套了。”
蔷薇听罢,愈发好奇起来:“那,小姐打算靠什么赚钱?”说罢,顿时觉得不妥,忙摆手道:“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小姐不说就是。”
“也没什么。不过我若说了,你多半也不理解。”江妞妞笑嘻嘻道,揭过这茬不提,转而拉着她进屋,“二小姐没为难你吧?可对你动手了?”
蔷薇摇摇头:“没有。只是说了好些小姐的坏话,但奴婢都没往心里去。”
“哦,都说我什么了?”
“说小姐鲁莽,任性,手段狠辣。”
江妞妞哈哈大笑:“她倒也没说错。”
“小姐才不是那样的人。”蔷薇替她抱不平,“依我瞧着,她才是那等阴险狠辣之人。背地里使手段,算什么?小姐就从来不做那些。”
江妞妞敛了笑容,淡淡说道:“她在府里是一颗明珠,不管主子还是下人,都护着她。如今她策反你不成,只怕对你没什么好感。你仔细一些,轻易别着了道。非老古送来的东西不要吃,茶水喝着也小心。”
第64章 去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