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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生死之谜

工华恭恭敬敬的鞠躬行礼,黄老伯年岁已高,背脊早已弯成了一道弓,泛白的眉毛同一双眼睛一样往下弯着,看着颇为亲切。
“也好也好。”
“那我扶着点您。”
“不用不用,老夫虽然年老不中用了,但走几步路还是没问题的。”
工华半搀扶着黄老伯,不急不躁的慢慢地往前走着。
“黄大哥,我们去去就回。”
“诶!好嘞,我爹爹还劳烦工爷待会儿在帮我送回来。”
“你就放心吧黄大哥。”
我跟在工华身后,黄老伯走的慢,到茶坊十几步的距离我们却走了好久。
工华说的这间茶坊名为千钰,青竹搭的楼台颇有一番世外桃源的感觉。
茶坊的掌柜是一位半老徐娘,举止儒雅不娇作,我甚是喜欢。
“三位客官想喝些什么?各地春茶都刚刚落市,福州观音,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云南普洱,这些都是小店卖的最好的。”
“一壶碧螺春,一壶普洱。”
工华要了两壶,他常在衙门泡的都是碧螺春,普洱暖胃化痰,老年人喝来是极有益处的,那想来这壶普洱定是点来给黄老伯的。
“工公子不必这么费心,有什么事就直接问吧。”
“请黄伯喝一壶茶也是应该的,不知黄伯还记不记得八年前的外来人员。”
“八年前,那可真是有些时日了,怕是记不太清了。”
“那当年的人员册是黄伯您亲自手写的吗?”
“是,我做监师的那些年,人员册都是我亲自写的,或许,我要是看到册子能忆的更清楚一些。
“册子我带来了,您看看。”
工华掏出怀里的人员册,替黄老伯翻开,指着六儿的名字问:
“黄伯您看看这个,这个武六儿只写了进镇的时间,却没有离开的记录,您想想能不能记起来这么个人。”
黄老伯眯着眼睛盯着册子想了一会儿。
“这个人我记得,当年他来镇上的时候还是我亲自盘问的他,平日里来镇子的大大小小也都是些探亲的人,多多少少我能有些印象,但是这个人我当时确是第一次见,便对他印象一直很深刻。”
“那您知道他来这儿是找谁的吗?”
听见黄老伯忆起六儿,我便觉得自己就像是在黑暗中的看见了一缕希望的火苗。
“这个嘛,具体是找什么人我倒想不起来了,不过我印象最深的是他没有出镇子,却也再也没见过他。”
“您确定是没有出镇子吗?还是说漏记了他出镇的时间。”
“的确是没有他的出镇的记录,因为是生脸,我当时对他格外上心,每日都会在镇门的登记录上查看他的记录,只是一直也没有看到他的出镇记录,我还特别嘱咐过守门的衙役要注意这个人。”
“为什么会这样?”
我扭过一直盯着黄老伯的脑袋问工华。
工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过了些时日我还派人满镇子的找过他,但是见过他的人并没有几个,也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交集。”
黄老伯接着道。
“或许有没有不通过镇门就能出镇子的地方呢?”我问道。
“镇西和镇东的大门都有衙役把手,镇北是悬崖断璧的死路,若真说还有其他出镇的方法的话那便只有镇南了,就昨夜里我们去过的那个地方。”
“南湘?”
“不错,只不过要是从南湘出去的话要翻过两座大山和一座湖才行,少说也要十几日的功夫,他为何要费这般功夫呢?”
我们三人都停止了对话,纷纷都在猜想六儿到底为何会消失在普罗。
茶坊的掌柜端着两壶刚刚泡好的茶走到我们桌前,帮我们摆好了紫砂盅。
“方才三位客官的话老生不慎都听见了,三位在找一个消失在普罗镇的人,有没有想过若那人并没有离开普罗的话还会有另外一种可能。”
她自称老生,却一点儿也没有老生的沧桑模样,手指纤细,翘着小指为我们醒茶,边倒着茶水边说着自己的见解。
“掌柜的意思是?”
我注意到工华从进门起就没唤过茶坊老板的姓氏,想必是不相熟的,但是想来也奇怪,工华一个管人口的,再加上百姓们都能个个喊上他一声工爷,倒也会有他不相熟的人?
“昨日衙门的验尸官来老生这儿喝茶,倒是说起过前些日子老洋槐下挖出的那具无名尸体,是具青年男尸,或许……”
“不是这样!”
我被掌柜的话吓到,猛地站起了身,还不小心打翻了一盏装满茶的紫砂盅。
工华也被我突然的反应惊到了,倒是掌柜的依旧一脸平静,不慌不忙的醒着茶,仿佛方才的那些话并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掌柜的说的是哪里话,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工华这话虽是朝掌柜的说着,但却明显是用来安慰我的。
“天下有没有这么巧的事,那倒真是说不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飘向了我,我喜欢她的气韵,欣赏她的举止和一颦一笑,只是她这一看,倒是看的我心里一紧,我总觉着她像是认识我一般。
“茶醒好了,三位还请慢用。”
她端着茶渣子离开,动作轻的就像没来过一样,但她的话却又如同暴风雨一样可以搅乱人的心。
工华倒了杯普洱给黄老伯,又递给我一杯碧螺春,没有说话。
“她的话不无道理,前些日子那具男尸被挖出来后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册子上写的这人。”
有一会儿没说话的黄老伯又开口道。
我只觉今日的碧螺春苦过了普洱。
工华该是怕再激到我,便没往下接话,一盏茶的功夫,我却觉得无比漫长,黄老伯和工华聊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我脑子里却想的都是入普罗的第一日就见到的白骨。
喝完两壶茶,我们送黄老伯回馒头店,这时说黄老伯走的慢,我却比他还慢,一步一步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黄大哥,我们回来了。”
工华招呼着坐在馒头屉旁边摇着摇扇的黄小儿,他赶忙站起身去搀扶自己的老爹。
“工爷有什么事就直接问多好,何必还破费一番。”
“只不过是一壶茶而已,我若是早知道黄伯是我的前辈,那便是天天请他喝茶也不为过啊。”
“往日的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黄老伯摆摆手,笑的慈眉善目,工华拉着我一同向他鞠躬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