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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冰山总裁的忠犬攻(一)

陈韬是谁?
上海滩巨贾陈家的长子,陈氏洋行说一不二的掌门人,上海名流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心较比干多一窍,面如潘安胜三分,什么都好,就是毒,嘴毒,心也毒。
一张脸生的倒是漂亮,架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眼镜后头藏着一双凤眼,眼神里总带着点子不屑跟讥讽,嘴唇很薄,显得这人刻薄尖锐,跟他打过交道的都说,陈家大公子,那真真儿的惹不得。
其实这都是表象,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当年的陈韬,可不是这样。
……
陈鸿儒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生了两个儿子,这辈子最糟心的也是为这两个儿子。
先妻刚生下大儿子就撒手西归,生意忙,陈鸿儒一个男人,没空照顾孩子也不会照顾孩子,索性续了弦,给儿子找了个后妈。
陈韬才屁大点的孩子就知道跟后妈对着干,陈鸿儒也懒得去管这家长里短。倒是新娶的夫人八面玲珑,没几天儿就把上到老太太,下到管家下人治得服服帖帖,陈鸿儒心下惊奇,想这小女子可是有什么异能?直到有一天深夜回家,无意中看到夫人坐在儿子床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在挥着扇子给儿子赶蚊虫,旁边放着一只药碗。
那天小少爷惹了风寒烧到说胡话,要是没这后妈,许就烧坏了。
真心都是拿真心换的,从此陈鸿儒对陈夫人再无二心。
……
陈韬有两个好妈,亲妈拿一命换他一命,后妈待他视如己出,但这不妨碍他长成个没有良心的小混蛋。
十七岁,疯狂的年纪,家世显赫,天之骄子,陈韬像个小太阳一样,走到哪儿都备受瞩目,招嫉妒,也招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爱情。
他叫骆成,自称是苏联回来的流浪诗人。骆成幽默风趣,浪漫又大胆,吐露爱语时一点都不脸红。第一次见面,就对不谙世事的陈小公子表明了心迹,骆成说这叫一见钟情。
于是小心翼翼心惊胆战地爱了。
陈韬只是傲,又不是傻,岂非不知道断袖之癖要遭人非议,便只敢背地里偷偷与骆成欢好。
那时陈韬身边只有一个信得过的保镖,名分上是主仆,暗里是拿兄弟来待。保镖年纪不大,但身手好,高高壮壮,整日里不言不语,却比谁都心细,陈韬跟骆成私会的时候,都是他在掩护,那紧张的样子似是比陈韬自个儿还在意,生怕被人瞧了去,从此陈家公子没脸做人。
每每这时骆成都是不高兴的,借着三分酒意,搂了陈韬的肩膀颇有些鄙夷地笑,就差把鼻孔翘上天去:“我的小少爷,怎每次都带个外人来,不觉不自在么?”
陈韬就拿半醉的凤眼斜了骆成,没了往日的冷傲,眉梢眼角都是风情,清亮的嗓音里都是勾人的味道竟不自知:“谁说阿威是外人?”
温香软玉在怀,骆成借酒装疯,不顾龙威守在门旁,对着陈韬上下其手。眼见着眼前的醉汉对着白玉似的小少爷欲行不轨,龙威拳头攥了又攥,竟也不顾身份上前推开骆成,扶起衣衫凌乱的陈韬低声下气:“少爷,该回去了。”
龙威手劲大,骆成被推得一个趔趄,好事不成恼羞成怒,竟伸手甩了龙威一个耳光,怒骂:“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碰他?!”
龙威单手搂抱着陈韬,眼神一凛,瞬间对这个男人起了杀念,那使人汗毛乍起的眼神让骆成倏然醒了酒,讪讪地噤了声。
拳头一握,几乎就能打碎这个男人的肋骨,还没等龙威动手,陈韬却挣扎起来,扑坐到骆成身边,迷迷糊糊地对龙威吩咐道:“阿威,出去等我。”
骆成搂了陈韬,耀武扬威地看着龙威,志得意满。咬了咬牙,龙威少有的低声怒道:“你不要后悔!”便摔门而出。
……
那一晚,龙威在包房门口,听着里面逐渐响起的暧昧响动和压抑的呜咽与喘息声,站在门口,如雕塑一般,一夜未曾动过分毫。
当时的龙威还年少,还不懂得认清自己,对待感情的方式还太单纯,只知道直来直去,只这一点,就输给了骆成。后来龙威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当初要是不赌这气,直接把陈韬带走的话,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同?
可惜这世上最无可奈何的,便是当初如果,如果当初。
……
次日一早骆成满面红光出得门时,被门口守着的人吓了一跳,胡子拉碴,满眼血丝,看着他的眼神儿像是要杀人,骆成没敢多说话就赶紧跑了。
龙威没去理他,进屋去找陈韬,一屋子淡淡的麝香味儿扑鼻而来,衣服被扔得满地,只见陈韬裸着青青紫紫的肩膀,趴在大床上瑟瑟发抖。
龙威赶忙去把陈韬半抱起来,这才发现陈韬在发着烧,脸色苍白,嘴角也不知是被咬的还是磕得破了皮,渗出血丝来。白净的胸前都是咬痕,甚至还有干涸的体液,小巧的乳首无一例外地受了伤,下身盖着被子,龙威尽力秉着气才没去拉开被子一看究竟。
陈韬似乎是醒了,半睁了眼,猫儿似的往龙威怀里蹭了蹭,嘟嘟囔囔的说着:“骆成……我疼……”
额头青筋暴起,龙威的拳头上关节泛白,却没多说什么,只默默地捡起陈韬的衣服,打了水给他擦干净身子,甚至还帮他撕裂出血的私处清洁后上了药,沉默地照顾着他的少爷,一直到陈韬养好,生龙活虎地回家,龙威都没让二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
骆成销声匿迹很久,陈韬嘴上没说,心里却不好受,龙威看在眼里,找机会偷偷消失了半天。
接着骆成便带着肿成猪头的脸出现在陈韬面前,控诉龙威把他从码头截回来,错过了去日本的轮船,又一并把消失的原因也栽赃给龙威,说是那天龙威差点把他打死,他没办法,这才躲了起来。
龙威没解释,陈韬都信了。
后来有一天,陈韬冷笑着对龙威说:“你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么,那样的话我居然信……我不信又有什么办法……恨我吗,阿威?”
龙威不恨陈韬,他不会恨,他恨的人都死了,对于陈韬,他总是无可奈何。
……
后来骆成还是走了,去了日本,他对陈韬说:“我是个诗人,我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如果你爱我,请放我自由。”
陈韬放他走了,然后对陈鸿儒说,要去日本留学。
之后陈韬如愿去了日本,带走了龙威,他没找到骆成,这个人如同人间蒸发,任凭他有翻天覆地的本事,也连骆成一根头发丝都再寻不到。
   本就是少有的聪慧过人,陈韬很快拾起骄傲,把这个人忘掉,开始新的生活。
在日本的那几年,陈韬依旧耀眼,有才华,有背景,到哪里都是中心。龙威跟在他身边,像是如影随形的背景,从不多言,却把他照顾的面面俱到。
那样的年纪,总是有荒唐的借口。
龙威发现陈韬开始整夜整夜地不回家,偶尔抓住人影,也是陈韬身上有伤,却又什么都问不出。
直到有一天,漆黑的小巷深处,陈韬身上带伤,绝望地看着不远处拿着铁棍的一群人围着一个男人,手里的铁棍不要命地抽下去,根根带血。
龙威无声地跟上去,只想偷偷带着陈韬逃走,陈韬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苦苦相求:“阿威,你救救他,他会死的……求求你救救他……”
龙威无声地看了陈韬两眼,然后便推开他,随手捡了路边一根折掉的木棍就冲了上去。
命像是捡来的一样随处可弃,铁棍落在身上,闷闷的疼从骨头缝里炸开,血液温热地从额头流下来,模糊了视线。
龙威瘸着一条腿,像拖条死狗一样把那个男人从死人堆里拖出来的时候,他还没咽气。
男人吐着血沫,说不出一句话来,陈韬拖着伤站起来,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他对男人说道:“鬼门,我欠你的都还了,我们两清了。 ”
陈韬话音未落,苟延残喘的男人骤然睁大双眼,面容狰狞可怖,喉咙里发出两声呜咽,腿在胡乱蹬着,很快就断了气,他的脖子上,是龙威的一只手。
直到男人断了气,龙威方松开手,尸体软绵绵地摔到地上,陈韬看着浑身是血的龙威,半晌才讷讷地问:“为什么杀他?”
龙威杀了叫鬼门的男人,就像当年杀了骆成,他们都伤害过陈韬,他不能不管。
……
回到小家,龙威沉默地清洗伤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爱陈韬,许是保护成了习惯,许是心里有一份不知缘由的执念,不过因为什么都不重要,爱就是一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陈韬接过龙威手里的药,帮他清理额头上的伤,轻声问道:“阿威,恨我吗?”
龙威摇了摇头,他真的没有恨,他只是无奈。
涂药,包扎好,陈韬捧着龙威轮廓分明的脸,忍着胸口的疼又问道:“阿威……想要我吗?”
其实他想问,阿威,爱我吗?
可他问不出口,大概不必问,就知道答案,大概也觉得,自己不配了。
龙威注视着面前这个人,目光深邃,这一次,他没有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