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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清白得很

在灯光的照耀下,路引发现叶小曼化了淡妆,黛青色的眼影,杏色的唇彩,粉红的两腮,容光照人。他闻到她身上的香气,贪婪地盯着她的双眼,觉得全身发热,胸口“笃笃”跳个不停,有如奔鹿。
叶小曼发现了他的异样,问:“你怎么了?好像发酒烧了。”
路引一字一顿地说:“这里发烧。”抓住她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叶小曼俏脸一红,“谁让你喝那么多酒了,你们男生都是酒鬼。”
“你看,老杨和洪彤在干什么。”叶小曼侧过头去,看见老杨和洪彤的唇如胶似漆地粘在一起,正在肆无忌惮地接吻,还边接吻边翩翩起舞。老杨和洪彤的师生恋顿时成为当场最大的亮点。叶小曼见了,双颊绯红,左手从路引肩头滑落,抓住他那只包扎严实的伤手,轻轻捏了一下。
路引哎哟叫了一声:“你要谋杀啊?”
“谁让你不正经了。”
“我哪里不正经了?!”
叶小曼被他这么一说,顿感口拙,“你,你就是不正经。还有,你的腰能不能放柔一点,不要那么僵硬嘛。”
这时大傻搂着齐敏,从舞池熙攘的人群里突然间冒出来,冲叶小曼说:“不对,他的腰不是最硬的。”
叶小曼刚想问“那他哪里才是最硬的?”突然间觉得此话不妥,硬生生地把话吃了进去。但到底哪里不妥,她一时又想不明白。大傻嘿嘿一阵坏笑,和齐敏又闪到一边去了。路引见她张口结舌、娇羞无限的样子,很是有趣,说:“我是不是很笨?”
“你不笨,就是有时候有点傻里傻气的,你连大傻一半的聪明都没有,我觉得你叫大傻更合适些。”
路引听了这话,把脸贴得离叶小曼更近了,舞动间,几乎就要碰着她的唇,他的胸膛偶尔还会在她胸前擦过,叶小曼被他撩拨得全身酥软,浑身发烫,觉得这样贴身而舞很是不好,却又觉得说不出的受用,不想就这么与他分开。这时恰逢一曲终了,众人纷纷退到场边坐下。
路引看见邱孟华、雷威、叶少棠等人一双双饿狼般的眼睛机关枪似的直往叶小曼身上扫,还有其他几个不认识的人也蠢蠢欲动,想上前邀请叶小曼跳下一曲。他心想稍后叶小曼必定要和这些人共舞,不免搂搂抱抱,心下十分不快,对她说:“我觉得有点闷,先走了。”
“走?你要去哪里?舞会才刚刚开始呢。”
“不去哪里,就是不想呆在这里了。”
“嗯,那我和你出去走走吧。”
“你不跳舞了?这里还有很多人在等着邀你呢。”
“我才不要被那么多人抱来抱去呢。你先出去,在门口等我一下,我跟敏敏说一声。”
路引心中一喜,表面却装做波澜不惊的样子,朝她点点头,往门外走去了。
叶小曼找到齐敏,对她说:“我不舒服,要先走了,后面的散会仪式你替我主持吧。”
“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间不舒服?路引呢?”
“他走了。我,我那个来了。”
“你平时不是每月下旬才来的吗,这次怎么会来得那么早?难道是……”齐敏用夹杂着疑问和戏谑的眼光望着她。
“哎呀,敏敏你不要瞎猜啦。反正我要走了。”
“你走了会有多少人失望啊,搞不好第二天又有人要闹着跳楼、割脉什么的了。”
“好了,不跟你瞎说了,你快去看好你的大傻。看,他在勾搭别的女生了。”
齐敏笑了笑,坏坏地说:“注意安全哦!”
叶小曼从舞厅里出来,冬天冷冷的夜风掠过鼻尖,她不禁打了个冷战。路引的酒也醒了大半,叶小曼出来之后,他反而没有适才跳舞搂着她时那么轻松自然了。忽然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们都把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缓缓朝学校门口方向走去。
不一会,走到了学校门口。叶小曼说:“不如我们去长江大桥走走吧。”
“好。”
两人在学校门口的公共汽车站上了一辆开往长江大桥方向的汽车。来到长江大桥底下,两人下了车,路引提议到桥上去看看,叶小曼点头同意,随他走上了桥。桥上的风很大,吹得叶小曼的头发四散飘扬,犹如一只在烈焰中飞舞的蝴蝶。
路引望着茫茫江面上的点点灯火,把高领毛衣的领子往上拉了拉,说:“风很大。”
叶小曼把头发拢好,收进大衣里面,“嗯,降温了。”
接下来是一阵静默。叶小曼看着蓝黑的天幕上疏落的星星发着幽暗的光,漆黑的江面上有时隐时现的渔火,长江大桥上的灯光鳞次栉比地向南蜿蜒,直至隐没在大桥的尽头。她收回视线的时候,目光停驻在路引的侧脸,发现他双唇紧闭,目光深邃,高挺的鼻子此刻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坚毅,蕴含着淡淡的苍凉。她想了一想,鼓起勇气说:“你是不是怪我前段时间不理你啊?”
路引望着远天寥落的星光,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凉的夜气,再缓缓地从胸腔里吐出来,说:“没有,我怎么会怪你。”
“上个星期,我爸爸从法国商务考察回来,他参观了斯特拉斯堡大学,说那是法国最好的大学,希望我毕业后能去那里留学。爸爸让我现在要用心念书,学好外语,不要为其他的事情分心。”
路引心头的疑问解开了,可是自从认识叶小曼之后他心里所憧憬的那些美好,瞬时也通通化为了泡影。他不禁想起了《东邪西毒》里哥哥说过的:“很多年之后,我有个绰号叫做西毒。其实,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过什么叫做嫉妒,因为你最心爱的人不在你身边。我不介意其他人怎么看我,我只不过不想别人比我过得更开心。”心想,多年之后,说不定自己也会变成《东邪西毒》里的哥哥。
叶小曼见路引不语,知道他心里难过,对他说:“从小到大,我一直过着爸爸妈妈为我安排好的生活,他们说该怎么样我就怎么样,有时想想,觉得自己挺悲哀的。今天在球场上看见你受伤流血,我突然间就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我希望受伤的是我,流血的是我,痛的也是我,可以把手包得厚厚的,像个木乃伊一样。那样我就可以体验到有别于以往的感受了,像昆德拉说的,生活在别处,或者像《东邪西毒》里的哥哥一样,生活在时间之外。”路引转过身来幽幽地望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我今天镊子不小心戳进了你的伤口,刚才又捏了一下你右手,现在还痛吗?”
“不痛。”
叶小曼心中思忖,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才好。片刻之后,她说:“再过十几天就是元旦了,新的千年就要到来了。你听说过诺查·丹马斯的预言吗?他说那一天是世界末日,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地球会毁灭,人类也会消失,一切突然间都不存在了。”
“没听说过。”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那该有多好啊,到时候,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再担心,世界突然间就安安静静地消失了,所有烦心的事情也都没有了。”
“你条件这么好,身边有那么多关心你、爱护你的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呢?”
“这些年来,我过的一直是我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和其他长辈希望我过的生活,其实,我一点都不开心。突然间,我就觉得很厌倦。你说如果再过十几天,真的世界末日了怎么办?很多我想做的事情我还没有做过,我还没有为自己活过呢。”
“如果元旦到来的那天,这个世界真的不存在了,在此之前,你想做些什么?”
“我想去听寒山寺的钟声。千年的钟声响过之后,一切都消失不见了,一定很美。”
“可是张继《枫桥夜泊》里写的寒山寺?”叶小曼点了点头。
“如果还有一个千年,你又希望做些什么呢?”
叶小曼微微一笑,说:“哪里还会有下一个千年?我们都不老的吗?如果有的话,我想去听哥哥的演唱会。”
路引不禁也露出了微笑,“你当哥哥也不老的吗?”
叶小曼虔诚地点了点头,说:“哥哥不会老的,他一直都那么年轻。”
“夜深了,我们回去吧。再迟就没有车了。”
“嗯,你今天踢了球,又流了那么多血,一定很累了。”
叶小曼回到寝室,见到齐敏,问她:“我走之后,邱孟华和雷威他们没怎么样吧?”
“他们还能怎么样?自惭形秽呗,早就跟你说过不用理他们的了,你以前是没有主儿,所以他们一个个地都不死心,现在路引出现了,他们也就认了。”
“敏敏你别胡说,我和路引什么都没有,我和他只是出去随便走走而已。我们,我们清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