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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深不可测的面具

“小曼,你就不用装了,在我面前还用得着吗?以前啊,不管什么样的男生跟你走一起,总觉得别扭。你和路引一块的时候看起来还挺舒服、挺自在的,至少在我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
“敏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心里乱得很,你知道我爸……”
齐敏打断她:“还有两年多才毕业呢,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叶小曼叹了口气,没有接下去。
秋意渐浓,天也一天天地高远起来,树林里悠悠的碧绿变成了淡淡的金黄,又到了秋收的大好时节。
金玉农业公司很快获得了保险公司的赔偿款和云海市的财政补贴,葛天卫马上吩咐生产部用这笔资金修补被台风破坏的设施。
这天,葛天卫带着各部门经理来到东区的养殖场,工人们正在修护堤坝,给家禽添置饲料,在鳖场重新投放鳖苗。
罗非鱼、草鱼、鲢鱼可以陆续上市了,徐大已联系好本地的几家大型超市,再过几天就可以下网捕捞了。受台风的影响,对虾损失惨重。为了弥补损失,徐大建议避开中间商,直接开拓北方市场,葛天卫点了点头。
接下来,葛天卫一行来到东面的河流芦苇区。在金玉农业公司的五年发展规划里,一直将这片绵延数里、占地三千余亩的河流区建设成为大型的观光旅游区作为公司主要的项目。
金玉农业成功申报省里的重点龙头企业之后,五千万元的农业扶贫贴息贷款将于两个月之内拨付,这笔资金该如何合理利用,数月来一直盘踞在葛天卫心头。现在,旅游项目的上马如箭在弦,项目部老林和财务部老陈是项目上马的积极倡导者,葛天卫知道大兴土木是林陈二人中饱私囊的天赐良机。因此,一路上,不管他们二人如何上演巧舌如簧的二人转,葛天卫只是不停地点头,没有加以评论。路引、马福生和徐大则一言不发地尾随其后。
回到办公区,葛天卫通知路徐马三人,让他们在晚饭后到他的宿舍开会,并要三人严守口风。
在宿舍里,葛天卫面色严峻,对三位爱将说:“下班时间把你们喊过来,实在是逼不得已。今天上午考察项目的事,老林和老陈的反应,你们也看见了。现在,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这三人是葛天卫一手提拔起来的,都是务实派,葛天卫对他们的人品、能力都深为信任。务实派认为,发展观光旅游产业需要有旺盛的人气,像北京、上海、深圳、广州这类大城市,人口基数大、旅游辅助资源丰富的地区才适合发展旅游观光产业,而处在西南沿海的云海,市区人口不到四十万人,加上周边县城,合计人口也就一百多万人,金玉农业数千万元的旅游项目投资何时才能收回成本就成为一个天大的疑问了。
葛天卫肯定了三位爱将的看法,在他的心里,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金玉农业迅速发展的短短几年,最初确定为西南地区最大的万亩苦瓜园,公司主业定为农产品深加工和苦瓜种植示范基地,但其用于治疗高血压的降糖终端产品——富唐含片的销路一直未能打开市场,使得金玉农业的深加工及保健品项目基本处于瘫痪状态,所种植的苦瓜数量和规模也在日益缩减。只要公司的深加工产业一日未走上正轨,不能真正落实保健、医药制药的品种销售,万亩苦瓜园的原材料供应和生产就不能按规划去逐步实施,“公司+基地+农户”的种植模式和带动周边农民致富的经营之路只能停留在纸上谈兵的层面,银行资金的使用及农业政策的利用就会受到严重的阻碍。如果不是这两三年来调整公司的经营方向,采用种植高附加值的农产品等短线项目为公司源源不断地输血,金玉早就垮了。金玉目前的短期繁荣只是表面现象,算上银行利息及固定资产折旧,根本无利润可言。这个时候如果不把钱用在刀刃上,而是盲目多元化发展,任由旅游项目仓促上马,不久的将来,整个公司将陷入到资金链断裂,利息税负泰山压顶的灭顶之灾当中。
葛天卫把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向三位部下和盘托出,他们马上达成了共识:不能上马旅游观光项目。葛天卫要求以今晚谈话的内容为题,要路引主笔,马福生和徐大配合,形成一份务实详尽的关于不能上马旅游项目的报告,直接报送给身处上海的老板,扭转他的思维定势。
撰写材料一向是由办公室和项目部的两个笔杆子来做,路引在起草这份报告的过程中感到非常吃力,毕竟学经济管理的他不是舞文弄墨的行家。路引知道徐大和老马也帮不上什么忙,叫他们先去休息,他连夜草拟完一万多字报告的时候,天空已泛出了鱼肚白。他在办公室里趴着睡了一个多小时,爬起来草草吃了点早餐,回到了办公楼,他对这份报告不是很满意,想让萧潇帮他润色一下。自从火车桥那晚之后,他们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联系了,两人似乎都在刻意回避着什么,他们俩都怕一旦突破这种微妙的关系,平静的生活就会被打乱。
路引拨通萧潇电话的时候,萧潇正在报社里神不守舍地写着一些不咸不淡的时事评论。萧潇看到路引的手机号码在不停地闪现,手机铃声不断地响起,她忐忑不安地接听了电话。接完电话,她觉得心里那张随风飘零的叶子落地了,庆幸这只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告诉自己,没事的,他来找我,只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
半个小时之后,萧潇见到了满眼血丝的路引。等她把修改好的报告从打印机上输出来的时候,路引已经抽掉了半盒七星。路引一连对她说了好几个谢谢,就忙不迭地下楼奔他那辆红色的本田公路赛去了。路引走后,萧潇陷入一种用脑过度的虚脱状态之中,感觉自己快要累垮了,趴在办公桌上一下子睡着了。
报告传到上海之后,葛天卫一直在等老板的回话。一个多月过去了,没有任何音信。这天,葛天卫终于接到了老板的电话,老板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说他完全没有领会他的意图,要求他按照银狐咨询公司拟定的可行性项目研究报告进行操作,重新制定项目资金使用计划,马上开始实施旅游项目。
当葛天卫看到项目部根据老板的指示重新制定的项目方案和资金配套使用计划的时候,存在心头的疑问一下子解开了。他把路引单独叫到办公室,把材料递给他。路引看完方案,马上明白了老板的意图。五千万元的扶贫贴息贷款,用于旅游项目土建工程的资金竟然高达三千五百万元,占到项目投资比例的百分之七十。如此之高的固定资产投资比例,即便放在电力、水利公司也是不可思议的,何况是一个农业公司?而承接旅游项目的土建工程建筑商腾河建筑公司与老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葛天卫一直怀疑那个公司与老板在上海的集团公司是关联企业,因为这几年来金玉所有的固定资产投资都是由腾河公司承接的,而资金使用方案里又存在着明显的价格虚报,三千五百万的土建工程,按照实际投产,六百万就足够了,剩下来的两千九百万就像从污水处理厂流出来的自来水一样,被漂洗得干干净净,流入了老板的腰包。
葛天卫和路引都陷入了沉思。有时他们以为很了解自己身边的人,直到最后才发现,他们自以为了解的人原来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许多事情在朝他们完全料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人心隔肚皮,真是至理名言啊。葛天卫想,也许,是我低估了老板,老林和老陈是老板的另外一副面具;也许,老板有一百副面具,我见到的,只不过是他认为应该在我面前表现的,剩下来那些面具都深不可测,永远让人捉摸不透。
萧潇接到一个电话,是她在重庆念书时开始追她一直到现在的孟昱。孟昱说,经过毕业这一年多的漂泊,他想清楚了,不管她和刘易已经结婚了还是有了新的男朋友,他都要到云海来看她。萧潇放下电话,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孟昱的光景。大三上学期的时候,有一天,萧潇在学校的操场边上等刘易一块到他们的根据地去上自习,一帮穿着篮球服的男生迎面朝她走过来。有一个边走路边运球、动作特别潇洒的男生带球冲到她跟前,突然一个急停,把她吓了一跳。那男生说:“你就是萧潇吧?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孟昱,跟你一个系的,不过比你低一个年级。我听过你主持的播音,每天中午都听,你的时事评论讲得特别好,我是你的忠实粉丝。拜托,给我签个名吧。”说完就把自己的球服下摆给掀了起来,要求萧潇当众给他签名,其他男生在旁跟着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