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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惩

“言柒……”不知出于什么,她口中溢出的是他的名字。
退了数步,她蜷缩进墙角。
周身温度一降再降,刺骨冰寒,五指收紧,再收紧,当她的掌心快被五指戳穿时,一阵清风袭来,是很轻的风带来的淡雅的清香,很轻很轻,却足以遮住一切污浊。
恍惚间背后被温暖的温度覆盖,有两只厚实的手掌握住了她的,将她的五指分开,抚平了她冰冷的掌心,然后将她拥着。
“是我输了。对不起。”是他高估了她,同时也高估了自己,他怎么会以为自己能独自扔下她在黑暗里挣扎呢。
她身体还是冰冷的,任他的温度如何温暖也暖不起她的冰冷。
许久许久,怀里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兀自手中的触感消失,言柒心中一空,一阵失落泉涌,然而不等它涌出,腰间忽然多出一个力道,然后收紧,他试探性的抬起双臂拥着佳人。
没有反抗,那便好。
“言柒,你输了。”
“是啊,输给你了。”
“王,帝都兵变,皇甫凌五万禁卫军已经出城。”越听风赶来,不等案前的人招呼,他已经张口。
听禹无声,放下手中的书,仰进椅背。
“王,雪羽骑的动作太大了。”
“什么动作?”
“一炮轰了帝都的西城门。”
“哧……”听禹情不自禁的一声嗤笑,从椅上站起,绕至地图旁。帝都西城门,应该是一片荒芜,这种情况下都敢肆无忌惮的动手,看来某些人当真是心急了。
“王,瑾州该如何?”
“雍州办的事,自然要交雍州处理,瑾州此时必然不能反。本王向皇甫凌请下的旨意还未到期,半个月后,若是帝都还有变,瑾州必反。”
“是。”
“还有,传话雍州,瑾州近况稳定,不过无心顾暇青州的事,欲从三州战场退出。”指尖轻转,结束了这一话题,听禹指向帝都南城门一处山丘,“若是禁卫军出了南城门,过了这道山丘,记得吩咐全军前往,助雪羽骑一臂之力。”
“是。”
“帝都兵变?几时了?”窝在帐中软榻上,夜满楼听到小兵的来报,一时间提起了兴趣。
小兵俯首,“回世子,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
“三天?这么迟,青州才得知消息?”夜满楼拈着指腹,声音乍冷,眼神逐渐变得晦暗难测,“什么时候青州养你们是用来吃饭的?”
“世子恕罪。”小兵一听,立刻吓得一身冷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世子息怒,这件事,就连瑾州也是刚刚得知,帝都将事件压下,目的就是要对雪羽骑一网打尽。”
“那消息是谁传来的?”
“是……是瑾州。”明显底气不足,小兵把头低的更低。
“瑾州?”脸上浮起一丝没有温度的笑容,夜满楼起身,红衣衣摆掀起,脚步轻移,挪到小兵跟前。
小兵心头剧颤,他不是没感觉到隐藏在红衣之下暗潮涌动的杀气,红衣步步离近,撑着地上的双手十指逐渐收拢,许是吓的,许是在挣扎。
红衣晃在眼前,腕间一紧,小兵神经吊起,但下一刻,红衣又飘了起来,龙涎香自鼻尖划过,眼前便再没了人。
小兵微怔,抬头时,便见一人立在帐门口。
“记着你今天的选择,你手里的刀,是想要我的命,还是要了自己的命,你比我更知道。且念你,是瑾州的人,你便回去告知瑾王,雍王后插足之时,她肯救我青州将领,此情,我青州必报。至于如何还,便看之后罢。”
说罢一番话,红衣轻扬,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军营之中。
待那小兵从错愕中回过神来,他已经顺着自己的思绪回到了瑾州大军。
“裴墨!”
身后一声呼唤,唤回小兵心绪,然而待见到身后站着的高大魁梧的身躯时,脚步瞬间加快。
“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越听风大步迈去,五步之内提起了他的后衣领。
“没、没有啦~”心虚上的心虚,“我只是去……去河边了,衣服湿了……嗯……借了一套。”
“哦?”尾音上扬,越听风横瞥了他一眼,对此不打算深究,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王在帐中等你。”
“什么?”裴墨惊住,“王要见我?”
点头,越听风拧着裴墨的肩膀,连拖带拽的把他拖去了王帐的方向。
帐中一人已在等候,手中捧着一本兵书。
“见过王。”裴墨一人进来,站定听禹五步之外。
听禹微抬眼睑,看了一眼他的衣服,淡淡问道:“去哪了?”
裴墨嗫喏了一会,口中混乱吐出两个字,“外面。”
“夜世子可有好生招待你?”
这么快就露馅了?裴墨心中一惊,面上嘿嘿一笑,“王,我只是王青州那边玩了一会,衣服湿了,借了一件而已。”
“裴墨,本王说过的话,你可有听?”听禹淡淡问,只是语气中已经蒙上了一层冰霜。
“我……我……我……”接连说了数个我字,裴墨还是没能接出下文,硬生生的将所有声音憋了回去,便垂首不语了。
听禹淡笑,只是眼中仍然丝毫温度都没有。她也不急,反正今日无事,倒是有时间和这小子耗着。
一炷香,听禹泰然的喝着茶,翻阅着桌上的几本兵书,偶尔抬眼看看这个转着袖口的人,然后继续喝茶看书。
两柱香,听禹合上书从案前抽来一张纸,一只信封,认真书下几行字,将信塞进信封,提声道:“来人。”
随后,帐外进来一人,正是殷明玉。
殷明玉进来便见裴墨一脸委屈、听禹一脸淡然,两人之间总有莫名的暗潮穿梭两人之间,殷明玉猜想一定是裴墨这个小子又淘气了,肯定还没有招供。
接过书信,转身时,殷明玉还是被这帐中的暗潮冷的一个哆嗦,他瞟向裴墨,清明的双眼中带过一丝提醒。
裴墨接过,扭着视线,目送殷明玉出去。
他再回头时,听禹已经坐到了榻上,说是闭目养息,其实不然,他知道,她的眼睛肯定是睁着的。
裴墨缩了缩脖子,蹑手蹑脚来到听禹跟前,犹豫了一下,扑通一声跪到听禹榻前。“王。”
“裴墨,你这是做什么?”听禹面上虽是惊讶,但似乎没有丝毫要他起来的样子。
“王,我知道错了。”
“嗯。”调整了一个姿势,听禹再次合上眼,双唇间慵懒的吐出几个字,“越将军在军中,去,领军法。”
“是。”裴墨犹豫了一会,随后点头,头顶触地一拜就退了出去。
“三十军棍。”越听风坐在主座上,横眼一扫跪在底下、一直垂着脑袋的裴墨,棱角分明的双唇间冷然的吐出四个字。
“三、三、三……十……”本还垂头丧气的裴墨顿时打起了万分精神。
然而他的话音才落下,一阵强劲的瓮声从耳边划来,穿透耳孔,刺痛了他的神经。
紧接着,一阵刺痛从后背传来,如千百根针扎,每一针都锥心刺骨。
“嘶……”巨大的撞击直打的他瘫倒到在地上,倒吸一口凉气,裴墨苦着所有气力撑起了身子。
他才知,这军棍打在身上有这么疼。
还有二十九棍。
越听风恍若无事的伏在案上看书,听着军棍打在肉上的声音,细数着军棍的次数。
二十棍,眼底的人唇间一口鲜血喷涌出来,越听风瞬间抬头,见裴墨背上的衣服已经沾上血迹,血液还会透着衣襟一点一点往下滴。
心中总是不舍的,越听风抬手,示意那人停下,举步来到裴墨面前。
“装晕混过去,也是可以的。”小声提示了句,越听风看了一眼裴墨背上的伤,转身回到桌前。
似乎过了两盏茶的功夫,趴在地上的人挣扎着起身,小手摸净了嘴角的鲜血。
“裴墨谨遵王令。”
“继续。”
五六声木板砸在背上的声音,镇痛骨髓,穿透肉身。
“噗……”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裴墨几乎是被军棍推着趴到了眼下的地上。“咳咳……”
深知他撑不下去,越听风叹了口气,朝帐中人挥手,示意那人退下。
“唉……王要给你个教训,你也该懂了吧。”低喃一句,越听风小心翼翼的提起裴墨,背着他,去了自己帐中。
“王。”
“进来。”听得门外低唤,听禹合了书,端坐在桌前。
小兵进来,抱拳一拜,紧接着道,“禀王,裴墨军法已领。”
“多少?”
“应三十,实二十四。”
居然这么多?听禹诧异,这难不成越听风还不知裴墨是什么样的身子骨吗?
“王……”
“哦,没什么事了,你退下吧。”
听禹舒展了眉头,待小兵出去,她仰倒在椅上,定定的望着帐顶。也罢,严重了总也能让他长些教训吧。
脚步再转,入了床榻,翻来一本兵书敞开盖在脸上,嗅着书中残余的墨香,听禹缓缓闭了眼。
无奈没有困意,正巧也听到了帐外几人的对话,听禹坐起,脚步轻轻出了帐门。
“一个孩子,能承下二十多军棍?”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先去药房抓些药来,你帮我看着他。”
“好吧,我很好奇。”
那两人话音停住,只因看到不远处一道白影。
听禹走近,对越听风一抬下颚,越听风会意拱手退下,便去了药房。
“王,裴墨他……”另一人,冀桑青,一身玄色锦袍独衬得他冷傲。
“擅自行动,私闯敌营。”
“仅此而已?”
“仅此。”听禹横眼扫向冀桑青,“将军以为,是重了?”
“末将不敢。”
听禹无言一笑,两人同行,来到越听风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