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发现了我的路不对,淑妃小心上前道:“娘娘,这里不是去御花园的路。”
我斜看她一眼,“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我特意不用皇后自称,用俗称来与她说这句话。很显然,我是想要她们知道我的过去。我身为朴兰硕的宫妃,如今却成了朴兰璟的皇后,多么可笑。可是后宫却没人知道,甚至所有之情的人都在故意掩藏。
为何?只因为这不同常理。
宫内的路我不算很熟悉,但是我却知道罗湖宫在北面,而且曾经走过的路自然会有点印象。我顺着那青石铺就的道路往前走,一路上连一句话都没说。我不开口,那些女人自然不敢多嘴。
顺着那路一直往湖边走,正巧看见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我想过,何时,我们才能再见到。
他就那么随意的靠在湖边的柳树上,一身洁白的长袍不带一点褶皱。黑色的头发被一条浅蓝色的丝带束在身后,随着风的吹动而轻轻绕。
见我望着他,他只是微微一笑,唤了一声“絮儿……”声音轻柔的仿佛是梦中一样,让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然而,确确实实,即使是梦我也很想要继续下去。
我勉强自己笑了笑,泪水仍是不听话的往外涌。我想要冲过去,显然因为身体不灵活跑的很是勉强。他见我如此,快步冲过来一把将我搂入怀中,用下颚顶着我的头顶。声音轻而温柔,“絮儿,我来晚了。”他的手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臂,似乎怕有人将我抢走一般。
我抬起头,随意的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七哥,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眼睛前一片朦胧,泪水仍旧不停的涌出来。于是很淘气的将泪水擦拭在他的胸口上,白色的衣襟顿时有了一点若隐若现的泪痕。我呐呐自语般的道:“七哥,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我声音带着哽咽,甚至有些沙哑。心里一下下的抽动着,说到底我还是有些怪他的吧!曾经我入宫前他告诉我会来接我出宫,可是半年来我却未能见他一面。我不知道他隐藏了多少东西,只是知道七哥没有来。至少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七哥不在。
七哥宠溺的摸着我的头发,缓缓的说道:“絮儿,我这次回来是要成亲的。”
成亲?我猛然一惊,犹如被雷击中一般。“七哥,你同哪家的小姐成亲?为何……为何我从来没听人说起过?”我离开他的怀抱,稳稳的站在他面前。眼前的七哥似乎有点陌生,原本他身上的梨花香味早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淡淡的幽香。这种香味,我很熟悉,虽然很淡却熟悉的要命。我不可思议的望着他,然后缓缓的道出:“七哥,你见过墨香?”
七哥将我拉住,然后缓缓的朝着湖边走去。“絮儿,七哥知道你讨厌墨香。不过,七哥娶的不是她。”
听他这样说我才放下心来,只要娶的不是墨香,哪家的小姐都无所谓。墨香如此对我,我更不能让七哥也被这样一个女人迷惑。
见我不说话,七哥笑着望着我,“为何不问一下是谁?”
我笑了笑,显然笑的有些虚假,“七哥身边不是有我的两个婢女么?瑟兮那么喜欢你,你若娶她也是应当。”我顺口说着,其实心里却已经知道了对方是谁。
果然,七哥听了我说的话只是笑,半响才道:“絮儿,你知道你七哥是什么样的人。而且,自然知道七哥的目的是什么。”
我有些愕然,呆呆的望着他。眼前的七哥,还是以前的七哥么?我望着他身上穿着的白衣,望着他温文儒雅的面孔,望着那双容易让人陷进去的眸子,心中忽然微微的疼痛起来。他说,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他岂不是以前都是在欺骗我?他,无非是为了复国的慕容家少爷,“七哥,你变了……”
七哥习惯性的帮我缕了一下额前的发丝,声音就像四月中风吹落的梨花瓣一样。“絮儿,你要长大。记住,虽然你现在是离国的皇后,可是你更是慕容家的女儿。”
我愣住了,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七哥,为什么?”听了他的话,我的心竟然如同沉入了万丈深渊一般。
七哥笑了笑,虽然嘴角上扬眼睛里却是一片苦涩。“傻丫头,你不用担心七哥会怎么样。记得,我是你七哥,记住这个就够了。”
“那朴兰硕呢?”
他听我提起脸色微微一变,叹息一声还是道:“死了。”
“为什么?”
他愣愣的看着我,“我与刘氏的交易,给我兵权,我帮她扶正朴兰璟。”
果然,真的是他。那我呢?难道也是他与朴兰璟的交易?交易,我忽然想起来当初朴兰硕说的那句话,同七哥做交易。“当年,朴兰硕与你的交易是什么?”
他笑了笑,“他答应我不碰你,我便去除掉朴兰璟。可惜,他根本做不到,所以我只能放弃他这颗棋子。”
棋子,这两个字让我恐惧。一个帝王都能成为棋子,那我岂不是更是?我害怕了,一步步向后退去。他缓缓的走上前来,眼中似乎隐着痛一般,“絮儿,七哥不会舍弃你的。等七哥,一定要等。”
我缓缓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刚踏出罗湖宫的废墟便有两个身影上前来扶住我。“娘娘,小心脚下。”青梅低着头道,声音很轻。
原来朴兰硕竟然是因为我死的,世事难料。许是他最后也没有明白,为何七哥会放弃他而跟刘氏合作,可是我却明白了,因为七哥舍不得我。
我回头望了一眼,他白色的身影就那么耀眼的在天地之间,太阳光胧便全身。他是如此完美的人,如此的一尘不染,似乎原本白色就应该专属他一人一般。而如今,我却感觉更加看不透他了。许是,我真的不了解。
“娘娘,你还好吧!”青尘担心的问了一句,黑色瞳定定的望着我。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的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感觉累了而已。”我的确累了,很累。忽然间,我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包括我的七哥。许是,这世间便只有独孤轩一人对我好吧!我忽然想起来五年前的一天,苏州一家珍宝阁旁。那个满身泥泞如同逃荒的少年,我给了他银两,让他回家。那双褐色的眸子,我怎么可能忘记?我记得当时我将铃铛送他,其实那是一颗哑铃。他很郑重的收了起来,说是信物,早晚有一天他会将银两还给我。那样的眼神,清明的如同天上的太阳。我十岁,他比我高了有一个头。五年了,没想到他还记得我。而且,我毅然想要跟随他。这,也许就是命运。
回到龙亭宫的时候那里早已经乱作一团,刚到宫门前便听见里面的哭喊声。我满意的笑了笑,然后一步一步的往里走。
忽然,所有的一切声音都停止了。世界也忽然静了下来,一双双的眼睛都朝着我这里望过来。朴兰璟一手环着一个宫妃,一手则是端着一盏茶。
我笑着走进去,然后很是随意的道:“怎么?大家还没有开始用膳么?本宫可是很饿了哦!”故意瞟了一眼朴兰璟,眼里满是挑衅。
朴兰璟微微的笑了笑,嘴角的轻蔑很是浓厚,“朕的皇后今日请朕来用膳,朕怎么可以不来呢?”他紧了紧手臂,故意将怀中的美人贴近自己。
我缓步走过去,淑妃快步走过来,身后跟着琼美人等刚刚随驾的嫔妃。淑妃面带笑容站在我的面前,微微欠了欠身子的道:“臣妾恭迎皇后娘娘。”
琼美人等也毅然跟随着她欠了欠身子,然后分成两列站到了两旁。我慢慢的靠过去,然后站在了朴兰璟的面前。望了一眼依旧在他怀中的女人,一把将她扯了出来。那女人显然有些不服气,反应似的推了我一把。我笑着往后退去,脚步踉跄,引来身边青梅青尘的惊呼。朴兰璟豁然站起,伸出手想要将我拉住。
我躲开了他的手,然后退到淑妃身边,被淑妃一把扶住。稳定了身形,我便眯起了眼睛,“你想杀了本宫是么?连带着本宫的孩子一起杀掉是么?”
那宫妃显然明白我是在陷害她,忙跪倒在朴兰璟的面前,“皇上,您刚刚看到了,臣妾并没有打算推皇后娘娘。一切都是皇后陷害臣妾,是皇后陷害臣妾。”
我缓步走过去,然后笑着道:“你说本宫陷害你,那本宫就告诉你在陷害你。一个小小宫妃竟然见了本宫也不行礼,难道你在后宫的地位如日中天比本宫还要高么?”我故意看了朴兰璟一眼,这些话显然是说给他听的。
朴兰璟赌气般的一把将身侧的宫妃拉起来,挑衅般的告诉我:“刚刚的一切朕看的一清二楚,你没有推皇后,皇后显然也没有陷害你。起来吧!今日难得都在,一起聚聚也不错。”说罢还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深邃的眸子浅浅眯起,嘴角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的熟悉。
朴兰璟往走了两步到我面前,“如今,你为何变的这样?”
第六十七 不同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