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垂着眸,尽量不让她们看出我的神色。
淑妃,戚氏?
我记得花名册上的确提起过这样一个女人。
戚氏,十六岁嫁入玥王府为侧妃。原是内廷阁戚学士之女,先皇指婚。入府多年安安分分,知书达理,如今正是她在掌管着后宫的大小事务。
学士之女,显然是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既然如此,何必佩戴着那头金簪呢?我深意的望过她,惹得她忙低下了投来。
我笑了笑,温和的道:“无碍,你且说便是。”刚刚入厅之前便是青尘所说由她带着各妃嫔来请安,看来的确是识得大体。
戚氏抬头望了望我,然后缓缓的道:“娘娘初始进宫之时昏迷了月余,皇上当时下令不许任何人来打搅。臣妾们自然是知道规矩,后宫嫔妃,若是没得到召见是不许常踏入龙亭宫内的。所以,臣妾等人便未曾来向娘娘请安。”
她声音很轻柔,听起来很是舒服。说道这里反而停了一下,见我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内忙接着往下说。“皇上说皇后身怀龙子,所以不能忙碌。于是便将后宫大小事物交给了臣妾打理,如今臣妾没有管理好后宫嫔妃,请娘娘责罚。”
说着,她轻撩了一下裙子屈膝而跪。头低垂着,看起来很是柔弱谦卑。
我喜欢聪明的女人,更喜欢识大体的女人。念在她这样主动的份上我不打算动她,于是我便道:“既然给你管你就管着吧!本宫向来感觉后宫之事琐碎之极,也无心思去打理。如今你也瞧见了,本宫身怀六甲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折腾?”
说着,我望向从门外回来的青梅,然后接着道:“我看你同琼美人都是读过书的大家闺秀,不如就一同打理如何?”我故意将声音放的很轻,然后缓缓的望向琼美人。
彦涵芳微微一愣便忙从椅子内站起,走入中央跪与地上,仰着头不解的望着我道:“娘娘,臣妾愚钝,且刚入宫不久……所以,难当此任啊!”她的样子我很喜欢,至少在看到席公公给我的册子后便喜欢上了她。那册子,岂是内廷记载这样简单,上面还有我们慕容府的暗中调查。她,是早已安排好的棋子,那个人的棋子。
我含笑望着她,心中很是舒适,既然是棋子,那岂有不用的道理?于是我缓缓的招了招手,“你们两个起来吧!本宫明白你们心里想的是什么,本宫若是哪天有空会告诉你们。只是,后宫新人不懂规矩的显然太多了,所以不能放任不管。”我凌厉的瞟过在场坐着的嫔妃,嘴角笑容不减,“既然来了,那就先记住本宫的话。入宫,并非你们想的那么好。这偌大的院子,关的东西太多,小心……”
在座的女人听了忙起身走入中央跪着,纤细的声音柔柔的道:“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我很满意的笑了笑,然后接着道:“既然都来了,那就在这龙亭宫用宴吧!”我转过头看向青梅,“青梅,你去告诉朴兰璟,让他中午来龙亭宫用膳。”
青梅犹豫了一下,实在不解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应了一声便下去吩咐去了。而我则是坐在那张舒适的龙椅中休息,等着,等着青尘回来。
所谓拿花名册其实并非这样,让青尘去拿名册只是一个幌子,其实目的是去看看宫里还有那些嫔妃今日未到。
后宫的女人有些的确是心高气傲,表里不一是常有的事。在座的十三位嫔妃,我能认得的便只有三人。琼美人,玉贵人同淑妃。既然她们不主动报上家门,那我自然要逼得她们自己说出来。殿内显然有些安静,且安静的有些压抑。我斜靠着龙椅,然后用手轻轻的支着额头,闭上眼睛打算浅睡一会儿。
朴兰璟的后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我浅浅的睡过去的时候,青尘回来了。我听见她的呼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可是找到了?”
青尘对着我微微欠了欠身子,然后笑着回话道:“回娘娘话,都带来了。一共是十六个,其中有十个是新进宫不久的,未有封号所以不能来龙亭宫请安。”她声音如同一缕寒风一样的扫过整个大殿,殿内坐着的嫔妃无不是各个面怀忧色。很显然,她们逃过了一劫。
我笑着站起来,然后懒懒的伸了个腰,“那剩下的六个呢?”
“已经带来了,在殿外候着呢!”
我“嗯”了一声,然后缓缓的道:“那就让她们跪在院子里吧!”我言语清淡,似乎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般。说我缓缓的转过头望了一眼在座的嫔妃一眼,“我看今日天气尚好,不如咱们一同赏园如何?”
听我说要去赏园,她们哪里还敢违抗。任谁都明白现在的状况,我身为皇后且身怀六甲。朴兰璟对我的情意自然是人人知晓,且不说别的,即使没有朴兰璟的爱我也一样能够在这里活的好好的。我的命,牵扯太多,若是我死了定然会血流成河。
淑妃不愧是学士之女,我刚说完赏园她便随身站起,伸出手微微的搀扶着我。这样谦卑的样子,不禁能让人放松警惕。果然,这样的女人能在后宫立足且能暂时掌管宫内大小事务也是有她的能耐的。我任由她搀扶着,身后跟随着大大小小的嫔妃。
我性格显然是不喜欢有人突然开口说话,李容华便是最好的例子。虽然这样,但更不喜欢盛气凌人。贤妃的事情,后宫早已传的沸沸扬扬。我行事显然不怕任何人,朴兰璟更是放任我胡来,如此她们没了依靠自然会乖乖的听话。我很喜欢这样,至少不用再多费心思的去想什么计谋。如今我,坐好我后宫之主的位置便可。其他的,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出了龙亭宫,外面的阳光很是刺眼。虽然是五月期间,可是阳光却很热烈。我望着院中跪着的六个身影,嘴角挂上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之所以让朴兰璟来龙亭宫用膳,完全是要让朴兰璟在午时的空挡来龙亭宫。一入门便可看见他的女人跪在地上,想想便觉得痛快。我轻轻一笑,缓缓的走到了六个身影面前。
凤履的金线在阳光下特别的扎眼,特别是在跪着的六个嫔妃面前。我看着她们臣服的身子,心里忽然有点喜欢这样居高临下的感觉。她们见我站在面前缓缓的抬起头来,有人目光深邃看不清在想些什么,似乎很聪明的在掩藏着。有人则是满眼的愤恨,狠狠的盯着我,恨不得马上将我凌迟处死。
烈日当空,周围的温度正在缓缓的升高。我嘴角挂着轻笑,寮步在她们面前走动,“感觉怎么样?是否很舒适呢?”声音不大,吐字清晰,浅浅绕绕的回荡在龙亭宫的院子里。龙亭宫原是朴兰硕的住处,如今是朴兰璟的寝宫。院子中以前种植梅花,如今却是梨树。梨树,梨树,注定了是离数。
“皇后娘娘,臣妾虽然没有来向你请安,但是新意却早有。只是怕扰了娘娘,所以才未来这龙亭宫。”她仰着头,一双看起来似乎很清澈眸子中闪现出一种不安分的银丝,小巧的鼻子下是粉嫩的嘴唇,样子看起来很是清秀灵动。
我对着她笑了笑,然后缓缓的道:“是么?听你这样说,罚你们跪着反而是本宫的不是了。”我微微的扫过剩下的五个人,然后依旧笑着道“后宫尊卑分明,本宫是六宫之首的皇后,罚你们跪几个时辰算是轻的。如果心里有什么不满,或许感觉到不服气可以等朴兰璟来了去告诉他。本宫,不在乎你们怎么说,而且不在乎他会震怒。”我拿出锦帕,然后轻轻的擦拭了一下手心接着道:“要恨就恨自己嫁给了朴兰璟,否则,谁都不要去恨任何人。”
“娘娘,臣妾真的是有原因的。”她依旧不放弃的说道。
听她这样一说,其他五人同时附和:“臣妾们真的是情有可原,请娘娘明察。”
我原打算离开这里,听她们这样一说便停下脚步。“是么?可是本宫不想明察。你们就老实的跪着,说不定还会有你们的夫君来怜惜你们。若是再多说一句,别怪本宫不客气。”我不喜欢这样啰说的人,特别是朴兰璟的女人这样啰说。于是,我严厉的去警告她们,且不再停留的离开了龙亭宫的院子。
背后隐约有小声的议论,显然有些人对我这样的处理很是不满。如今,后宫是我的,我才不怕她们会做些什么。
离开龙亭宫,我缓步的朝着后宫北面走去。原本,是打算去御花园赏花,可是如今我却改变了主意。我要去罗湖宫,看看那个曾经我住的宫殿如今是个什么样子。最主要的,我是要看看那里是否还有什么人在。且不说别的,单单寻不到朴兰硕这一条我便可以确定他没死。他向来狡猾,怎么可能死在刘氏手上?
第六十六 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