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姐,这边请。”说话的宫女举止谦和有度,气度娴雅,腰佩二等宫女的令牌。
夏云卿听着越来越稀薄的人声,除了偶尔出现的巡视守卫,太监宫女都很少。
夏云卿止步,疑惑道:“这位姑姑,此路偏僻,百步之内皆无人声,恐不是去栖凤殿的路吧?”
“夏小姐多虑了,我等是奉太后之命迎接夏小姐先行觐见。小姐唤奴婢采瑛即可。”采瑛不卑不亢答道,说话间脚步并未停歇。
夏云卿心中虽是纳闷,不过太后的确与夏家渊源颇深,召她觐见也说得过去。虽然此名唤采瑛的宫女说话滴水不漏,神态也无异样,夏云卿依然没打消疑窦,袖中滑下她偷偷打磨的金钗,一有任何异动,她绝不手软。
采瑛带的路越走越偏,前面的花圃是越来越浓密,人声却越来越少,小路也蜿蜒无尽头。夏云卿刚想拦住采瑛,却发现,采瑛突然在前方小径上一拐,夏云卿赶紧飞快追上几步,采瑛已然不见。
一眼望去,前方是一汪碧水,波光粼粼,围着这个小湖,远远望见对面有座假山,上面有一处亭台。假山周围栽种了不少树木,远远望去,树上一簇簇洁白的小花,煞是可爱。夏云卿却在看到那小白花的时候,头脑嗡的似要爆开来。那处不就是她前世噩梦的开始,她对睿太子一见钟情的地方。
夏云卿不能淡定了,双手不住的颤抖,差点抓不住袖里的金钗。夏云卿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自己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赶紧离开。夏云卿咬着唇挪动僵硬的脚,匆匆忙忙往来的路狂奔。
就在她闷着头往前奔的时候,突然一阵大力拉住她,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夏云卿下意识地去掰开捂住嘴的手,这才想起袖中的金钗,她用力戳了下去。并抬脚狠狠的踢了背后偷袭的人。正当她意识到捂住她嘴的手松开的时候,刚要逃脱,却重重被扑下。
夏云卿扭动脑袋,想看清楚偷袭者的脸,身后却传来清冽低沉的男声:“想找死的话,你就叫啊。狠毒的女人。”
夏云卿刚想反驳,却听到树丛外传来隐隐的人声,她赶紧把欲出口的质问咽了下去。虽然身上趴着具男性的身体让她很不习惯,可是,外面对话的声音传来,那优雅富有磁性的声音曾经是她满心满情的欢喜,后来却成为她的梦魇。夏云卿认出外面说话的男子就是他——睿太子,她心跳剧烈,可身体完全动弹不得了。
“殿下,一切都准备好了。”
“恩,办得不错,宫中的梨花倒是比桃花先开了。这也称得上三月的奇景。”
“奴婢打听过了,夏家世女最喜梨花,几天前便命人凿出通道,将景山的温泉引入玉庭湖,此处梨花开得最好。定能讨世女欢心。”然后听得此女声音一顿:“殿下,夏家世女已带到。”
“采瑛,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夏云卿此刻才知道,原来她心心念念一见钟情的梨树下的邂逅,只是一次谋算,一开始就设计好的相遇。直到那二人离开,她都没有察觉。
“喂喂……姑娘?!不会死了吧?”身后讨厌的人一直吵,像苍蝇般讨厌。
夏云卿感觉到身后一轻,她使出全力,用力翻出。蹲坐起,用力将左手甩出。
“真是恶毒的女人。”一声不屑,那人轻松将她的手抓住,并出言耻笑。
“放手。”夏云卿恼怒的看着手腕被人轻松的钳住,动弹不得。
“性子还挺硬的。知不知道,刚刚你那么鲁莽,差点没命。这皇宫之中没你们这些无知妇孺想想的那么太平。”
夏云卿恼怒的抬起头怒视,眼前的人,一袭青色长衫,腰间佩着一块莹白的玉佩,玉佩上似乎有字。他的长发整齐的束在玉冠之中,眉目清俊,特别是眼睛,眉梢一动,眼角一挑便如陷入桃花潭的池水,温柔多情。
“哼。”长得比女子还好看的妖孽,夏云卿很是不忿。夏云卿转过脸很是鄙视。
“你这女子,倒是有趣。”
“刚刚才说我狠毒,现在倒成了有趣。你才是女子吧。”夏云卿恨恨的回嘴。
“你……”青衫少年眼中突现杀意,却渐渐收住。
“不是女子,那你怎么出尔反尔,如女子般多变。”夏云卿死鸭子嘴硬,刚刚那一刻,如有万千钢针射在身上,好强大的杀气。
“你是哪家的小姐,怎的到如此僻静的处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少年疑惑问道,然后眯起眼细细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思道:“听闻今日栖凤殿汇聚了一批千金贵女同聚,想必你也是来此赴宴的吧。若是如此,从此处离开,往左边的小径直走,看到御花园找个宫女带路即可。”
“放开。”夏云卿更加恼了,可是对方力气很大,十三岁的弱女子如何敌得过十六岁的少年。如是在这隐秘的树丛里,夏云卿做了一件和她身份相当不合的事情,她迎上钳住她手腕的大手,狠狠的咬了下去。
“你是狗啊……”少年的语气有丝无奈,忍俊不禁:“难怪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夏云卿却不管,直到牙咬痛了,那少年的手虎口里有老茧,手背肌肤很硬实,想来是练家子。可是她的牙啊,是不是快磕掉了。
“牙酸了没?”青衫少年眯起眼,看着被夏云卿咬破渗出血水的手背,却无所谓的说道。
“你……个妖孽。”夏云卿吓得退开两步,满嘴腥气,她抹了抹嘴唇,一抹血线在她光滑洁白的肌肤晕开。青衫少爷此刻瞳孔一缩,却什么都没有说。
夏云卿却是以为他要报复和动作,连忙转身钻入左侧的小径逃跑,不是说能到御花园就可以找到该去的栖凤殿了么……
似乎听到身后有呼唤声,她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心中暗暗咒骂:“怎生如此倒霉。总是遇到讨厌的家伙。”
身后的青衫少年却拾起脚下的金钗,摸着钗尾篆刻的菖蒲,脸上却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可惜,夏云卿却没能看到。
可是,似乎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什么脱离了她的记忆,有些发展似乎脱离了她的人生轨迹。
“噗通”夏云卿再次跌倒,她恨不得拿脑袋撞地。
“姑娘,你没事吧。”赤色云锦缎面的华服衣摆出现在她眼前,精致的蛟龙金线暗纹在波光粼粼的氤氲氛围下似乎隐隐游动。
夏云卿掩面,天堂有路她不走,她怎么闯进了玉庭湖畔,栖凤殿与玉庭湖明明是两个不同的方向,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被刚才的青衫少年耍了。玉庭湖畔,那里除了守株待兔的睿太子还有谁。
一只莹白如玉保养得宜的手伸了出来。
夏云卿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她脑海中却不由得与刚刚渗血的硬爪比较起来,不过好在她回神,迅速反应过来。
优雅的搭上去,借力站了起来。整个过程她尽量举止娴雅。
可是依然躲不住狼狈,她抬首。
一阵风吹来,梨花漫天纷飞,俊美的太子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如玉庭湖的碧水,波光粼粼,温暖氤氲。恨不得让人一头栽进那醉人的温柔。
第四章 梦里花落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