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云舒儿噙着泪,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极尽委屈地唤道。
庆王刚一进门,便见此情景,不满的瞟了一眼夏云卿,其意思很明显,不外乎指责夏云卿欺负庶妹。
夏云卿差点气个倒仰,她还什么都没做呢,这位庆王大人就对她表示不满来了,她之前到底有多讨人嫌啊。
夏云卿想起自己自幼无母,和父亲的关系只能用敬而远之来形容,虽说是天之骄女,可是从未得到过庆王的片语疼惜。由于身份尊贵,手握重兵,自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骄横惯了,众人阿谀奉迎,她也从未感到不妥。才有了最终凄惨的下场。
庆王爷尚未走近,便抬手虚扶一把,让云舒儿起来。云舒儿看见庆王爷对他和颜悦色,自然是悄悄咧嘴,装作乖巧顺从地起身,如小尾巴一样坠在庆王身后。
柳氏赶紧迎了上去,给庆王爷挂起披风,伺候庆王舒舒服服的坐下,摆上丫鬟递过来的茶盏,好是一阵忙活。
庆王爷拿起茶盏,噈了两口,便问道;“何事闹得舒儿如此委屈?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若是按照夏云卿之前的个性,要么是根本不当一回事儿,要么就直接跟庆王爷顶上,谁叫她是庆王府的嫡女,哪里受过委屈,
柳氏偷觑了夏云卿一眼,欲言又止;“这……是大小姐……惯着舒儿了,舒儿闹着要去参加宫宴。”
庆王爷浓眉一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语重心长道:“云卿,此次宫宴事关重大,可怠慢不得,若有差池……”
云舒儿凑到庆王爷身边,作小鸟依人状,撒娇道:“父亲大人,你就同意吧,姐姐刚刚也说过有您在,不会出乱子。”
庆王爷皱眉,摸着美髯沉思。
夏云卿看着这柳氏母女在她眼前做足了戏,心中无端厌烦起来。明明她人就在眼前,那俩母女就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在庆王爷面前编排她,若是她不在,何其猖狂。难怪之前,每次她想接近父亲,缓和父女间气氛,却每每功败垂成不欢而散,她脾气也硬,索性就各顾各的,除了正事很少和庆王爷交谈。
夏云卿此时心中计成,洒然跪下:“女儿让爹爹为难,着实不孝,请爹爹责罚。”
庆王虎目圆睁,很是意外,柳氏有些不知所措。云舒儿依然搭着庆王爷的袖子懵懂站着。
夏云卿俯首,铿锵说道:“今日宫宴事关重大,太后娘娘亲临筵请,是女儿思虑不周,请爹爹责罚。”
庆王爷眼中精光一闪,便重重撂下杯盏。甩开云舒儿的手臂。
柳氏素来善于察言观色,此刻见王爷忽现怒色,急道:“王爷……”
庆王爷语气一顿:“休要多言。”
云舒儿急了,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簇簇就往下掉:“父亲大人,您怎么忍心,博阳侯的小姐就欺负女儿说女儿登不上大雅之堂。父亲大人您就让女儿去吧,求求您了。”
夏云卿低着头,心中暗暗摇头。博阳侯的千金她曾见过,极温婉的一位小姐,怎么会说这种妄言。而且云舒儿这一哭二闹的,一次用得顺手,用多了效用也不会很好呢。
庆王爷果然不耐说道:“来人,将二小姐拉下去,锁进绣楼,没我的允许不许踏出闺房一步。”
“姨娘,姐姐,帮帮我。”几个丫鬟婆子上前,不敢使蛮劲,只是轻轻扣住云舒儿的手腕,牵引着她退下。可云舒儿却得了劲儿的折腾,差点挣脱出去。
庆王爷“哼”了一声,众丫鬟婆子一凛,吓得连忙用尽全力抱住云舒儿,迅速退了下去。
柳氏有些怔然,不知哪里出了茬子。楚楚可怜的望着庆王爷。
庆王爷长叹一声:“舒儿年纪小不懂事,你怎么也如此糊涂啊。”
柳氏不知庆王爷为何突然责备,却识趣的双腿一软,柔柔下跪:“奴婢知罪。”
庆王爷不忍,无奈的摆摆手,便亲自扶起柳氏:“太后喜好你还不知,太后素来讨厌嫡庶不分,不守规矩。舒儿若是被发现,她自己出事倒是罢了,到时候恐怕庆王府也要被她连累。”
”可是,王爷,您刚刚也见了,舒儿要去,奴婢是不同意的啊,还差点动用了家法……”
柳氏说后,脸色立刻发白,整个人颤巍巍的,眼见就要晕了过去。庆王爷也不忌讳,急忙抱起柳氏,大吼着让人去找大夫,便匆匆离去。
夏云卿抬眼,只见到庆王爷匆忙间摆动的黑色云纹衣角和远去的鞋履。
一番热闹之后,夏云卿依旧跪着,独守这一室的冷清。半晌,她突然咧嘴无声的笑了,一滴泪顺着脸庞悄然滑下,没入了衣裙,濡湿了一片。
第三章 流水落花春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