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云卿带着金巧和一言一干人等浩浩荡荡赶去“云柳小筑”的时候,柳氏那边的戏早已开锣了。
当一言等护卫推开“云柳小筑”的大门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众魁梧的婆子狠狠的押着一身着翠色外衫摸样异常清秀的姑娘在施刑。浸过盐水的藤条鞭子狠狠的甩在姑娘柔弱的脊背上,鞭过之处,血痕就刷得划了出来,晕开鲜红地血花。
夏云卿到时,那姑娘背后的衣裳被裂成片缕,鞭痕交错蔓布,鞭鞭见骨,看得眼睛就生疼。金巧刚一进院,看到如此情景,便“哇”的一声扑到那挨罚的姑娘身上,推搡开旁边押着金玲的几个婆子,嘴里不住的哀求:“别打我姐姐,别打我姐姐……”可是无奈人小气力不够,仅仅只能用细小的身体紧紧地覆住绿衫姑娘的后背,用刑的婆子哪里管这些,藤编依然无情的甩下,疼得金巧直咧嘴,眼睛通红,眼泪哗哗得直往下掉。
柳氏正坐在正门口的方位上,倚着贵妃榻,优雅品茗。旁边伺候的丫鬟们一众排开,院子边上还有各房各院的丫鬟婆子战战兢兢地立着。看来柳姨娘摆这么大的阵仗是用来立规矩的呢。
此刻柳氏脸色一凛,目光转寒:“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丫头,来人啊……”
那边用刑的婆子见柳氏不高兴了,生怕受了连累,急得冷汗淋漓,手中的藤鞭甩得更是卖劲了。
夏云卿暗中打了个手势,一言便心领神会。只见那婆子鞭子高高甩上半空,正要扎扎实实落到眼前抱成一团并奄奄一息的姑娘们身上时,刹那间,婆子“哎呦”一声便萎靡软倒,那厚实的藤鞭便落到了一言手中。
柳氏的眼神转厉,正欲怒斥。
“姨娘,今儿个怎么如此兴师动众呢。到底何事,不妨说来给卿儿听听。”夏云卿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
柳氏眼中划过疑惑,不过还是反应极快地说道:“大小姐如何过来了。府中内院有些琐事要处理。大小姐先去屋里坐坐,待处理完了,姨娘陪大小姐说说话可好。来人啊~请大小姐入屋奉茶。”
夏云卿摆摆手,微笑道:“姨娘这是在执行家法?府中事务繁杂,姨娘真是劳累啊,不如卿儿帮姨娘分忧如何?”
柳氏尚未答话,夏云卿便踱步至金铃身边,此刻金铃奄奄一息地歪在地上,金巧满脸泪痕,强行扶起金铃,眼巴巴望着夏云卿。
夏云卿用眼神安抚,让她稍安勿躁。金巧嘴巴一瘪,似要又哭了开来。
夏云卿移开眼,环视一周,一开始巴在金玲金巧身边的粗壮婆子立时松开了手,畏缩在一旁。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闹成这种样子,庆王府还有没规矩了。”
柳姨娘诺诺开口:“云卿。”
夏云卿正色道:“姨娘,我身为庆王府嫡女当有权管束庆王府下人吧。还有,柳姨娘,身份有别,庆王府嫡女,未来太子妃的闺名可不能乱叫,这可关系到皇家颜面,您说是吧。”
柳姨娘顿时脸色灰败,不知该如何开口。她使眼色,旁边站着的一机巧的红衣丫头便站了出来,立时跪下,口齿清晰道:“回禀大小姐,二……柳姨娘对庆王府可是一片赤诚啊。家法九九八十一鞭尚未行完。”
那丫鬟察言观色,见夏云卿脸色不耐,便立马不啰嗦了,直接开门见山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受罚的丫环名唤金铃,原先乃柳姨娘身边伺候胭脂的二等婢女,可是此女却不老实,日前例行房检,居然在她的房间中搜出……”
“什么?”夏云卿疑惑。
“奴婢不敢说。”回话的红衣婢女低下了头,脸色出现可疑的红晕,似乎真的有难言之隐。
柳姨娘却是拿着手帕,掩嘴笑了:“自是那见不得人的东西,大小姐你还是姑娘家,这种事,真的还是少见为妙。免得影响了清誉。”
夏云卿见不得柳姨娘那猖狂摸样,转身面向金铃:“金铃,你可有话说。”
金铃虽然痛苦难当,却也知道这是活命的机会,睁开模糊的双眼,看着眼前晃动的人影。却咬牙当下磕了头,哽咽道:“奴婢冤枉。奴婢与嫣红同住一屋,屋里有什么,奴婢当真不知。”
那回话的红衫丫头顿时急了:“你怎地红口白牙诬陷人呢。大小姐,不是这样的……”
夏云卿却饶有兴趣道:“哦~那你就是嫣红了。那你是否与金铃同屋呢?你可证明搜出的那物事不是你的呢?”
“这……”刚刚还伶牙俐齿的嫣红,此刻却说不出话来。
夏云卿招了招手,一言便踢开堵在金铃金巧身边的婆子,递过去披风。让金巧扶起金铃。
“且慢——”柳姨娘出声阻止。
夏云卿回头:“姨娘还有何事?”
“此人不能带走,家法还未用完,这不合规矩。”柳姨娘蹙眉道,一颦一笑皆柔媚若水,风韵犹存。
可惜夏云卿并不是庆王,并不吃她那一套:“姨娘说的是,庆王府还是有规矩的。可是,要行规矩也要有所依据不是么。”
柳氏神色凛然道:“大小姐,不是奴家不给你面子,这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这小蹄子辩驳。”
嫣红和一众婆子皆是点头附和。
夏云卿本一开始周旋,只是不想多惹事端,此刻倒是动了真怒:“人证物证?好……都拿出来。”
柳姨娘拍手示意,一婆子便举着荷叶型内嵌螺纹旋的红木盏托上前,盏托上覆着一层红布,从红布覆盖的纹理看,里面似乎有个半手掌大的鼓起的物事。
夏云卿见身边无论是丫鬟婆子的眼神有异,似乎对里面的东西避如蛇蝎。小心为上,便示意一言上前察看。
一言本就脸黑,夏云卿见一言半揭起红布便放下,动作间有一刹那的迟疑。不过一言不愧是夏家调/教出来的,对于主人的命令无条件执行。他仔细察看后便返至夏云卿身边,详细地轻声向夏云卿禀报。
夏云卿听完,有一刹那的变色,心中无奈。不知是那些缺德的东西想出来,用绘制了春宫图的香囊陷害这位金铃丫头。虽然大胤朝风气不较前朝那么保守,可是大户人家的后院,怎容得如此污秽之物流传。夏云卿顿时想通,为何柳姨娘关起院门训诫,也是以防漏了风声出去,可又不想太容易饶过金铃,便当众打死了也便了事。
“来人啊,把院门锁了。凡是在此院中的丫鬟婆子全部杖毙。”随夏云卿来的护院们顿时动作起来。
一众丫鬟婆子吓得如筛糠般瘫软下来,痛心疾首求饶:“大小姐饶命……饶命啊……”
柳姨娘颜色铁青,不敢置信道:“大小姐,你这是为何。庆王府得力的丫鬟仆妇都在此,全部杖毙该如何是好?”
夏云卿淡淡道:“姨娘,舒儿尚未定亲呢。”
可能起先柳姨娘并未想对付夏云卿,只是找个由头处理金铃,不过自夏云卿进门后,柳姨娘若有所指的让夏云卿亲自察看证物,也有设计夏云卿之嫌,满院子丫鬟婆子众多,若有心人传出去,夏云卿倒是不怕,若是太子厌弃了她反而求之不得。只不过,她身为瑶钺女侯的嫡女,自是容不得有心人玷污夏家世女的名声。
夏云卿话音一落,柳氏便面如土色,哪里有刚才蹙眉雅望,妩媚多情的袅娜风姿。云舒儿便是她的命根,也是庆王府的女儿,若是真有风言风语,云舒儿也落不得半点好去。
嫣红噗通跪下:“大小姐饶命饶命……奴婢真的没有看到从金铃房中搜出什么来。”
端举盏托的婆子也咣啷重重跪下:“奴才也未曾看见。那日查房并未有任何异常。”
于是院内哗啦啦一群丫鬟婆子狠狠的自打巴掌,异口同声否认。
金巧有着怔怔地睁大眼睛茫然四顾,金铃歪在她的身上,疲倦却了然地笑了。
第十三章 春江水暖鸭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