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敏感的直觉告诉我,胤祥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心里的自尊突然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开始怨恨自己的任性和狠心。我不能离开他,必须要和他在一起。我立刻收拾了一些衣物,又拿出自己在宫里时存下的珠宝和银子,没有一点犹豫的走到心湖的房间,心湖看到我先是惊愕的看看我,然后打发黛儿出去。
“姐姐!”她疑惑的上下打量我一番,目光稍在我的盒子上停了一会儿,
“您……”
“我……如果明天我回不来了,府里就靠你来打理了。”
“姐姐!我不明白,你要去哪儿?为什么会回不来?”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顺着她的胳膊反握住她的手,
“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只是……”我把手里的箱子递给她,
“这是我在宫里做事时的一点积蓄,胤祥这一去,恐不会再有俸禄,这些东西你拿着,没钱了,就用这些。”
“姐姐!爷他……”心湖水汪汪的眼珠转了几转,忽然扑通跪在地上,“姐姐一定有办法救爷的,是不是?”我慌忙把心湖扶起来,“心湖,这个府里我只信你一个,因为你爱胤祥,比任何一个人都爱他,不要胡思乱想,帮他好好照顾弘昌,照顾这个家,那个丝绸铺,若是有亏,就卖了。”
“姐姐!”我实在不忍心再看满眼泪水的心湖,我放开心湖的手,转身向门口走去,
“姐姐!”……“爷还会回来吗?”这个答案不也是我想要的吗?可是最讽刺的是我作为一个未来人居然并不知道,我不敢看心湖,言不由衷的说,“会的。”
乾清宫,没想到我再次回来的时候居然是以一个罪臣媳妇的身份,李德全最终答应我的苦求,放我进来,我从没觉得这门槛有这么的高,而高高在上的康熙是那么的威严。没想到八贝勒,九阿哥,十阿哥都在,还有十四。惊疑的面容从我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印在他们的脸上,康熙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折子,就好像我不存在一样,
“你怎么来了?是要求朕吗?”我做了一套最最工整的礼数,
“是,儿媳来求皇阿玛允许儿媳一同去养蜂夹道。”
康熙猛的把头抬了起来,十四则是无奈的慢慢的收回刚才伸出的手,十阿哥眼睛瞪的更圆,八贝勒和九阿哥则是一副吃惊的表情。康熙忽的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那你要不要陪他一起死?”我不是没想过康熙不会杀掉自己的儿子,只是这样的怒声还是吓到了我,不过只一秒我就又恢复了先前的坦然,
“我曾在新婚之夜跟胤祥讲,这一辈子,我与他福祸相依,生死相随。”
“你……你们都给我出去。”十四刚要说什么被八贝勒拦了下来,不情不愿的被八贝勒拉走。大殿里只剩下我还有康熙。
康熙走下殿来,不停的来回踱步,“你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吗?”
“儿媳不知。”
“糊涂,你什么都不知,就要赔他一起去死?”
“儿媳不愿知,也不想知,有时候清清楚楚的活着倒不如糊糊涂涂的活着。只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和所要承担的责任就可以了。而儿媳的身份是胤祥的妻子,胤祥就是我的责任。”
“哼,这就是你履行责任的结果?就是让胤祥继续做谋逆之事?”
“皇阿玛,胤祥是那么的爱您,敬您,就算是他被指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您,对不起大清的事情,您就会百分百的相信吗?他是您亲手带大的,您应该很清楚他是不是一个会做谋逆之事的人啊。”
沉默,又是沉默,可是沉默的是康熙,这个当皇帝当成精的人,我根本就无法给这个沉默下任何的推论。片刻,康熙长呼一口气,冲我摆摆手,
“去,去,给我到养蜂夹道里一块反省反省。”
我谢过恩典,淡淡的走出乾清宫,在两个侍卫的守护下,安静的向那个所谓的养蜂夹道走去,“为什么要这么做?”冷冷的声音,我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四贝勒,
“因为我是胤祥的妻子。照顾他是我的责任。”他的眼睛是如此的深邃,让我无法看到低端,不过这样不忍的黑眸子到还是第一次见。
“你……”看着他复杂的难以表达的感情以及欲言又止的样子,惹得我心里一阵好笑,我忽然有些喜欢这样的胤禛,似乎没有了任何的心计,有的只是他无法卸下的包袱,和他心中的理想,我微微一笑,
“四贝勒,你是个有理想的人,不要为胤祥难过,也不要为我难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后悔,我想胤祥也是。”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们等很久的。”这是承诺吗?虽然我知道他会是这场夺嫡之争的胜利者,可是我却不知道胤祥是否会等到那个时候,我甚至不能肯定自己能否等到他荣登皇位,我恨,我恨自己的无知,恨自己枉为一个未来人,我叹一口气,给胤禛留下一个最灿烂的笑容,只是没想到,这竟然是他登位之前我给他的最后一个表情,也是我在康熙年间里留下的最后一抹色彩。
我到的时候胤祥并不在,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无聊的在空旷的院子里走来走去,地方不小,只是过于冷清,感受不到一丝的生命力的存在,想来是我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琳琅?你……你……怎么……”我回过头,就看见被人搀扶着的满脸疑惑的胤祥,胳膊半抖着指着我,我撇撇嘴,
“爷这个新家不错嘛,只是怎么能少了女主人呢?”
胤祥愣愣,复而捧腹大笑,我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这样的胤祥却让我觉得万分可爱,没一会儿我也笑的前仰后附,着实吓坏了旁边的两个侍卫,胤祥一个不稳,险些倒在地上,我忙跑过去,扶住他,然后仔细的检查,“这是怎么了?”手被他紧紧的握住,然后被一个久违的让我贪恋的温暖的怀抱中,两滴温热的水滴在我的脖子上,顺着衣襟流了下去。
胤祥的腿坏了,是鹤膝风,我虽不明白这鹤膝风究竟是什么,但也知道这跟胤祥长久淤积的忧郁分不开,太医开了很多的药,但因为胤祥现在是被圈禁,条件自当不必之前,留下一个心高气傲的丫头,只熬了两次药就把胤祥气的够呛,我干脆请旨让皇上收回了这个丫头,自己一个人亲自伺候胤祥,而就在丫头走后的第二天我们就听看守我们的侍卫说那丫头死了,原因很简单,她冒犯了阿哥,皇上的儿子,即使是一个失宠的阿哥。侍卫对我们的态度一时间也转好了很多,我感慨,难不成在这里还真不存在真实的感情?
生活一下子紧凑了起来,种植花草,修理园子,学习熬药,甚至烧火做饭,每天的日子被这些看似琐碎实则固定不变的事情分隔成一段一段,忙碌却很充实,我从没觉得如此心安理得过。可这里的所有事情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就是熬药也足以让我吃了好几次苦头,最根本的就是我掌握不住火候,刚开始的时候甚至会煎糊,惹得胤祥一顿好笑,看着倚在门槛儿上幸灾乐祸的胤祥我就想给他一拳,要不是因为他,本小姐怎么会沦落到要亲自熬药,可这样的话,或是类似的话,我都只是在心里说,不敢把它们公众于世,经过账本一事,胤祥的大男人主义已经被我深深的体会到了,我可不想在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再与他产生任何隔膜。只是每当我被烟熏到,或是把饭做糊时,他笑过之后的脸上残留着对我无限的愧疚。我捧着他的脸,故作委屈的说,“真是对不住了,您就凑合吧,明儿咱吃顿正常的。”胤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轻轻的捧起我的双手,像在看一个稀世珍宝一样的观察了好一会儿,
“您该不会饿坏了,想吃我的手吧?”他顺势拉我入怀,
“你可真特别,会做那么多奇怪的点心,却不会做饭。”
“这有什么特别的?喜欢吃的东西自然要学会了,饭菜那么普通,有什么好学的?再说,我平时吃的都很随便,自然不会想到自己要亲手做。”
“你平时吃的都很随便?这帮奴才们竟敢怠慢你,等我出去的。”我立刻急了,他哪里知道我这随便非彼随便,我要演出排练,还得控制体重当然就吃的随便了,这可好,露馅儿了,我忙解释,“不是不是,我这人不像你们那么讲究,他们做的很好的,很敬业的。”我看看他疑惑的表情,手指轻柔的点着他的鼻子,
“放心,你福晋我这么冰雪聪明,不会老让你吃糊东西的。”
他用他的鼻子蹭蹭我的鼻头,然后把头温柔的抵在我的额头上,
“我信,只是就我们两个人,你不觉得太孤单了?”他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会调情了?我的脸唰的红了,耳朵烫的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我推开他,
“那就给你再娶个妾什么的,也好让本福晋清闲清闲。”他一听,脸立刻黑下来,
“你!”看他成功的被我戏弄到,我忍不住捂着胸口大笑起来,他也马上意识自己中了计,上来就挠我,痒的我直嚷嚷,“你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冷不防被他一把按倒,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胤祥一张微红的俊脸近在眼前,
“这辈子我就要你一个。”
圈禁的生活没有想象中的难熬,我是一开始就没觉得怎么难受,相反甚是轻松,倒是胤祥刚来的时候心情很是郁闷,渐渐的,他也可以接受这样简单的生活,我还是经常给他讲各种故事,多是武侠小说,有时也有真人真事,比如我给他讲了张学良的故事,他听了很是惊讶,然后便是虚叹不已,感慨他没能大展拳脚,空怀一身报复,却给埋没了,最后则是相当佩服张学良,觉得他虽被囚禁半生,但仍是一个旷世英雄。胤祥渐渐的恢复了他本真性情,弹琴,吹笛,舞剑,作诗,还常常帮我生火做饭,有的时候会让我觉得他好像回到了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只是越发的沉稳和硕键了,想事情也不会那样的单刀直入,更懂得辩证的去思考和判断了,我越发的喜欢这样的胤祥,我始终觉得这才是真的胤祥,才应该在这个侠客身上所有的品性。
“这里为什么叫养蜂夹道呢?我可是一个蜜蜂都没看到。”胤祥笑笑,
“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是因为这里冬天冷夏天热吧。”
“我们给它换个名字吧。”胤祥眼睛一亮,
“好啊,只怕是你早就想好了吧。”聪明如他,我真的是没法儿装,
“你觉得‘祥琳居’如何?”
“呵呵,你倒是会图简单,也不错啊,就叫‘祥琳居’”。
祥琳居在我和胤祥的共同努力经营下,已初见清幽淡雅之势,后院的空地上胤祥种了一片的竹子,现在也已经是郁郁葱葱了,而我呢就大展我种植花草的本领,种了一大片的茉莉花,每到夏天,整个院子里清香扑鼻,让人立刻精神抖擞,神清气爽。我的厨艺虽不能算的上是上乘也可以称得上是美味了,而最让我们开心的不仅在此,而是惠宁的出世。
惠宁,我和胤祥在祥琳居的女儿,这个胤祥接生,我自己亲自喂养的孩子,有着我的眼睛,胤祥的鼻子,我的脸型,胤祥的眉毛,集结了我和胤祥所有的优点,她就像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最珍贵的礼物,她黄莺般悦耳的声音时刻的穿梭在祥琳居的花丛间,竹林间,她笑起来时的眼睛,就像是天空中悬挂着的银月,而她的眼睛有如泉水般清澈,高挺的鼻子很好的衬托出五官的立体,她粉嫩的脸蛋儿就像是刚丰收的棉花,洁白而且柔软。她是一颗价值连城的珍珠,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光彩照人,她充分运用了爱新觉罗这个高贵的皇家血统,从她叫出第一声阿玛,额娘时开始,就注定了她挥之不去的公主般高贵的气质以及祥琳居赋予她的独特的清爽气息,她会是个前所未有的令所有人为之倾倒的完美公主,但事实上,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所想的,只是希望她可以幸幸福福的度过她作为一个极其普通的皇家小格格的一生。
胤祥非常喜爱惠宁,每天都把她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清晨还会教习惠宁剑术,而我则教习惠宁跳舞,唱歌,仪态,还有最最拿手的点心。教的东西很多,好在惠宁居然也不抗拒,不过,高贵的皇家血统同样也赋予了她狡猾会说的天性,惠宁很会讨好人,不想学的时候不会直接反抗,通常,她都会故意的眨巴眨巴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然后用着极尽可爱无辜的眼神望着你,“额娘,宁儿有些累了,是不是休息一会儿?”我一下没了脾气,看着她,点点头,她一高兴,顺势抓着我的手,
“那宁儿还想吃一两快蛋糕,额娘说的一天可以吃一到两块的。”我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我好像中计的丫头,她究竟还想干什么?惠宁见我不语,露出她月牙般的笑眼,
“那宁儿还要喝杯酸梅汤。”
“你……”
“额娘的酸梅汤举世无双。”
我一脸的感叹号,原来是要好吃好喝啊,
“你休息的还真全面啊,不是一会儿的吗?一会儿有那么长吗?”
“是额娘你自己说的,要劳逸结合,凡事都要尽心尽力,宁儿刚刚学舞学的尽心尽力,现在休息了,当然也要尽心尽力了。”
“好,额娘不记得了,再说这话是之前说的,此时不比往日了。”
“额娘耍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额娘是女子,不是君子。”
“哈哈……哪有你这样教孩子的。”胤祥满脸笑意的站在门口,惠宁立刻扑到胤祥怀里,
“阿玛,额娘耍赖,您可得好好管管。”胤祥一听,乐的跟朵花儿似地,我瞪着惠宁,
“好啊,就知道去你阿玛那里告状,大丈夫敢做敢当。”
“额娘错了,宁儿不是大丈夫,是女子。”
“你!”胤祥早已笑得站不稳,
“还真是什么样的师傅出什么样的徒弟,哈哈哈……”我气哄哄的走过去,抡他一拳,
“还知道笑?还不是你养出来的好闺女,还没长大呢就知道欺负她娘了,那句话说的真不错,女儿是丈夫前世的情人。”
“呦,呦,呦,宁儿,看见没,你额娘这是在吃你的醋呢。”惠宁眨眨眼睛,
“宁儿不是醋。”我和胤祥先是一愣,遂被惠宁可爱的无知给逗乐了。
三十一,圈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