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馨歆遇泪如泉
馨儿一身红色披风奔驰在青山绿草中，“驾，驾，驾……”
后面的随从骑着马，高声呼喊着：“福晋，这里不是草原，您骑马别跑那么快，仔细伤着您……”
馨儿骑上瘾了，怎么会罢休。在现代，谁能如此放肆地奔腾，坐在马儿背上飞奔的那种喜悦感是没有体验过的人根本不能感受到的。
可是马儿终究是具有野性的生灵，一旦欢腾起来就无视束缚，对馨儿微收缰绳的动作根本不予理会，自顾自地驰骋着。
我与佛泰牵马前进，享受着大自然赋予的惬意，此时已近黄昏，佛泰油黑的发辫染上金黄，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牵着马儿，踏在落英缤纷的路上，此时无声胜有声。还记得曾经在微博看到过的一句话：吵架时之所以我们很大声，是因为我们的心距离很远，只能用声音去弥补，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处于热恋时总是低声细语的原因。而现在，我和佛泰就这样无言地漫步在安谧的围场，不时看对方一眼，有时两人对视，就相视一笑。
我心里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没有出现，今天却没事儿人似的邀我狩猎。扭头看向他，却发觉他正凝眸远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有一名策马飞驰的红衣女子，马儿奔跑的速度极快，驮着这女子往远边的树林跑去。
我略有深意地问：“你在看什么啊？这么入神。”我歪着小脑袋看向佛泰，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他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不作任何回应，一脸紧张地看向前方，还自言自语道：“三嫂的马脱缰了。”然后大喝一声：“不好。”便骑马冲过去。
我也蹬上马，策马赶去。
佛泰已经收缰制服那匹马，救下那名红衣女子，道：“三嫂受惊了，这马野性大，不宜骑得过疯，改天弟弟挑匹温顺的马送过来。”
那女子从惊中缓过来，道：“幸亏你及时赶过来，不然马奔进了树林，我就危险了。”
后面的一大批随从赶过来，跪在地上，道：“福晋吉祥，四贝勒吉祥。奴才们疏忽，让福晋受惊了。”佛泰怒斥道：“你们这帮奴才怎么这般不小心，也不跟紧福晋，万一三福晋出了意外，你们也不掂量掂量着。”
那些随从如小鸡啄米般叩头，道：“奴才该死，贝勒爷饶命。”
馨儿温柔说道：“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退下吧。”
佛泰一脸严肃道：“三嫂就是对这帮奴才太好了，他们才敢疏忽怠慢。”然后换了一副面孔，微笑的对我道：“哦，忘了介绍，玉芙，这是诚郡王福晋。”
学了几个月的规矩，我知道这是要行礼的，于是福下身子，道：“给三福晋请安，福晋安好。”
馨儿面露疑惑，道：“在私下里，不必这么多礼。这是？”
佛泰解释道：“三嫂，这是瓜尔佳氏的格格，硕色的侄女。”
馨儿拉长了音，“哦——”笑着道：“这位应该就是四弟你拼死也要维护的那个女孩吧。”
我好奇又担心起来，问：“拼死维护？佛泰，哦不，四贝勒，你拼死维护我？是谁要杀我？”
佛泰面露尴尬，道：“别，你还是叫我佛泰吧，四贝勒从你口中说出来，总让我觉得陌生却别扭。不算什么大事，你不必担心。”
一阵马蹄声从远处飘来，爽朗的说话声也随之而来，“呦，聊什么呢，添我一个。”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跳下马，道：“老四，听随从们说，你救了馨儿，多谢。”
佛泰回道：“三哥客气了，救人是应当的。向你介绍一下，这是玉芙，硕色的侄女。”又转头看向我，道：“玉芙，这是诚郡王。”
心里暗想，刚才说的好听，私下里无须多礼，但人家是王爷，这不是暗示我要行礼嘛，于是再次福下身子，道：“玉芙给诚郡王请安，郡王安好。”
胤祉指着我，笑道：“你就是老四的那个红粉知己呀，我还以为是小门户出身呢，既然是瓜尔佳氏的格格，明年直接求皇阿玛给指婚不就是了。”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这个老三真是多事，难怪晚年会被囚禁，自作自受。
馨儿道：“好啦，那是人家俩人的事，胤祉，你不是打了猎物吗？我们四人在这里烧烤，好不好？”
胤祉爽快地答应道：“好，老四，反正还早，一起吃个饭。”
佛泰看向我，道：“恩，玉芙，留下来一起吧，一会儿我送你回去。”我点头答应。
胤祉撕下一口鹿肉，道：“哈哈，好，就是这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才爽。老四，你说你这是何苦呢，要不然我向额娘说要玉芙去宫里侍候，这样你就不用天天想着逃课往外面跑了，嗯？”
我听后，惊讶道：“天啊，你每次见我都是逃课来的呀。”
佛泰却一脸平和，道：“那你以为呢，皇阿玛功课问得紧，见我逃课的次数多，罚我抄了十遍《资治通鉴》呢。”
胤祉增添道：“还有二十板子，皇阿玛亲自赏的，半个多月都下不了床，你啊，心里苦从来不说。”
我惊呼：“天呐，这么狠。”转而满怀歉意地说：“佛泰，对不起，你冒着挨打的危险来找我，我却都没有关心你。”
佛泰却嬉皮笑脸，装作大爷样儿，说：“现在关心也不迟，今天晚膳就由你伺候小爷啦。”我挥着小粉拳打向他，惹得馨儿和胤祉笑出了声。
胤祉问：“哎，对了，玉芙，为什么你管老四叫佛泰呢？”
“这个你问他好了。”说完，一脸看你怎么解释的样子，看向佛泰。
佛泰道：“第一眼就被这丫头吸引了，怕自己的身份让这段纯粹的感情掺入了杂质，就隐瞒着身份，说是四贝勒的随从。”
我佯装生气的样子，报复性地将一大块鹿腿塞进佛泰口中，道：“小女子伺候得四爷怎么样？这么大的一块肉全给四爷了。”他瞪了我一眼，右手暗中轻轻掐了我一下。
胤祉搂着馨儿，道：“玩得尽兴，玉芙，老四说你舞蹈跳得好，给我们舞一段，如何？让我们也开开眼，看看这荷中仙子。”
我一脸迷惑，问佛泰：“荷中仙子？我什么时候跳舞很美了？”
佛泰俏皮地说道：“你都忘记了？真是没心肝。”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继续道：“溪客居，那日你穿一件青色长裙，配上粉色马甲，桃花下，池塘边……”
我恍然大明白：“哦，我想起来了，那是我随便一舞的。你那个特制的古筝不错，送给我好不？”不是我爱占小便宜，而是十六弦的古筝我没法儿弹，又不能要求自己府里做，如果是四贝勒送的，婶娘总不能说什么吧。
馨儿突然来了精神，问：“特制的古筝？”
佛泰瞟了我一眼，道：“是呀，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竟用二十一弦的筝，别说，弹得曲子还挺好听，挺特别的。”
馨儿的情绪有些激动，问：“你用二十一弦的古筝？”
我的目光落在佛泰身上，根本没注意到馨儿的表情产生了变化，答道：“是啊，”随后，我立即发觉到不对劲儿，于是试探性地说：“这是我的特长，以前和刘素素一起学的筝，记得最初学的曲子好像是《牛角弯弯》。”
馨儿眼中含着的泪终于涌现出来，大呼道：“和歆儿，呜呜……”在胤祉怀里，馨儿任凭脸上的泪水肆意地弄花妆容。
能够幸运地遇到素素，我应该高兴，却不知怎的，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呜呜……”。两人对坐在地上，由着眼泪打湿衣襟。
佛泰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两个无缘无故，相视却泪流满面的人。一旁的胤祉自然是什么都明白了，和歆儿——那个馨儿日思夜想念叨的人，那个康熙下旨派人寻找的人。
最终，素素先站起身跑过来，我也跟着起来，二人抱在一起，久违的重逢让我们不知该从何说起，我们就这样紧紧相拥着，不顾身边两个男人惊讶的表情。眼泪不住地从我眼里流下，滴在素素的衣肩上，而我也能听到素素的抽泣声，此时此刻，我体会到什么叫做‘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的滋味。
胤祉担心我们哭肿眼睛，道：“好了，你们姐妹相遇是件好事，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哭起来没完呢？馨儿，既然你找到玉芙，不如今晚留玉芙到府上过夜，你们俩说些体己话儿。”
素素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道：“恩，玉芙，你留下来陪我吧。”
我还在抽搭着，没想到这副身子和原来的我一样，一哭起来就没完，我泣不成声，只好一个劲儿地点头。
胤祉唤来随从，吩咐道：“你去硕色的府上说一声，就说三福晋和玉芙聊得来，所以留玉芙在郡王府过夜，明儿一清早会派人送回去，叫他们不必担心了。”随从应了一声：“嗻。”
两个大男人恐怕是被这水做的美人吓到了，两个人一路上没有过多的言语。我和素素手拉着手黏在一起，用眼神交谈着。这些举动让那两个男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闷着，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