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阁中一片欢腾，连蜡烛也是点了常日的三倍之多，自戌时（八点左右）回到房间便没有停歇。
秀丽用手研着磨，汗水差点将墨汁晕开。香宁忙进忙出，一会端茶送水，一会糕点小吃，脚步较之寻常快了不少，又恐摔着洒了，那模样甚是可爱。勃桑与阿木守在门口，望着房内房外干着急，又不能离开，免得让贼人钻了空子。阿林，阿木的二弟，正上蹿下跳地提人进来房中问话。阿森，阿木的三弟，满凤凰阁找宣纸。
好一副鸡飞狗跳的场景，造成这一切的主就是正尽情“挥洒笔墨”的我。看了看眼前被吓得慌了神的赵妈妈，不由扑哧一笑。
“赵妈妈，阿雅又不吃了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打趣她道。后者听言身子抖得像筛子，当了这么久厨房管事，想来好事坏事都没少干，不过现在可不是“算账”的时候。
“好了好了，也不逗你了。”说着收回自己挑衅的目光。“现在厨房烧菜的伙计有多少位？”
“二……二十个，因为近来客人少，所以超过半数的都是闲着的。”赵妈妈见我面色无异，终于放下心来。
“烧火的丫头几个？”、“每天买进多少菜量”、“厨房每日花多少银子”……极快速地问了许多问题，基本将厨房那块的情况掌握清楚后，转而嘱咐灵月道：“烧火用丫鬟怎么行，她们以后要成花娘的，手变粗了可是一大损失，换成小厮……对对对对对，就小厮，人数可以少一些，男人力气大。”
“灵星，明天放一两天不会坏的食物买进平常的三倍，容易坏的，如水果青菜买两倍……照做就是，我自有打算。”
就这样墨迹了半天总算是将厨房那边明天的事情整清楚，由于我右手食指尚未恢复知觉，所以让秀丽凭记忆力写两遍，当然，我这里需要留存一份，好审核她们是否按照要求去做了。至于为什么阿森在满凤凰阁找宣纸嘛，那是因为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墨就把纸张弄坏了，以至于暖玉阁的宣纸已经宣告破产，而这个时辰商铺打烊了，也没地方有卖宣纸的了。
“赵妈妈，你可以退下了。”、“阿木把掌柜叫过来。”、“阿森，宣纸宣纸，没宣纸了！”……
“掌柜的，平日每天进账多少？”、“怎么收银子法？”、“花娘们的身价都是多少？”……
“灵月，这是凤凰阁的模子……秀丽已经画得很好了，这是大门，这些是楼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每处放一个丫鬟，引路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每处放两个小厮，上菜的。这里……”
“灵星，把洗衣和洗碗的丫鬟全部换下来，明日去找花婆子要些价格低些的阿姨……就是跟赵妈妈年纪差不多的，来洗衣、洗碗。”
“对对对对对……就这样……有别的用处……这个换了……”、“阿木，把厢房管事苏妈妈叫过来。”、“每个花娘每月用多少香粉”……
“阿森，你找的这是厕纸，不是宣纸啊！啊！啊！”
…………
就这样，已是寅时（凌晨四、五点），匆匆地理了将近四个时辰，反复检查觉得目前能安排的都找了出来后，暖玉阁内总算是歇了口气。抬眼一看，房内摆放着大片已经晾干墨迹的宣纸，灵月、灵星正一张一张拾掇，分配着任务，都是凤凰阁的“老人”，竟一点不见疲惫。
伸了伸懒腰，秀丽很是时候地递了杯浓茶过来。我这身板不行啊，经不得劳累，况且先前还得过“内伤”，嗯，若是有机会一定、一定要缠着勃桑学习传说中的武功。
香宁传了一大桌热腾腾的食物进来，众人皆是咽了咽口水，从未发现白米饭是如此之诱人啊。暖玉阁的九人便是不分身份、不顾形象地将桌上美食一扫而光。
“香宁，你留在暖玉阁将东西收拾好。其他人随我去大厅，我们要在一天内大干一场。”在我满心欢喜地大吼一声后，听到的皆是极为淡定的“是，诗雅小姐。”这般的回复，我那跳动着的心脏差点便要罢工了，好吧，我承认我热血了。
大厅里客人已经走光，依我之前的传话，花娘可以去歇着了，但是有几个似乎“不放心”，留下来想看看我会折腾些什么，也就几个熟人——夏荷三人党，以及春兰，芍药和水仙。莠莲和翠竹是我特意嘱咐去休息的，到了晚上表演时我可以不起什么作用，但她们必须精神满满。
所有的丫鬟、小厮都站在面前，黑压压的一片颇有压力感。“已满十四的丫鬟站到这边来。”挥了挥手。
待她们站定，灵月清点了人数。“诗雅小姐，共十二个。”嗯，跟预料中的相差无几。
“你们十二个回房休息，养足精神，今日巳时四刻（中午11点）到大厅来。”凤凰阁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买进的丫头到十五岁方才能够成为花娘，这十二个丫鬟听完我话后皆是有些惶恐地议论纷纷。哎，姑娘们，你们误会我了。
“将你们的心放回肚子里，不会让你们这么早做花娘的，还不快回去歇着。”声音有些沉，并不喜欢这种被猜测的感觉。
“是。”
“剩下的交给你们俩了。”我转头对各抱着一大沓宣纸的灵月、灵星道。
不一会大厅开始尘土飞扬。
我则优哉游哉，不去插手，若是我在一旁没事掺和，反倒会越帮越忙。这不，走着走着又碰见了一面鼓——约莫一个月前莠莲还踏着起舞的那面大鼓。嘿嘿，有主意了。
“阿林、阿森你们把这面鼓搬到门口去……别愣着，搬啊。”打了哈欠继续指挥。“勃桑、阿木，把门口屏风往后挪……对，放那就可以了。阿林、阿森，将鼓放在屏风前面。”
待把大鼓放好，扭头看见眼皮正打架的掌柜。“掌柜的，过来，这鼓是用来……这样做……”交代了一番，并叮嘱前者将事情跟灵月报备一下，这样不容易出乱子。
凤凰阁门外隔街的商铺早已亮起了灯，起早贪黑，只为了生计。商贩四、五点就要忙着店面，官吏也是六点起身，准备上早朝，这便是为何凤凰阁一到这个时间点便没了客人。当然也有些无业游民和所谓的官二代、富二代，前者在凤凰阁消费不起，后者夜夜笙歌，早在牡丹亭包好了花娘。
凤凰阁的处境真是不上不下的，令人尴尬啊。
指挥了三个时辰，夏荷她们早就不见踪影。就在我快撑不住的时候，那十二个丫鬟很守时地出现在了大厅，一同出现的还有一贯负责“教导”花娘的青妈妈。“青妈妈，此番要劳烦你了。房事不必教导，教着怎么陪酒便可。”说着，自己不禁有些脸红了。
青妈妈愣了会，见我不悦连忙应了下来。前者教着，我守着，并且时不时指点两句，直到莠莲和翠竹午时（中午12点）起身后来陪我。将事情大致交代了一遍，见她俩满是惊讶，心里有种难以名状的自豪感。
吃过午饭，大厅已是收拾得差不离，本想强撑着看完莠莲审演出节目，却不料在第一个表演开始后便趴在桌上睡着了。无奈，秀丽只得搀着我回房，其间看见灵星带着约摸二十个的中年妇女从后院进来，笑了笑，知道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
简单的洗漱后，趴在暖玉阁久违的床上，迷迷糊糊对秀丽嘟囔了句“记得一个时辰后叫醒我”便开始睡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