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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回

有一件事我务必要说,那就是,我又被绑架了。
绑匪带着我一路潜出戒备森严的皇宫,天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况且腋下还夹了一个虽不会大吵大闹但绝对碍手碍脚的我,反正他就这么把我劫出了我费尽心思想要逃脱的囚笼。
神不知鬼不觉的。
嘛,我该感谢绑匪的出手相助吗,哪怕他的动机相当不纯,至少结果是我喜闻乐见的不是。不过他貌似不怎么期待我的感谢的说。
感觉到绑匪飞檐走壁的速度渐渐变慢,直至停下。我眨了眨不见一物的眼睛,本想出声,他夹着我的手臂却在这时猛地一松,我跟着“扑通”一声摔到地上,胸部最先接地。
“……”胸前长了两个窝窝头,一滴两滴热泪心中流。
绑匪竟然发出幸灾乐祸的讥笑,随后我后衣领一紧,被他提了起来。
“长得倒是凑合,却没我一半好看。”抓着我的下巴左右审视着,他恶声恶气道:“喂,你究竟是用什么狐媚伎俩勾引了阿雪!”
是错觉么,我为什么觉得此人的语气欠扁得有点熟悉?
“说话啊,哑巴了你?”他不耐烦地催道。
忍下心头不快,我臭着一张脸,道:“阿雪是谁,我不认识。”
“少装蒜,你有本事勾引人家相好,怎的又不敢承认。哼,你……”似是发现了什么,他按了按我略微浮肿的太阳穴,遂怪叫,“靠之,原来是个瞎子!”
闻言,我抿紧了嘴角,在心底默默地诚心地热情地问候着他的全家。
放开我的下巴,他绕着我走了两圈,道:“难不成,你就是看准了阿雪的善良,才弄瞎自己的眼睛,以此接近并勾引阿雪的?”
想象力敢再丰富点儿吗摔!
“这位壮士,敢问阿雪到底是何许人也?你确定你没有绑错人?”
“你真不知道阿雪是谁?”质疑一声,他转而语气略霁,兀自嘀咕道:“也对,你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病人,阿雪怎么会告诉你他的小名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唔,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样讲,我有种阿雪就是柳邪的直觉。
思及此,我面色不动,问他:“你是谁?”
“我叫风幸。”他道:“你见过我的,在御花园那次。”
“哦。”我应道。
近段时间里,除了跟柳邪去过一次御花园外,我从未踏出栖梧殿半步,风幸说的应该就是那次罢。话说回来,难怪当时我一直感觉有人在背后瞪我,搞得我犹如芒刺在背一般,原来竟是他呀。
诶,不对呀——
风幸因在御花园看到我和柳邪在一起而醋劲大发,遂趁着夜黑风高把我绑走,为的是问出我和柳邪的关系。我甚至猜想,风幸要是认为我和柳邪是情侣关系,怕是立即便会手起刀落干掉我,以扫清情敌等等不表。
然而,柳邪,是汉子,风幸,也是汉子。
纳尼!断袖吧!他一定是断袖吧!
这厢我意淫不断,那厢他径自决定。
“既然是误会,那我就送你回去好了。”说着,他拽住我的手臂便欲上路。
“诶,不必了。你不辞辛苦把我带出来,再麻烦你送回去实在是过意不去,我自己回去就好。”连忙挣开他的手,我极力推拒道。
开玩笑,好不容易逃出皇宫,我傻了才会乖乖回去呢。
他却一本正经道:“不麻烦不麻烦,助人乃快乐之本。何况这荒山野岭的,你一姑娘家,眼睛还不方便,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我怎能放任你不管。”
我老实被他一句荒山野岭给唬住了。
之前光顾着和风幸说话,所以没有注意周围环境,此时细听之下才发现四下悄无人烟,唯有虫鸣稀疏。远处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鸦啼,一阵夜风吹过,沙叶刮过我的脸侧,煞是渗人。
手悄悄拢进衣袖,我强作镇定道:“此乃何处?”
“荒木林。”有意无意地,他添了一句,“前方是一片乱葬岗。”
“……”丫绝对是故意的!
他隐带笑意道:“所以,我说什么也不该抛下你独自离去撒。”
“不不不,你还是抛下我吧。”心知他等着看我狼狈,我却不是甘愿示弱的人,清了清嗓子,我道:“多谢阁下带我出宫,接下来的路程再不敢劳你费心。”
“元姑娘你也太见外了。”他不由分说拉过我,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送你回去。”
一把挥开他的手,我冷叱:“不需要!”
气氛蓦地变得尴尬。
即使看不到风幸的表情,我却知道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从嘴里发出了类似闷笑的音节。臭着一张脸面对着他所在的方向,两相无话。
半晌,他耐不住我的臭脸,首先开口:“好吧怕了你了,我不送你回去便是。说吧,你要去哪儿,反正帝都的事情已经办妥,也该回东境复命了,我就顺便送你一程罢。”
差点忘了说,风幸正是那东境国的六王子,现王储。
想了想,我道:“送我到就近的城镇足以,有劳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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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送到就近城镇,结果风幸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匹快马,连一声解释也没有,便载着我奔赴不知名方向。沿途风驰电掣,直颠得我三魂飞了七魄去,好悬没有当场阵亡。
期间,我曾抓狂地对他咆哮过“你大爷的是被鬼追了吗赶这么急是作死啊”,然而他悠悠的一句“我也不想啊可是后面那么多追兵不赶紧跑让你被他们抓回去吗”彻底打消我的满腔憋屈,唯有抓紧马屁股咬牙忍下了颠簸。
真真是命途多舛。
数日后,我和他抵达了秋陆,余岭城。
众所周知,兰陵国的土地由春夏秋冬四陆组成,春陆有帝都,夏陆有广陵,秋陆有余岭,冬陆有景越,这四座大城各自代表着其所在之陆。余岭城作为四大城市之一,自然是繁盛无比,且有重兵把守。
我不知道风幸带我来这里的用意。
靠在官道边,我接过风幸递来的涤心丸服下后,胸口的气闷顿时散去不少。吐出一口浊气,我扯下腰间的水袋仰头猛灌。
别看涤心丸的名字起得牛叉,其实就是晕车药罢了。
身边传来风幸整理行李的声音,我偏头听了听前方城门处的动静,塞好水袋,道:“我先进去了。”
“去吧。”他漫不经心地应着,末了又道:“你朝着前面一直走就行了,放心不会有障碍物的。”
我本来挺放心的,但是鉴于此人不定性的恶作剧,近日被他无中生有有中生无的把戏捉弄得很惨的我想不担心都不行了。
将水袋挂回腰带,我道:“一同进去没关系的吧,再说我都易容了,官兵没那么容易检查出来的。”
他却“哼”了一声,道:“你现在一副小市民穷酸相想必确实是检查不出来,可是我们俩一起就说不定了。毕竟我如此超然脱俗的气质,和你站一块儿,怎么看怎么不科学好么?”
“……”
额角青筋一跳,老子不欲与他废话,甩脸便走。
然走着走着,我“砰”地一声撞上了一棵大树,立时脑子发晕。
次奥!果然不能信风幸的没有障碍物!痛死老子了!
对身后的某只竖起了强健笔直的中指,我扶着脑袋绕过大树,寻着声音朝城门摸去。接受官兵盘查的时候,官兵果然没有看出端倪,随便检查了一下我的行李后,就把行李还给我,叫我过去了。
由于不熟悉地形,我一进城便靠在城墙下等风幸,可是左等右等等了不下半刻钟他仍是未来。无需多想,我已明白自己被他抛弃了的事实。
唉,枉我跟了他这么久,还是让他给跑了。
不远处传来争执声,动静极大,我仔细听了听,原来是武林门派间的斗争。
前世的金庸先生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么有江湖的地方,必定也有一群以单挑群挑各种挑为乐的吃饱了没事做的人。为方便世人记得,他们给自己起了一个很有书生气息的名称,武林中人。
于是乎,武林中人在吆五喝六、惹是生非的同时,建立了诸多打手团队。隔三差五他们便会举办各种切磋比试,以期博得一世英名,被青史记得。甚至闲得蛋疼的时候,他们还会挑出一些看不顺眼的团队,想方设法地把那些倒霉的团队黑成邪门歪道,再打着正派人士的旗号,将其诛之。
所谓武林中人就是一群不服朝廷管教的渣滓,皇帝陛下如是对我说过。
我听后的感想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表达武林一代大宫狩月宫就在余岭城外的意思。
相比一些愚蠢得只知道和朝廷作对的傻缺门派,狩月宫宫主显然是个聪明人,因为他晓得如何做到官匪相通,而不是一味地在武林之中寻求华而不实的地位。这也无怪乎狩月宫的日益壮大。
本来嘛,历来兴盛的武林势力,哪个不是有朝廷相助。
从行李里抽出风幸早前给我准备的竹竿,我执在手中不断点着前方的路面,缓缓往城内行去。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用竹竿的,只是迫于身边没有引路的人,我不得已而用之。实际上,这种被人晓得弱点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或许我的固执很可笑,可是说什么我也不会放下它。
沿路走来人声未歇,小贩的叫卖声和路人的交谈声不断响在耳边,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寸步难行。
竹竿敲到他人的脚会招来谩骂,挡了挑夫的路会招来谩骂,撞到小贩的摊位会招来谩骂,我口中的“对不起”没有停过半刻。
说是市井春光,我却因为眼盲,不见丝毫。
心中不快之下,我干脆收起竹竿,转身大步朝左边吆喝着“盲人摸相富贵一脸”的瞎子走去。其间撞得一路人连退数步,我无视掉他的咒骂,径直走到瞎子的摊位前,扬起下巴作居高临下状。
天知道为不让人看出眼瞎,我费了好大心思才不致于撞到瞎子的摊位的说。
“这位姑娘,可要摸相?”大概是被我的气势吓到,瞎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
真是好笑,前世盲人是算命的,这一世的人们不信神,盲人便改摸相了。
掀了掀眼帘,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我都还没说话呢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姑娘?”
“在……在下猜的……”他的声音更虚。
“猜的?”唇边勾出一抹恶劣的笑,我故意刁难道:“那么,你能猜到我身上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