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娘!”榻上的女子从梦中惊醒。看见欧阳墨醴趴睡在卧榻边上儒雅的容貌严谨又不失温和,先生也就是个大自己几岁的兄长罢了,而且先生好漂亮,女子有些脸红自己的想法,先生可是男子,男女授受不亲,自己在干什么啊!独孤凝月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抓住,便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和欧阳墨醴的手十指相扣紧紧相握,少年不由得脸更红了,这姿势着实有些暧昧,“凝月,你醒了。”欧阳墨醴用另一只手揉揉眼睛,丝毫没有在意自己与独孤凝月相握的手。“先生,你怎么在这?这是哪里啊?”独孤凝月略带疑问,这时才发现自己与独孤凝月相交握的手,不动声色的放开,这时候欧阳墨醴才发现自己十分贪恋眼前的人儿,当女子的手离开自己的掌心时,欧阳墨醴感觉到自己有多贪恋眼前人儿的体温,容貌,甚至是气息。
可是他不敢表露生怕吓坏了眼前的人儿。欧阳墨醴回神才想起刚刚独孤凝月的问题“啊这是书院的墨毓轩,我的住处。”“先生一直都在这里吗?”女孩不好意思的问。“啊,算是吧,本来刚才想离开的,不过看样子你好像是做噩梦了,一直哭喊着不要走,我就没走。”欧阳墨醴如是的说道。女孩儿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沉重之感,身上的伤口也不再疼痛,而是透着丝丝的清凉,让独孤凝月觉得很舒服。低下头想去看看自己的伤势,可是,猛然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换过了,不再是自己先前一直穿着的玄色长布衣,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成了一袭雪白的锦缎华服,领口精细的绣着凌霜的红梅,袖口和衣襟上也是大片劲瘦峥嵘的寒梅。只是这衣裳有些过于宽大了,自己坐起身子稍微动动,衣裳仿佛就要滑下肩膀褪至腰间了。独孤凝月霎时红了脸,这衣服大概是先生的吧,而且自己的衣服不会也是先生换的吧。那自己岂不是……想到这儿独孤凝月的脸更红了,从脸一直红到脖子。欧阳墨醴,满意的看着女子,不盈一握的腰身包裹在自己的便袍里,清瘦的身形惹人爱怜,让欧阳墨醴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女子被自己拥在怀中,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满足感。
“先生,我的衣服……”独孤凝月红着脸欲言又止。“啊,你的衣服坏了好多,而且又都湿透了,穿着湿衣服很容易着凉的,我就让宣砚去找了件我少年时的旧衣,凝月应该不会介意吧?”“啊,不会,有劳先生费心了。”“恩,那就好,只是这尺寸不太合适啊。凝月怎么这么瘦?”“……先生,我的衣服也是先生换的?”“啊,不是啊,是女医换的。我这里没有丫鬟,就麻烦女医帮着换了。”女子听了这话脸红的几乎滴血。欧阳墨醴看见独孤凝月窘迫的可爱模样开心极了。这常言道男女授受不亲,只是这种感觉却并不是很违和。
“凝月,你梦见什么了,看你一直在流泪。”欧阳墨醴的话打断了独孤凝月的想法,女孩使劲的甩甩头,甩开这奇奇怪怪的念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啊?!是吗?我都不知道。”女子抬手抹了抹眼角却触到一片濡湿的润泽。“罢了,不早了,你先休息吧。而且凝月,为什么受了那么多伤却从来不找太医?而且还有是谁对你滥用私刑的?”欧阳墨醴想到女医说独孤凝月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时,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无名业火,带着凛然的怒意。如此惹人爱恋的女子竟遭如此境遇。毒打这样美好的女子的人是不是没有良心啊!独孤凝月看见在自己面前温柔的欧阳墨醴眼中跳跃的情感和怒火蹿动的火苗,小声的回答“啊,我都不记得了。”独孤凝月不知先生在恼什么,自己做错什么事了吗?
可恶,居然多到让凝月记不住的地步,真是该死。「先生,怎么了?」「没什么,只是欺负过凝月的人先生会一个一个的揪出来。」「先生,别,别这样好吗?」「为什么?!」「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事,就当他们的无心之过吧。先生不要追究了好吗?」欧阳墨醴看着女孩儿恳求真诚的目光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僵硬的点了点头。「凝月,我还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办,你自己把药喝了,然后休息吧,深秋落水染了风寒可不好。」「哦,好,不过先生,没事的。我不是一直都很好吗?」独孤凝月随意的说,却没来得及捕捉欧阳墨醴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那好,那我就先去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叫宣砚。」「恩,先生快去吧,莫要耽误了要事。」欧阳墨醴不舍的回望了一眼榻上女子清丽无邪的容颜,转身出了房门。
独孤凝月,别人视你如草芥,我视你如同珍宝,别人欺负你,就让我竭尽全力的护你周全。
看来有件事情不得不做了。
「皇上,翰林书院先生,丞相长子,欧阳墨醴求见。」侍卫禀报的声音传来,月华国国君独孤武清坐在御书房的案前批着奏章,独孤武清也不过四十岁左右,岁月在他脸上也刻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记,硬朗的线条丝毫没有半分与独孤凝月相似,那凛冽的帝王之气更是让人感觉到绝对的权威,高贵,令人肃然起敬。但眉宇中却总是有化不开的结。帝王轻舒了拧紧的眉宇,「让他进来吧。」而帝王的思绪却飘到了远方。
欧阳墨醴刚走,独孤凝月喝完了药,正打算就寝时,却听见门外嘈杂的人声。
「二公主,您不能进去,您不能进…………啊。」「滚开!」骄纵的女声尖声吼道加之宣砚的声音传来,听得并不真切。却还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房门被来人大力的一脚踢开。
来人正是今日将独孤凝月推下荷塘的二公主独孤凝澜,后面跟着的还有独孤凝月的大哥,太子独孤凝鸿和三哥,三皇子独孤凝殇。独孤凝澜气势汹汹,带着涛天的怒气,太子独孤凝鸿没什么表情,酷似独孤凝月的脸多了一份正气和儒雅与阴柔,和独孤凝月完全不是一种个性,而三皇子独孤凝殇则显得波澜不惊,仿佛置身世外,一双凤眼轻挑,比三人多了一份邪肆。
太子和三皇子根本不知道,独孤凝澜要干什么,只是二公主派人来请说务必要到翰林书院来,二人来了才发现原来这二皇子是要拿自己做靠山啊。
「二妹,这是……」「大哥,她害死了母后,我要她偿命。」二公主眼中生着火苗,咬牙切齿的说。「那二姐这是要干什么?」「三弟,二姐我可是很喜爱四妹啊,这不找了乐子与四妹一同享受吗?来人,好好伺候四公主。」独孤凝澜狞笑着,此时甜腻的声音如同催命的咒语。
独孤凝月暗叫完了,看来今天是要了结在这儿了。两个侍卫架起女子把独孤凝月从榻上拖下来按在地上,女子散乱的流海遮住了她的绝世容颜,看不清女子的脸。
「给我上夹板。」夹板拿上来了女子的双手被大力的分开十指,冰冷的夹板粗暴的夹上纤瘦的手。「动手吧。」独孤凝月仍是一言不发,低着头任凭夹板夹上纤细手指开始施力,仍是不吭一声,「给我用力!」指上的力度越来越大而独孤凝月仍是不吭一声只是咬紧了下唇,「呵,四妹倒是挺有骨气的吗,给我夹到她求饶为止。」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侍卫的额上都开始冒出密密的汗珠,十指连心,独孤凝月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下唇也早已被咬的血肉模糊,可独孤凝月仍是倔强的不肯发出一声。「二妹,莫要做得太过分了。」「二姐,别在夹了。」「大哥,三弟,莫要担心,我无非就是想看看四妹向我下跪求饶的样子而已。」
啪!的一声,伴随着骨头碎裂的清脆声音铁木制成的夹板应声折断。十指骨头几乎全部碎裂,这铁木堪比精铁,而独孤凝月却在铁木断裂开来的时候只是几不可闻的闷哼了一声。
女子的十指无力的垂着,已经完全断裂开来,失去了原本灵巧的能力。
这是什么做得骨肉啊,十指全部断裂开来的情况下竟只是闷哼了一声,这是多大的承受力啊!
「四妹果真好魄力,那就继续吧。」「二姐,不可啊!」「二妹,在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大哥……!」「既然二妹执意如此,那大哥先告辞了。四妹,大哥救不了你。」独孤凝鸿对这个打小就从没留意过的小妹起了一丝敬佩之心,又带着些心疼,原本自己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怎么会不忍心看着二弟去对这女子用刑。
独孤凝殇觉得自己十分反常。「那二姐,三弟也先行告退了。」邪肆的皇子眸中却多了一份怜惜的看了看地上的女子,转身出了房门。
二公主独孤凝澜在刚刚夹断独孤凝月十指的时候,也对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孩有了一丝怜惜,但是她又不得不收起这份同情,因为如果不恨她了,她怕她会失去自己的羁拌与执念。「继续。」独孤凝澜收起自己的同情,冷酷的吐出两个字。
不知打到多少下的时候,一声爆喝传来「住手!」「皇……上……」「父…皇…您怎么来了?」「混账东西!我要是不来岂不是让你著成大祸!给我滚到默林阁去面壁!快去!」「是……」
「凝月,凝月,凝月你醒醒啊!别吓我啊!」欧阳墨醴怀中的女孩儿没有一丝动静,安安静静的,像一个破败的娃娃,破碎的让人心疼。欧阳墨醴低头看向怀中女子的手,十指无力的垂着,就这样被生生折断。怀中的女子脸色惨白如纸,原本仅有的一丝血色也尽数退尽,仿佛下一瞬就要淫灭般脆弱。原本月白的锦服也已经染满了血迹,衣襟上烈烈的红梅因有了独孤凝月的血液的晕染而开的更加妖娆。原本美好的薄唇也破碎不堪,白皙的脸颊上,唇边的血迹让女子此时美的惊心动魄,美的蛊惑人心。
血肉模糊的背,折断的十指,凝月,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害了。再也不会了。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情愫。是怜悯?是眷恋?还是别的什么。
「皇上,现在您还怀疑下官的话吗?」欧阳墨醴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刚刚欧阳墨醴在御书房和皇上聊独孤凝月的是,他告诉皇上,自打独孤凝月出生后就一直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从来不敢与人发生任何争执。但是就算是这样的小心翼翼,也一样无法逃过别人对她的不公平对待。滥用私刑的人多到连独孤凝月自己都记不住了。饭菜好则是清汤寡水,差则是腐败的残羹剩菜。独孤凝月何曾说过什么?十四年体弱多病,却从来没有找过太医,纵使是被同胞姐姐打得遍体鳞伤几乎去了半条命也从未见独孤凝月去太医院讨过半点伤药,自知受人白眼又何必自找麻烦。纵使受了千般委屈也从未有过一句埋怨。打掉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吞。十四年从未有过一次懦弱的哭泣与求饶。当别的皇子、公主窝在温暖的锦被中被众人关心着,担忧着。撒娇耍赖不肯喝苦涩的汤药时,皇上可知独孤凝月是怎样渡过的?竭尽全力的将自己缩小蜷缩,在漏雨漏风的无忧阁里的努力给自己取暖。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爱护,从来没想受过父母的爱。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但是虎毒尚且不食子呢?皇上为何对四公主如此呢?皇上对四公主冷漠的理由时,四公主的到来让皇上深爱着的慕容皇后离世,那么皇上十四年从没见过四公主一面,又任其自生自灭十四年,那敢问皇上可对得起皇后娘娘用性命换来的骨肉。皇后娘娘若是泉下有知定也会是垂泪啼泣啊。微臣在荷塘中救起四公主后派书童去无忧阁为四公主取衣服,可无忧阁根本没有。也就是说四公主只有一件玄色的粗布衣衫。宣砚还告诉我,无忧阁根本就没有人。堂堂四公主身边竟无一人侍侯,而且连伴读的书童都没有。而且,微臣也派人去宫里问过了,四公主从没领过一次月奉。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