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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染墨华年第十六章
皇城。皇宫。
威严并着贵气。
「凝月,不怕。」欧阳墨醴轻声安抚着窝在怀里的女子。轻轻的拍着楼凝月单薄的背。「我才不会怕呢。」楼凝月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身体颤抖的却更加剧烈。又将头往欧阳墨醴怀里埋了埋,直到女子瘦弱的身形完全没入欧阳墨醴怀中才肯罢休。「凝月,别勉强自己。听话,我们回去。」「不要!不要!我没事。我真的没事的。墨,抱我一会儿。一会就好。」楼凝月漂亮的桃花眼中流转着不知名的液体。那透明的液体在眼眶中打着转儿,但就是不肯掉下来。楼凝月的眼圈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也沾了些许的小水滴。跟着长睫微微抖动着。「凝月……」欧阳墨醴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又将自己怀里的女子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这已经是他第十六次提及回去的事情了。可是这可怜的小东西就是不愿意回去。欧阳墨醴无奈极了。只得将楼凝月抱得更紧。欧阳墨醴轻轻吻去女子的泪水。
欧阳墨醴的怀抱仿佛也带着魔力。渐渐放松了女子紧张的神经。楼凝月迷迷糊糊的欧阳墨醴温暖的怀抱和带着无尽怜惜的轻吻中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带着金铃铛的马车缓缓停下。「大人,到了。」「知道了。」清冷的声音响起。「凝月,醒醒。到了,下不下去?」楼凝月闻言立即睡意全消。女子小心翼翼地撩开车帘的一角悄悄窥视着这壮丽恢宏又似曾相识的皇宫。女子的眸光流转,一瞬间为这双倾世的瞳填入了数种的情绪,杂揉在一起,无从分辨。但楼凝月的目光很快就变得坚定。「墨,我们下车吧。」欧阳墨醴复杂的看着楼凝月。楼凝月却回给了欧阳墨醴一个坚定坦然的眼神。这也让欧阳墨醴瞬间安了心。「好。」
大队的车马招摇过市。马车的印记深深入地。懂行的人只消一眼就可辨别出车里装的是什么。金冠束发的男子一身紫袍纹着金色的五爪飞龙,更称的男子贵气非凡。男子更是有着一张艳绝天下的祸世容颜,紫袍的男子也越发的妖冶起来。男子跨下的骏马更是灵气逼人。灵动的大眼,纯黑的毛鬃。四蹄生风。男子手中的佩剑。白金拉丝,黑玉铺成。这把剑不正是楼凝月遗失的凌霜。
「这是谁啊?娶亲这么大排场?」「你看你,说你傻还真傻。谁不知道那是日曜国的太子。轩辕锦翔啊!」「啊?!就是那个天下无双的轩辕锦翔啊!但是他来我们月华干什么啊?」「真傻!当然是来和亲的呗。来迎娶我们月华最美的二公主呗。」「天啊!那些都是聘礼啊?」「当然了!你看这马车印。车里面装的都应该是黄金啊。」「天啊。这马车车队浩浩荡荡足足绵延能有五里有余啊。」「要不怎么说这日曜国强大呢。」「这二公主可真是好命啊。」「是啊。这轩辕锦翔不仅有权有势,而且这相貌也是人中龙凤啊。也就只有这二公主能配得上了。」「诶?此言差异!」「怎么呢?」「这月华最美的人儿可非二公主。」「啊?那是谁啊?」「啊。我知道啦。那是太子。」「才不是呢。是四公主。」「四公主。就是那个慕容皇后最小的孩子。」「啊。是啊。听说啊。这四公主长得和慕容皇后神似。」「比太子都像?」「那当然。何止是像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真的假的啊?」「当然是真的了。我听宫里的太医说的。」「但是听说皇上并不待见四公主呢。」「是啊。可不咋的。但是听太医说啊。皇上见过四公主之后就大大的转变了呢。」「怎么没怎么见过这四公主呢?」「听说啊是因为二公主嫉妒。就夹断了四公主的十指。」「这么狠。那么美的人儿都舍得夹。看这二公主是个美人,竟没想到是个蛇蝎美人。太狠啦!」「是啊。是啊。」「那后来呢?」「后来听说是玉面鬼医把她带走了。好几年了呢。」「额。听说啊。右相大人好像是断袖呢?」「真的假的啊?」「应该是真的吧。有人亲眼看见右相在花都的集市上抱一个少年,而且右相大人还笑的如沐春风呢!」「最美的人那是四公主啊?我看啊前段时间白草堂易主。新白草堂堂主楼凝羽才是最美的呢。人长得倾国倾城。还有一幅菩萨心肠呢。」「有慕容皇后美吗?」「我……没见过慕容皇后。」「哦……」
「凝月。你还记得这里吗?」欧阳墨醴带着楼凝月在宫里散步。却来到了当年他们初见的地方。那个小小的书苑。「当然记得了。那是墨还是先生呢。墨还要打我戒尺呢。墨那时候可坏了呢。呵呵」「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凝月。」「嗯。我知道。」楼凝月与欧阳墨醴交握的双手十指相扣。
「墨。我想去无忧阁。你陪我去好不好!」「好。」无忧阁。还是当年的陈设。还是当年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变。唯一变的就是阁中的人儿如今已经不再任人欺辱。
楼凝月环视着仍然破旧却明显修葺过的院子。修长的手指划过参天古树粗糙的树皮。「墨。你知道吗?我一个人在这儿呆了十四年呢!呵呵。」楼凝月想要扬起嘴角最后却只牵出了一个别扭的苦笑。「凝月……」欧阳墨醴与女子十指相扣的手掌更紧了几分。「墨。我们走吧。宫宴我还是第一次参加呢。带我去看看吧。」「好。」简短的答案却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欧阳墨醴的眼中闪过疼惜的情绪。
「日曜国太子到——」内侍尖利的声音划过安详的空。「凝月。我们也去大殿吧。今日的主角登场了。」「哦。好啊。只是日曜国的太子来我们月华干什么啊?」「当然是来和亲的了。」「咦?那太子殿下来娶的是……」「啊。这么说来…他娶的还应该算是你的二姐呢。」「哦。原来是这样啊。我的二姐吗?……」「那个蛇蝎般的女子。走了,我们去看热闹。不过啊……」「不过什么啊?」「不过……凝月,你得带上这个。」欧阳墨醴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个面纱。「啊?!这是什么啊?」「理论上讲。应该是面纱吧。」「可是为什么我要带这个东西出席啊?!难道我长得这么不堪入目吗?」女子愤愤的说。「凝月莫气。」欧阳墨醴的手附上女子的脸颊轻轻的描画着女子绝世的容颜。「因为啊…凝月是我的。我不想让那么多庸俗的人看见我最最纯净的凝月。」楼凝月痴痴地看着欧阳墨醴。而对方则是用极为认真的表情说完了这样一番极为动情地话语。「好吧。只给墨一个人看好了。」楼凝月架不住欧阳墨醴这样的攻势,只得乖乖戴上了面纱。遮掩了倾城的容貌只留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更让人生出一种想要一探面纱后的容颜的欲望。「呵呵。果然,还是凝月最好了。但是,带了面纱的凝月倒是更让人美得窒息了。」欧阳墨醴微微低下身子附在楼凝月耳畔轻声诉说着。
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出现在了大殿之上。黑的雍容严肃,而白的虽带着面纱却遮不住来人的倾城之姿,更显得出落凡尘。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爱卿平身。今日宫宴不必行此大礼。」「谢皇上。」欧阳墨醴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男人。时光在他脸上留下了无法令人忽视的痕迹。雪色浅浅爬上了他的鬓角。斑驳了当年的满头青丝。父皇吗?第一次见到他呢。可是为什么刚觉他苍老了好多呢。「墨醴啊。这是……」「回皇上微臣保密。」清冷的声音不便喜怒。而却在欧阳墨醴看向身后的人时,眼中溢满了笑意。意义不言而喻。「哈哈哈。好吧。」独孤武清也没有再做追问。
「欧阳丞相果然非同凡响。」凛冽的声音响起。如同山间的甘泉清澈极了,却带着魅惑人心的魔力。说话的人坐在下首的席位上缓缓开口。席上的男子身着一袭金龙紫袍,金冠束发。黑玉环额。加之一张祸世妖孽般动人心魄的容颜。贵气逼人。身旁坐着是名冠月华的二公主,凝月的二姐,当年夹断她十指的女子。两人如胶似漆,情意绵绵。身份自是不言自喻。「太子也是一样。」冷淡的声音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
好熟悉的声音。好像记忆里的那个人,也有着这样好听的声音。为了忽略众人探究的目光而一直低着头的楼凝月抬起头向声源处望去。哪知这一眼。错成劫。
紫衣的男子。妖冶的容貌。那一夜所有想要极力忘去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楼凝月的心底莫名的害怕。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可心却觉得莫名的难过起来。原来翔是日曜的太子。而且他来月华是为了和二姐大婚啊。楼凝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莫名的痛起来。果然自己和他再没有交集。
欧阳墨醴似乎感觉到了楼凝月的异样。轻轻握住她的手。
「墨醴啊。太子殿下前段时间被刺所以耽误了。你看今日是二公主与太子定下终身大事,何不来个双喜临门,墨醴啊。你也不小了,看上哪位姑娘了。朕为你做主。」「皇上失言了。皇上也应是知道微臣的。而且皇上不也已经和微臣约法三章了吗?况且,微臣,非那人不娶。」「欧阳丞相还真是胆识过人啊。」席上的男子慢慢道出了似讽非讽的话。「话是这么说。可是。墨醴啊……」「微臣找到了,也等到了。」「莫非……」独孤武清的眼中竟泛起水光。「凝月。」欧阳墨醴将楼凝月带进怀里,摘下了怀中女子的面纱。呼!在座的所有人都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这……这容貌……这容貌……慕容皇后!不对!虽是近乎完全一样的容颜。这是……「月华的四公主,独孤凝月。」欧阳墨醴拥着颤抖的独孤凝月安抚着。却沉稳平和的说出了震惊了所有人的话语。「凝月。没事吧?」欧阳墨醴用只有独孤凝月能听见的声音轻轻问道。「我没事。墨倒是你没事吗?」独孤凝月微微平复了情绪。「别担心。」「父皇。」独孤凝月试探着叫了一声。
太像了。比三年前还像。锦儿。是你回来了吗?「父皇。」「诶!」这是十七年来凝月第一次见到我。也是十七年来凝月第一次叫我父皇。锦儿。你听见了吗?凝月她叫我父皇了。「凝月……你恨我吗?」「不恨。凝月从来都没有恨过父皇。」锦儿。你听见了吗?他原谅我了。是不是你也原谅我了呢?
「太好了!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啊!」「皇上与微臣的许诺可还生效?」「生效。」「那微臣谢过皇上了。」「墨醴。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找回了凝月。」「没什么。我也只是再找回自己的执念和幸福罢了。」「哈哈哈。传令下去。二公主与日曜太子喜结连理。四公主赐婚右相。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独孤凝月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宫宴上推杯换盏。独孤凝月坐在下首同轩辕锦翔,二公主对坐。而独孤凝月却始终心不在焉的。女子躲闪着目光。假装看不见眼前的郎情妾意。假装没看见二公主把整个身子都靠在轩辕锦翔身上。假装没看见轩辕锦翔与二公主亲昵的动作。可是直到看到轩辕锦翔在二公主的脸颊上印下一吻时。独孤凝月再也装不下去了。独孤凝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那一幕的感觉就像自己活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独孤凝月觉得自己要是再呆下去一定会崩溃的。想要拉欧阳墨醴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欧阳墨醴则一直被文武百官忙着灌酒。索性便孤身一人出了殿门。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独孤凝月就这样不知不觉就到了荷花池边。当年就是这个荷塘。墨救了我。墨才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为什么要在意轩辕锦翔啊?楼凝月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沿着荷塘的岸沿散着心。全然没有听见岸边嘈杂的声音。
「快点快点!啊!」扑通!白衣的女子被迎面而来急匆匆的宫人直接撞下了荷塘。「啊!完了!快来人呐!快来人呐!」冰冷的池水刺激着独孤凝月的神经。一如当年……
「凝月去哪里了?」欧阳墨醴被文武百官围了许久这才发现,原本座位上安安静静地独孤凝月不知所踪。欧阳墨醴开始莫名的焦急。「大人。我敬你……」「失礼了。」欧阳墨醴拨开人群几乎是冲出的大殿。
「凝月!凝月!」「快来人呐!救命啊!」欧阳墨醴一怔向着荷塘的方向奔去。池中的水面泛着涟漪。「大人!救命啊。有一位姑娘掉……」宫人的话还没说完。欧阳墨醴就已经纵身跳入莲池之中。
墨……女子静静的闭上眼等待着死神的降临。但等到的是一如三年前那个温暖的怀抱和生命的力量。
如同三年前一样。救一个落水的女子。也正是这样的搭救注定了自己的情劫。当欧阳墨醴带着独孤凝月,二人双双浮出水面。岸边早已等候了一众人。独孤武清,轩辕锦翔也携二公主一同前来。「这是怎么回事?」「皇上恕罪啊!皇上恕罪啊!奴婢只是奉二公主的命令前去取公主绣的香囊。奴婢走的太过匆忙结果将姑娘撞下了莲池……奴婢罪该万死!」「来人呐!给我拖出去砍了!」「皇上饶命啊!」侍卫上前架起了跪在地上的宫人。「住手……」微弱的声音。欧阳墨醴怀中抱着的女子衣衫浸湿。额前零碎的黑发也打湿了贴在独孤凝月白瓷一般的脸上。「父皇……放了她吧。她不是故意的。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凝月,你说。」「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欧阳墨醴则是一惊。难道说凝月不愿意嫁给我……「儿臣只是希望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和相爱的人白头偕老。不希望父皇取消赐婚,只希望父皇能让我做一个普通人,可好?」女子璨若繁星的眸子对上欧阳墨醴的。只剩下无尽的温情。只剩下暗暗的欣喜,先前的愁云便一卷而散了。独孤武清听了凝月的话先是一怔,随机便明白了。「普普通通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凝月,父皇答应你。若是他日凝月改变了想法,父皇依旧会应允。」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还是楼凝月,只是楼凝月。不是皇宫深院中的独孤凝月。我不会被束缚,只会和相爱的人厮守一生,
独孤武清无奈只得摆摆手示意侍卫放开宫人。「多谢皇上开恩!」欧阳墨醴看着怀中的女子。苍白的脸色,发青的唇色,微微颤抖。一如那一年那个惹人怜惜的女子。「凝月。我们回去吧。」这一次又是墨救了我吗?楼凝月无力的抬起头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的瞥见了轩辕锦翔和二姐相握的双手。楼凝月的眼中光彩暗了下来。虚弱的靠进欧阳墨醴同样湿漉漉的怀里。我跟他本来就不应该有任何交集的,而自己又在奢望些什么呢?况且自己不是喜欢墨的吗?可是为何现在连她自己都看不清楚自己的心。「嗯…」楼凝月有气无力的答着。「皇上。凝月和微臣现行告退了,失礼了。太子殿下,他日在下必和凝月一同登门贺喜。」「凝月。我们回家。」欧阳墨醴怀中的女子犹如一只憩睡着的猫儿恬静安谧。
「雪艳。我的香囊呢?」「啊。回公主。在这儿呢。」宫人从怀中取出一只绣工卓绝的香囊递上去。一双如若削葱的玉手接过香囊。二公主秀美的容颜上绘着精妙的妆容。脸上带着小女儿的娇憨媚态。却也是无双美人。可是与那落水的女子相比便是小巫见大巫了。「翔。这是我绣的。里面装的是安神的龙涎草……」「公主的好意我笑纳了。但是公主还是叫我锦翔吧。」轩辕锦翔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谁允许她这么叫的。可以这么叫我的人一直只有一个不是吗?
三年前就是墨救的我。如今又是相同的境遇。也是一如当年那个温暖的怀抱。楼凝月安心的闭上眼睛靠进这熟悉的怀抱,感受着这足以平定心神的气息。得此人之情谊。三生有幸也。得此人一生相伴吾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