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申仲谦来找我，神色紧张。
我刚换好衣服走出房门就看见他靠在墙角，冬日的阳光几乎照满了整个院子，他愣是站在阴影处，单手握着青云剑，指尖冻得有些通红。
我抬头看了看这二十多尺的高墙，摇头感叹。
“你是怎么翻进来的？”
“让我带你翻出去不就知道了。”他微微一笑，有些暗淡。
“怎么了？”
“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我解决不了。”他走近了几步，随我一起抬看高墙，“挺爽的，要不要试试？”
我瞥了他一眼，故作深沉，“就打算这么谢我？”
他总算开怀一笑，拍拍我的肩，“要是能成，随你怎么说！”
国师府离阿罗寺不算近，但申仲谦的马儿疾飞如风，没到半个时辰便上了半山腰，我即便是坐在他身后，都有些受不了两侧袭来的寒风，有几次颠簸得太厉害不得不紧抱住他的腰以保持平稳，到了阿罗寺外，我颤颤下马，双腿有些发软，若不是将长发挽起估计早就在风中凌乱了。
申仲谦一副很急切的样子，领着我穿过寺院来到一间小屋外，这间小屋离他住的那间不远，房门还未开就已经闻到浓浓的药味，我微微蹙眉，申仲谦缓缓推门而入。
屋内很暗，窗子紧闭且用深色的布遮掩起来，即使在白天，屋内也是伸手难辨五指。申仲谦走在前面，将桌上的灯点亮，等我进去后他又折回来将门闭上，那股药味更加刺鼻，且混合了种辛辣味。
申仲谦过去接着将床前的灯点亮，我便看到床上躺着的人。
那男子一身蓝色道袍，双手合在胸前，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脸色苍白，面容安详，这满屋子的药味都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是谁？”我问。
“他是我师弟。”申仲谦涩涩开口，“当然，在我还没被逐出师门的时候。”
“他为何会……如此？”
“子羽本是随着师父一同出行的，师父平时喜欢云游四海，所以三两个月没见归来也是常有的事，只是那次一去便是半年，期间也没有捎信回来，青云观的弟子四处寻找，最后在一个古庙的佛像后发现了师父的尸体，而子羽就如同人间蒸发了般找不到丝毫踪迹。”
“后来刘真人顺理成章地成了青云观的观主，只是青云剑一直在我手中，他也不能明着跟我索要。直至知道师父的死与刘真人有关之后，我便去青云观捣乱，最后在慈念塔里找到了半死不活的子羽。”
“他被人用施法封住了神智，方丈通过药浴才勉强能帮他维持现状。”申仲谦看着床上的子羽，无奈一笑，“而我的法术早就被刘真人封印了……已是束手无策。”
“你是想我用灵力帮他恢复神智？”
“道人的法术苛求方法步骤，而灵力就不同了，能随主体应变，灵力越高者操控起来就越灵活万变。”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已是鬼魅，操纵灵力自然不在话下，只需用灵力冲破他体内的封印便可。”
听上去倒不难，这段时日常没少去修炼，操纵灵力也是越发得心应手，在询问了一些细节后我便开始帮子羽解封印。
申仲谦将子羽扶起，摆成盘腿而坐的姿势，我也如此坐在他身后，掌心对上他的背脊，闭上眼深吸口气便开始调动灵力。
龙王玉被启动，灵力犹如泉涌般在我体内活跃，定了定神，将灵力输入子羽体内，几乎没受任何阻碍，灵力便窜流向子羽，我不由微微睁眼，申仲谦皱眉，神色疑惑，但没有出声打断。
出奇的顺利让我放松了不少，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出，丝毫不费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的场景渐渐变恍惚，忽然肩上一沉，我猛然惊醒，不禁讶异万分。
刚才竟然睡过去了！
“立即停下！”申仲谦神色凝重。
情况似乎没想像中的那般简单，我全身冷汗，急忙将灵力收回，但我反复操控，甚至动了意念，灵力丝毫没有收回的趋势，身子就像僵硬的尸体，丝毫动弹不得。
若是这样下去，不止是我，连子羽都性命不保。
“收不住……”我艰难地对申仲谦摇头，神色开始有些恍惚。
他定睛沉思，放下青云剑，扳住我的双肩直视着我，“听好，我会强行推开你，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马上使用灵力。”
还没等我点头，申仲谦走到我身后，一手勾住我的脖子，一手搂紧我的腰，闷哼一声便猛然将我抱离，当掌心离开子羽的那刻，身子一轻，终于收回了灵力。
我和申仲谦抵不住灵力的冲击被撞向墙上，好在身后有他做垫，不至于那么痛。
撞击之后我们双双倒地，我还剩点力气能勉强站起，而身后的申仲谦却没了动静，我急忙回头一看，他垂头昏了过去，嘴角是触目惊心的红色，不断低落在胸前的衣服上。
我顿时不知所措，抓起他的手腕探询脉搏的迹象，此时他的手指微动，眼睛只睁开了一半，费力道，“不要用灵力……”
“你还好吗？”我焦急道。
申仲谦嗤声一笑，仿若又回到了之前那嬉皮笑脸的模样。
“放心，死不了。”
之后申仲谦躺了好几日伤势才稍见缓和，而子羽依旧是原来那般昏睡状态。关于这件事，申仲谦也去问过方丈，方丈当时的猜测是，给子羽封印之人可能是施了一层护界，而这层护界与灵力相容，就像个巨大的无底洞不断汲取我体内的灵力。
“那有何方法消除护界？”申仲谦问。
“解铃还须系铃人，刘真人如此费尽心思，为了就是防止你此举。”方丈摸了摸胡子，缓缓道。
我微微皱眉，“可是刘真人定不会承认此事，如此就更难找到消除护界的方法了。”
“其实……这倒不难。”申仲谦低头看着手中的青云剑，转而一笑，“刘真人的贪念是他最大的缺口。”
“谦儿果然看事透彻。”方丈缓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