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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邂逅河塘

钱可光喝了一通酒,却不把银两给酒保们,朝他们道:“这是你们保证的,让我从此以后,在酒镇尽情的喝酒。”
众酒保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望一眼道:“谁知道他运气这么好,进去就见着了美人。”
酒镇更加火了,先是本地的人聚集一处,听钱可光嘴里讲述桃林里的奇遇。后竟有人将他说成快板,在街头小巷传唱。百姓们都想着这样的奇事,都想到桃林里一探究竟。他们想看看,曾经多么恐惧的地方,是怎样的豪华而又令人迷醉。
钱可光不想到桃林里去,更不想在断桥旁喊舞娘的名字。他只想在酒镇里,快乐的喝酒,无所事事的闲逛。闲暇时,和镇里往来的书生说说话,客商们套套近乎。大多来这里的书生,都像他一样,有种穷途末路的感觉。但在他的眼里,他又有几分看不起他们。那些书生,多半又是不学无术之辈,往往都学得不踏实,才落了榜。
钱可光不希望有这样的人存在,真正的怀才不遇,只能是像他这一类人。在众生芸芸中,寻找相同的人,又是那么的难。钱可光见他们从外地来,借酒浇愁,先时还以为有几分学问,后来一问,才知大多碌碌无为,啥都不懂。四书五经,样样不通。
更有甚者,不过是花银子买通了考官,可到最后又被揪了出来。钱可光的眼神,对这些人更加鄙夷。每每见酒保打他们,他的心里,充满了喜悦之情。酒保们见他高兴,也就狠狠的打那些书生。
酒保们每打一次,他就会讲一遍桃林里的奇遇。个个听得入巷,都想到桃林去看看。几个酒保,约好今晚月明,去桃林里碰碰运气。他们约钱可光,钱可光摆摆手道:“我享不惯那里面的福,只希望能在酒镇永远醉酒。”
酒保们也不好强求,便壮着胆子,趁着月明星稀的时候,朝河塘而去。钱可光见月色甚好,便悄悄的跟在酒保们身后,看他们是否能有自己的奇遇。他不敢接近桃林,只在桃林外等候。
悠扬的琴音,从河塘对面传来。想起舞娘的舞姿,她朦胧娇美的身影,不禁呆呆的出神。仿佛舞娘,就站在荷叶之上,翩跹起舞。
钱可光低低的唤了一声,舞娘。
娇羞的声音,传到钱可光的耳朵里,我在这里,你今晚终于有时间来这里了。我还以为,你只醉酒,不再来了。
钱可光摇摇头道:“我把桃林里的事都给酒镇的人说了一遍,他们很好奇,好多都在夜晚进桃林了。”
舞娘低沉着声音道:“你不能这样,那样桃林里的狐妖和蜘蛛精们,都会将他们吃了的。我现在的功力,远在她们之下,根本制不住她们。”
钱可光一听,忙摇头道:“我只想吹吹牛,并不想害他们。我还以为他们不敢来桃林,可我今晚跟着来的时候,他们进去了。”
舞娘的语气,冷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原来你不是特地来看我,而是跟着来看热闹。既然都是特地来看我的,那我还是回去了。”
钱可光忙道:“舞娘,你别走。我是真的想来看你,可我又不敢来。趁着他们来,顺便跟着他们来了。”
舞娘冷笑一声,悠地闪现在他的眼前道:“我就在你的面前,是你看不见我。”
钱可光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怔怔地道:“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舞娘做出狰狞恐怖的样子,吓唬钱可光道:“我不是人,也不是鬼。你想听我的故事吗?要是想听,我就慢慢的讲给你听。”
钱可光点点头道:“你说来我听听。”
舞娘叹了口气,朝四周望了一眼道:“我是个无所依靠的孤魂,根本连鬼都算不上。一百年前,我就死在了酒镇南山的葡萄腾下。”
钱可光眼睛猛地睁得大大的,向后又退了几步,瞠目结舌。
舞娘继续幽幽的道:“我本可以投身在一个有钱的农家,可这里的狐妖和蜘蛛精、蜈蚣精、很多妖怪,共同施法力,把我困在桃林。让我守护她们的桃林,更要我做她们的舞娘。我在生的时候,也是一个舞女,是个惨遭不幸的舞女。”
钱可光一听,倍感同情,才不再向后退去。
舞娘见他不怕了,才又继续道:“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酒镇南山上的寺庙里,来了朝廷的军爷。酒镇的恶霸,把我叫了去,让我给她们跳舞。那军爷一眼便看上了我,要求我留下。我死活不肯,遭到了恶霸的阻截。可我还是不愿,他打了我一耳光,顿时晕厥了过去。当我醒来的时候,看见军爷来剥我的衣服,我当时爬到葡萄架下,咬舌自尽了。”
钱可光恨恨地道:“朝廷的这些人,真正可恶,没一个好东西。他们见有姿色的女子,千方百计的想弄到手,等得到后,又把她们抛弃。只可惜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将他们严惩问罪。”
舞娘幽幽的道:“你一个穷酸书生,自己的命运,都掌握在别人手里,还管得了这些事。我死后,就被赶去投胎,正要投胎的时候,却被狐妖把妇人捏死了。我在她的肚中,逼了三年,狐妖把我取出,让我管理桃林,从此就在这里住下了。你在桃林里见到的婆婆,就是那位老人。她得你救她,才免去了常年受大火烧身的痛苦。”
钱可光一惊,朝舞娘仔细打量了一眼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还是不是人住的地方?”
舞娘淡淡一笑道:“听了我的话,你是不是感到害怕了?”
钱可光默默的点着头,想着舞娘的话。
舞娘叹了口气道:“其实酒镇里,也经常不太平,狐妖和蜘蛛精们经常去镇里吸人阳气。很多人第二天早晨起来,发现自己的额头变青了,没过几天,就死了一批人。好在酒镇从来不会少人,从外地来的人,大多喜欢留在这里。即使少了一批,又有一批补上。你算是幸运的,能从桃林里出来。今晚进去的几人,就说不一定了。”
钱可光望着桃林深处,猛见桃林里火光四起。他大惊道:“不好,桃林又着火了。”
舞娘大笑道:“那不是着火,那是桃花盛开的样子。桃林里的桃花,每到夜晚,都会盛开一次。它们盛开的样子,有的像火焰,有的似繁星,漂亮至极。”
钱可光望着满树满眼的桃花,沉醉其中。要是常年生活此景,也不为一种乐事。他回首望着舞娘,见她的脖颈,洁白诱人。人鬼殊途,邂逅相遇,不知是福还是祸。钱可光不敢多想,将头望向河塘。
舞娘见他不说话,微微一笑道:“既然来了,要不陪我走走?”
钱可光点头道:“很好,如此良辰美景,我又怎好辜负姑娘你的一番美意?”
钱可光说着,便转身向回走。舞娘伸手轻轻的拉他道:“往这面走,直接通过断桥。”
钱可光吓得呆了,摇头道:“我不行,我过不去。我还是从桃林里绕吧!”
舞娘淡淡一笑,拉住他的胳膊道:“你跟着我,保证你掉不下去。”
钱可光将信将疑地望着舞娘,任由她将胳膊抓住。猛见舞娘身子飘起,脚尖几点,便到了断桥的对面。
钱可光的身子,就像在水里游泳一般,飘飘然到了彼岸。来到断桥对面,钱可光舒了一口气道:“姑娘,我那晚在断桥的时候,是不是你救了我?”
舞娘摇摇头道:“那晚我还被困在桃林里跳舞,怎么能来救你?”
钱可光把当时的情景说了一遍,舞娘似乎明白了他的话,点头道:“桃林里住着一对姐妹花,一个行凶,一个救人。大姐叫淑玉,二妹叫夜叉。两人早年已死,也是枉死的鬼魂未找到投胎之所,才流落此所。”
钱可光怔怔的望着断桥下的河流,高大的石拱桥,足有数十百丈之高,两箭之地远。要不是她姐妹相救,那真就死在这里了。
舞娘望着月亮,继续道:“淑玉心性好善,出手救你的可能是她。而推你向深渊的,可能是夜叉。只有她,才会这样做。狐妖她们,也只能魅惑你,和你求欢,从中摄取精魂。”
钱可光听着充满了恐怖的故事,仿佛自己还在那晚,忙摇摇头道:“姑娘,你还是别讲这些给我听,我听着害怕。”
舞娘松开钱可光的手,幽幽的道:“我告诉你这些,也是为你好。少和她们交往,保住你一条命。我也想不到,你会这么快来救我,等我度过九九八十一难,我就会离开这里。”
钱可光愣愣地望着舞娘,低声道:“你知道你的前世今生,那知不知道我以后可不可以飞黄腾达?”
舞娘摇摇头,痴痴的望着钱可光。
钱可光忙道:“你摇头是不知道呢,还是说我再不能飞黄腾达了?”
舞娘望着远处迷茫的山,又仰头望着月色,道:“看远处,雾影憧憧,望星空,朗月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