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躺了回去,盯着帐幔上方,心里思量起来。
凤子烨的身份如何,暂且不提。总归,她没察觉出他的敌意。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温氏那边,以及宝珠的安危。
秦王府里,众人都在等凤子烨的“好”消息。全都没料到,凤子烨竟然一脸阴沉地回来,张口就问道:“秋云凌呢?”
“在凌园中调弄他的花花草草呢。”秋雁答道,看着凤子烨称不上好看的脸色,试探问道:“主子,您这是失利啦?”
凤子烨没答她,转身往凌园走去。找到秋云凌,抓了他的衣领就往外走。
“干什么?急匆匆往哪儿去?”秋云凌皱眉。
“菡儿出事了。”凤子烨一边抓着他急匆匆往外走,一边说道:“不知吃了什么,像中毒又不像,脉象乱得紧,我号不出来。”
秋云凌一把拨开他:“她被小绿咬了,又吃了我给她的奇效解毒丸,从此百毒不侵。你说她中毒了,开什么玩笑?”
“我骗你不成?”凤子烨急匆匆又抓他,一边抓一边瞪:“你也说了‘百毒不侵’,这世上的毒千千万,你都能解啊?要是能解,哪还有我现在这样?”
“你是自幼胎里带出来的,我翻遍了神医谷的藏书,也没找到相似的案例,怎么能一样?”被质疑了的秋云凌,顿时不高兴起来。
凤子烨抓着他埋头往前走,听他不悦,也没往心里去:“谁怪你了?我给你当了十几年的药人,你也该看在我的面子上,去帮我看看菡儿?快走快走,磨蹭什么?菡儿若是有个什么,我也不活了!”
秋云凌听得黑了脸。
两人潜入池府,悄悄摸进菡萏院,闪进池玉菡的屋里时,池玉菡正遭受又一波难忍的痛楚。脸上麻痒难忍,似有小虫子在咬,身上则又烫又热,仿佛遭受火烤一般,凶猛地流着汗,兼之浑身乏力,竟是躺在床上,一动也动弹不得。
“菡儿?”凤子烨急匆匆奔到床前,看着满脸通红,一层层往外渗出汗珠的池玉菡,难受得两道秀眉蹙在一起,不禁心疼极了。
秋云凌本来很不以为意地凑近床前,待看清池玉菡的情形,不由一怔。池玉菡眼下这般情形,便不是大夫,也看出来不对劲来了,何况是他?挤开凤子烨,俯身从被子里抓出池玉菡的手,搭指在手腕上。
“你最近中了毒?”秋云凌拧起眉头:“至少两种。其中一种,还是极其霸烈的毒药。”他放开池玉菡的手,转而去打量她的眼皮、舌苔,又做了其他的检验,才冷冷地道:“算你命大。”
凤子烨听他这么说,立时不乐意了:“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呢?”秋云凌口里发出一声冷笑,眼角瞥了池玉菡一眼:“她可算是个命大的。被我的小绿蛇咬了,又吃了我的奇效解毒丸。否则,就她中的那种毒药,不出半刻鐘,人便死透了。”
凤子烨听得吓了一跳,脸都白了,忙蹲到床前攥起池玉菡的手:“菡儿,发生什么事了,谁给你下毒?”
池玉菡想起在山上发生的事,有一瞬间的犹豫,随即摇了摇头:“并没有人给我下毒。”
给她下毒的黑衣人,已经全都死光了,再追究也没意思。
而池玉菡也明白过来,为何她才中毒镖时,整个人晕了过去。再醒来时,身上的毒却都解了。因此,看向秋云凌的神情有些异样。顿了顿,半坐起来,对秋云凌福了福身:“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她以前还恼恨他放小绿蛇咬她,害她受了大半日的欲毒之苦。更将凤子烨也恼了起来,以为他故意带朋友来戏弄她。
“以前对公子多有不敬,还望公子宽谅。”池玉菡低着头说道。
虽然他行事的确邪道,但是池玉菡受了他的恩惠,因此那些不满都散去了。
“这回又是谁给你下的毒?”秋云凌又说道:“本来我给你的奇效解毒丸,尚未完全被你的身体吸收,遇到那霸烈之极的毒药,两种药性在你身体中厮杀着。如今又来一股,那平衡就被打破了,你身上才会难受。”
池玉菡听罢,脸上微微一白,一时有些怔愕。
又中了毒?
她在清寿庵的后院中毒,是她运气不好,赏玩时遇到凤玄昶和一干黑衣人。
而自回来后,她便没做什么出格的,吃食上也很小心,怎么仍是中了毒?
“我,我不知道。”池玉菡有些犹豫,抬手指了指外面:“这是我们府里的老爷差人送来的,我与宝珠她们都吃了,却只有我一个人有事,她们都没事,我也不知里面不是有些不好。”
秋云凌听罢,便走出去检查那些吃食了。
“吃食并没有问题。”不多久,秋云凌回来道,眼睛里有些奇异:“有问题的是你的杯子。”
池玉菡愣了一下:“什么问题?”
“杯子边缘被人抹了一层毒药。”秋云凌勾了勾唇:“下毒的人倒是聪明,知道你饮食小心,故而抹在你的杯子上。你是大小姐,一应餐具都是独用的,丫鬟并不敢动。所以,在你的杯子上下毒,你才中了招。”
池玉菡愣了一下,随即气得浑身发抖起来。
“可恨!”凤子烨猛地站起身来,一张俊脸布满沉怒:“是谁如此狠毒,加害菡儿?”
池玉菡捏着手心,心里闪过一个人选——温氏。
除了温氏,在这府里面,还有谁恨她入骨?
“我身上的毒,可有解?”池玉菡没有答他的话,而是抬头看向秋云凌说道。
秋云凌的目光瞥过凤子烨,答道:“自然有解。只不过,不太好解。”
“公子的意思是?”池玉菡有些惊讶。
她倒没想到,秋云凌的口中,也会说出“不太好解”几个字?
“你身体中有三种药劲混合,不适宜再吃其他解药。否则,你的身体承受不起。”秋云凌说道:“如果我方才号脉没错的话,你才受了伤,血气亏损,扛不住再多的药力了。”
池玉菡听罢,不由心生敬佩:“那便劳烦公子费心了。”
“什么?”凤子烨听到这里,却是一脸惊愕,瞪大眼睛问道:“这又是谁?谁害你受了伤?伤了哪里?”
他才几日不在她身边,她便又是中毒、又是受伤?究竟是谁,一次次叫他的菡儿不痛快?凤子烨气得头发都快炸了!
池玉菡看了他一眼,本来不欲说什么的,然而见他一双眼睛瞪得鼓鼓的,漆黑的眸子里盛满认真的怒气,不由得心中一动。
“回头再说这些。”池玉菡说道,偏头叫了雨村:“给两位公子看座。”然后又看向秋云凌问道:“不知我体内的毒,今日可能解除?”
假若解不了,等到池中杰回来,只怕难以善了。
以温氏的奸猾,必然要说服池中杰相信,她是真的中了毒。而如果她表现出一丝不适,只怕池中杰便会叫她吃“药”了。
以童男子尿为引,送服活蜈蚣、活蚯蚓、活蟑螂各八只,早晚各一次,连续服用一个月——这就是温氏给她开的方子。
童男子尿,呵!傻子才不明白,温氏到底想做什么!
温氏就是为池丽华出气,因池丽华之前喝了温子恭的尿,她心里不忿,便硬生生报复到池玉菡身上来了!
“可以。”秋云凌没有犹豫便答道,目光又瞥了一眼凤子烨:“只不过,要子烨搭把手。”
池玉菡看了看凤子烨:“要烨公子帮什么忙?”
凤子烨本来搬了椅子,就守在池玉菡的床头处。听了秋云凌的话,立刻站起来,将椅子撇到一边:“要我做什么?”
“我要为池小姐施针。”秋云凌道,也不知他如何做的,只见他手腕一翻,立刻便有一只白玉小桶出现在他手心,拧开盖,抽出一卷银针:“你帮忙把池小姐体内的毒血挤到四肢,我再在她手指、脚趾上放血,便成了。”
手指还好,脚如何能给男子碰?池玉菡立刻摇头:“不成。”
“池小姐不肯让子烨帮忙,难不成想让在下来?”秋云凌邪邪勾了勾唇,衬着他阴柔的面孔,说不出的邪性。
池玉菡立刻摇了摇头。叫他来,还不如叫凤子烨来呢。
然而凤子烨到底是男子,又不是血脉亲人,到底不合适。池玉菡犹豫了一下,目光一扫,落到雨村的身上,顿时眼睛一亮,指着雨村道:“叫雨村替我挤毒血。”
“我?”雨村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才要抬脚上前,不由得挨了秋云凌一记冷飕飕、阴恻恻的眼刀,立即止了脚步。支吾两声,才眼睛一亮,忙道:“小姐,奴婢得去门口守着,以防有人进来!”
雪凝去寻宝珠了,本来屋里只有她自己伺候池玉菡,倒还罢了。如今屋里来了别人,又是男子,若没人在门口守着,给旁人瞧见了怎么办?
这个借口,就连池玉菡都无法反驳。一时,皱起眉头。
“池小姐,在下可没时间陪你在这耗着。”秋云凌的嘴角勾了勾,随即一闪而没,挂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说道:“你到底要不要解毒?”
池玉菡的脸上顿时现出犹豫。
她自然是想解毒的。可是,叫一个男子为她捏手、揉脚,实在不合礼数。
可是,若错过了机会,等到池中杰回来,逼她喝温氏开的“药方”,怎么办?
她几乎可以预见,温氏只需要一句话便能说服池中杰:“菡儿如今可是未来的魏王妃,若是有个好歹,可如何向魏王交代?”
池中杰是绝不会允许她有任何差池,而嫁不成魏王的。所以,他就是用灌的,也会把那恶毒又恶心的“药方”,给她灌进肚子里。
“好!”终于,池玉菡咬了咬牙说道。
她情愿被凤子烨捏手、揉脚,也不会喝温氏杜撰出来的“药方”!
“那就开始吧。”秋云凌的嘴角勾了勾,站在床脚,开始指挥起来:“子烨,你按照我说的穴位,在池小姐的手臂上推拿揉捏。对,就是这样。”
第六十七章 恨她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