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嬷嬷负责教授池玉菡礼仪规矩,本来准备了十日的课程,可是池玉菡学得快,才过一半时间,便悉数教完了。又不想回太师府,便索性在菡萏院住下来,平日里池玉菡就自己练习,不懂了便到她房里问询。
“嬷嬷早。”打开帘子,池玉菡走进屋,对闫嬷嬷一笑。
闫嬷嬷的脸上虽然不见明显的笑容,眼中却带了两分暖意:“大小姐一大早便来老奴这里,所为何事?”
“无事就不能来看嬷嬷了吗?”池玉菡笑道。
闫嬷嬷听罢,眼中笑意又多一分。张口才要说话,余光瞥见宝珠腰间的玉佩,神情蓦地变了,上前一步,厉声道:“这不是你该戴的!”
闻言,池玉菡与宝珠相视一眼。
宝珠低下头,托起腰间挂着的玉佩,讶道:“嬷嬷,这玉佩怎么啦?”
闫嬷嬷不答话,沉着一张脸,将手一伸,也看不清她如何做的,只见白光一晃,玉佩便从宝珠的腰间解了下来。
“请大小姐收好它。”闫嬷嬷握着玉佩,递到池玉菡面前,神情十分严厉。
池玉菡看着闫嬷嬷,微微一怔。印象中,闫嬷嬷从没对她如此严厉过。哪怕前世学不好规矩,一遍遍挨戒尺时,闫嬷嬷的神情也没有如此严厉。
“嬷嬷,这玉佩……”池玉菡迟疑了一下。
闫嬷嬷见池玉菡不接,神情缓和一分:“你是个好孩子,不是那等不知规矩的。说来这事是他不对,名份未定,如何能私相授受?”
池玉菡心中一动,抬起头来:“嬷嬷,他是……什么人?”
“竟连身份也没告诉你?”闫嬷嬷闻言,露出愕然的表情,低头看了看玉佩,一时啼笑皆非:“这孩子,真是胡闹!”
池玉菡与宝珠对视一眼,均是疑惑不已。
“嬷嬷,这玉佩还是由您收着吧。我们小姐可是守规矩的,被人瞧见屋里有男子的东西,成什么人了?”宝珠上前一步说道。
“你这丫头,虽是衷心。”闫嬷嬷抬头看了她一眼:“可惜不够精明。”也不多言,兀自将玉佩向前递了递:“大小姐且收着就是。即便给人瞧见了,也没人敢有半分碎嘴。”
池玉菡听得云里雾里,这玉佩的主人究竟是什么人?
可惜,闫嬷嬷虽然知道,却不肯讲。
“不瞒嬷嬷,这并不是谁给我的,而是我捡来的。”池玉菡后退一步,有些可惜地看着玉佩,将如何捡到的经过道了出来。末了,微带歉然:“既然嬷嬷知道这是何人所失,便还与那人吧。”
闫嬷嬷握着玉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片刻后,收起玉佩,淡淡地道:“你倒是实诚,也足够谨慎,并不因这玉佩有可能带来的好处便心生贪婪,我没有白教你。”
这玉佩的来历,她一清二楚。更是知道,假如池玉菡用心设计一番,便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多谢嬷嬷不与我计较。”池玉菡福了福身,然后抬起头,好奇问道:“可否请嬷嬷赐教,秀珠如何死的?”
这才是她今天来的目的。叫宝珠戴着玉佩,不过是想着,那人失了玉佩,兴许会回来寻找。看到宝珠身上戴着,定要现身索要。
只不过,闫嬷嬷话里的意思,仿佛认得那人,而且多有回护之意。因此,索性给了闫嬷嬷,还能落个好。
不料,话音落下,闫嬷嬷却后退一步,目光上上下下移动起来。眼中透着不敢置信,仿佛要将池玉菡剥光了瞧个分明似的。
“嬷嬷为何如此看我?”池玉菡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闫嬷嬷奇道:“他一心为你,连秀珠那小蹄子的小心眼都忍不了,你不知道他的身份便罢了,竟连他为你做的这一切都不知道吗?”
池玉菡顿时蒙了:“秀珠因我而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记得自己施恩给什么人过?怎么,这玉佩的主人,似乎知道秀珠对她不利,不吭一声就给她除了?
“姑娘如此说,可就没意思了。”闫嬷嬷皱了皱眉,显然有些生气了:“他那样的身份,难不成会平白无故跑到尚书府里,弄死个把小丫鬟不成?”
池玉菡张口想道,她实在不知。忽然脑中清明一现,陡然记起一个人来。
花月楼,董妈妈屋里,屏风后面的男子!
男子低低的缠绵的吟叫声,又在耳边响起。
前世今生,唯一的不同就是他!
“我不知道他是谁!”池玉菡心中一阵羞恼,一把推开闫嬷嬷,扭头就走。
那个登徒子,让她做了那样的事,还每天晚上趴她屋顶上偷看,是什么正经人不成?一时将关节都想通了,明媚双眸燃起怒火,亮得惊人。
“小姐?”宝珠愣了一下,赶忙追了上去。
留在后面的闫嬷嬷,想起池玉菡乍然霞飞双颊,明媚娇羞的模样,抿唇笑了。
低头瞧着手里的羊脂玉佩,闫嬷嬷低低笑起来:“胡闹,真是胡闹。”
池玉菡气冲冲地离开闫嬷嬷的屋子,身后跟着不明所以的宝珠,一路疾行,惹得院子里的下人纷纷看过来。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在闫嬷嬷那里受了气?”
“闫嬷嬷可是夫人请来的呢。”
宝珠顿住脚步,扭头斥道:“一个个都没事做了吗?谁再嚼舌根子,就剪了她的舌头!”她是院子里的大丫鬟,谁不听话,挨嘴巴子都是轻的。
院子里顿时清静下来。
宝珠提着裙子,小跑进屋里:“大小姐,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想起谁来了吗?是不是塞手帕给您的那位?”
池玉菡走到内室,才坐到床上,闻言,动作一顿。
“你刚才说什么?”池玉菡看向宝珠。
宝珠将方才的话又说一遍:“大小姐,怎么啦?”
池玉菡没答话,眼神有些飘忽。
她一直想不通为何会收到梅氏给她绣的手帕。
如果是那个人,倒是说得通了。
不等池玉菡细细琢磨,外面走进来一个小丫鬟,打断了她的思索。
“夫人请大小姐过去一趟。”
池玉菡有些诧异。平白无故,温氏叫她过去做什么?站起身,问道:“翠花呢?”
菡萏院的下人都知道,翠花是池玉菡最宠爱的丫鬟,干什么都要带在身边。因此,不等池玉菡叫,便有人喊翠花去了。
“大小姐,奴婢在。”翠花垂着头走进来。
眼底乌青一片,不复往日的水灵。自从秀珠死后,夜夜噩梦,梦见秀珠一脸乌血,站在床前向她索命。
除此之外,秀珠是死在她屋里的,招了不少的闲话。虽然碍于丁嬷嬷的面子,无人敢在她面前碎嘴,但她又不傻,如何察觉不出来?
第十九章 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