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尼准备在阿娟搭机返台前,与另一个陌生人见面。虽说他与阿娟是对相恋多年的男女朋友;不过,他并不打算跟她厮守一辈子。他也已知道女友仍然不肯放弃对某个男人的依恋──那晚,她终于还是说出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他无权干涉;而他双性恋的身份,阿娟到底知不知情,可能只有天晓得。留在上海的最后一天,阿娟早已打点好一切,她正在开心地与熟识的客人闲聊。
“阿娟,今天你看起来特别与众不同哦,人变得漂亮起来啰!”客人甲点了杯热咖啡与美式热狗大餐。
“哪儿的话,你见笑了,“阿娟亲自送上餐点,脸色红润说道。
“阿娟,怎么没看到你的亲密爱人呢?他上哪儿去?”客人乙跟着附和几句道,“你们小俩口该不会是闹憋扭了吧?”
“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他大概有事会晚点到,“阿娟继续幽脉默道,“你呀,先担心你自个儿吧,年纪都一大把了,还是王老五一个──怎么着──越老越值钱啊!”客人们被她逗着笑得合不拢嘴。
她与客人打成一片的功夫,花了不少力气。她知道何时开口,炒热场子──看客人的脸色,她可是一把罩。新客对这位台湾来的姑娘,抱着尝鲜的心理,前来捧场;熟客知道她煮的咖啡,更是一流。这都要归功于汤尼细心的教导,才能在这上海开创自己事业。平常她的爱人都会在店里最忙碌的时分,到店里来充当助手。两人一搭一唱,也使得客人喜爱到这中西合并的店来消费。她心里不禁顿了一下,彷佛知道了些什么,抬头看看店外的行人,她的直觉越发强烈。交代店内的工读生,便匆忙出门回家一趟。
家里大门并没有反锁,而是被轻轻扣上的,她自皮包内掏出钥匙环,整串地掉落地面,门也被整个推开,发出咯咯的响声。她有些讶异,蹲着的身子,缓慢地起身,在路灯下被拉得长长的,孤立的像根石柱,也更让她起疑。之后,她走了进去,无声无息的。她扶着围栏,直奔他们在二楼的起居室,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两只脚的步伐,一前一后,谁也不让谁。她的耳里似乎听见了什么──是汤尼和另一个男人的笑语。
房门的背后,正是汤尼没错!那么另一个男人又是谁?无论如何都猜不透,她决心亲自揭櫫真相不可!心跳自乱无章法的跳动,到平静死去,只有短短几秒的时间──眼里的泪水,倾刻间开了栓,真实得叫她喘不过气来,她的口却怎么也开不了。
门被她的手推开了。两个男人光着身子,在床上打起鸳鸯绣枕,枕内的羽毛,满天飞舞,像是一根根尖刺,刺穿某人的心窝。
阿娟颤声道:“为什么……”
“阿娟,你怎么…请你…一定要听我说…”汤尼卸下手里的抱枕,转身瞥见梳妆台镜中的女子;另一个男人倚靠床背,点起烟卷,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该怎么做…我成全你们就是──我现在就走──?”阿娟完全不知自己是被两个身材壮硕的男人相拥,亲吻的画面所震慑,还是自己本能地只想往外退,脚上的绣花鞋被某种力量,沾黏在地板上,动弹不得,她很想逃,却又逃不了。她似乎哀哭了起来,乌黑卷烫过的发丝,顺着她扭动的身躯,整个被甩在后方──她已无力招架,男友背叛她的理由,竟是为了男人。至于汤尼着急摇手解释的表情,她是决心不再有理会,也更不愿再想起!
当天,她就住宿饭店里,行李就以打包好,隔日就上飞机。她呆坐在床沿,一语不发,泪也早已流乾。被拉下的夜景,隔着窗廉的薄纱在黑幕里闪烁──她的眼里也正在搅动着无数的辰星,全都坠落了,一颗也不剩。呜咽的声音,还是抵不住地自她嘴里窜出,掩盖了她所有的思绪。
崔喜琇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发现小儿子的手紧握自己的手,小巧的手像无骨的软肉,他正躺在自己的怀中,她心有不舍。她小心谨慎移动了双腿,将被子就盖在孩子的身上,让他继续做着美梦。房内,还有另一人的打呼声,阿但就睡在座椅上,两手交叉于胸前,似乎睡得正酣。她轻轻地走到他跟前,看了他几眼,心觉得缓意。她伸手摇了摇他的膀臂细语道,“醒醒,阿但你要不要喝点什么,我也有点口渴。”于是他醒来,揉着眼,也跟着步出房门。
厨房的走道被开了灯,两道人影跟在光行走其间。厨房的瓦斯炉被开了火;一壶装满了水,随即过不了多久,气笛声跟着响起。一双手灵巧的操作着,两杯温热的饮品就这么完成了。
“真是不是好意思,我竟昏睡了那么久,害你守在我家寸步不离,“她的气力尚未恢复,就坐阿但的对面,将手中的茶杯倒上七分满热水,接着放进绿茶包。
“崔小姐,你别这么说,是我自己自愿的,跟你没有关系,你不用介意啦,我的意思是说…邻居本该相互帮忙才对。”阿但突然间无言以对,只能以笑代替。他又再一次悔恨自己刚刚的应对,有些蠢笨。他应该说,因为你需要我,所以我才留下的。
“对了,我前夫有没有伤到你?”崔喜琇问道。
“不碍事的,说真的,你先生…我是说你的"前夫”,实在不该说那样的话,“阿但又开始打抱不平说道。
“他的脾气就是这样,一点都没改,“崔喜琇端起杯来,闻了闻茶香便说,“嗯──这味道好香,阿但,你先尝尝看,合不合你口味!”
“我喝喝看,嗯味道真不错,我喜欢!”阿但竖起大姆指,称赞道。
“是吗?你真会说话!”崔喜琇说道。
“是的,真的很香!”阿但答道。
两人对眼一笑,也化解了彼此间尴尬。
预兆<42玻璃心上的剧毒
〈中央社洛杉矶十六日专电〉来自世界各地的歌迷,今天络绎不绝的抵达美国田纳西州曼斐斯市,人手一束鲜花或是一支白烛,向他们怀念的已故猫王艾维斯普里斯莱表达追思。今天是猫王逝世二十七周年纪念日,在他生前居住的曼斐斯市优雅园,涌进成千上万从世界各角落不远千里而来的歌迷。
猫王是于一九七七年的八月十六日猝然去世,消息指出他是因滥用药物而暴毙,甚至还有人绘声绘影的说他只是离群独居,其实并没有撒手人寰。?不过,美国摇滚音乐名人堂已经确认猫王离开人世二十七周年,同时他生前演唱的福音,摇滚,抒情歌曲,仍然是市场畅销排行榜的宠儿。?
石头先生虽然担心好友阿但生死未卜,可是他还是不会放过看报的习惯,因为在这与世隔绝的小岛上,只有藉得难得的休息时间阅报,能让他享有与世界拉近距离的权利──他很珍惜这样的机会。这回他无意读到这则关于猫王去世二十七周年的消息,让他想起,自己的女儿就是猫王的死忠歌迷。她几乎买到所有猫王曾经发行的唱片;可是他与女儿白静蓉失去连系,不知她过得如何?而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家人早已在一次船难中丧生,只剩下唯一的女儿还活于世上,更悲惨的是,她就被关在同一座岛上的某处,过着悲苦的日子。
“静蓉,把音响关小一点,“石头先生在自家庭院前看着洒水器浇花时对着二楼窗口喊道。
“爸爸,这是猫王的代表作"蓝色夏威夷"(Blue?Hawaii),你听多棒的歌声,听了真叫人如痴如醉啊!”女儿从窗台前伸出头来,对着他嘻笑道。
“我知道"猫王"是你的最爱,那你将爸爸放在第几顺位?”石头先生摇摇头,有些吃味道。
“哎哟──爸,你当然是我心中的第一位啰。”她急忙解释道,“可是猫王是人家最爱的男歌手嘛,这样也要吃醋,真是的。”
他这时像赢得了胜利似的,笑着说:“好音乐再怎么好听,也不要妨碍安宁哦!不然,隔壁的林太太又会跟我抱怨啦。”
“是的,遵命!”她笑的样子比夏日的阳光还要灿烂,比甜橙还要甜美。当他看报看得出神时,有个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石头先生…石头先生…”阿但毫发无伤的走入休息区,脸上还带着笑,他挥手跑步前来。
“哇,真是太好了!”石头先生像是见到亲人般,紧紧握住阿但的手,喜出望外道,“真的是你吗?你没事吧?我还以为你已被私下处决了,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也以为…我活不了了呢,还好我的画作,救了我一命!”他解释道。
“画作?”石头先生摸不着头绪。
“因为狱方要我为一名他们掳来的女子作画,所幸已经完成,我才保住小命。”
“呃,真是可怜哪!”石头先生对于那女子心生联悯之情。
“不过,你大可放心,在我的请求下,这名女子已受到妥善的照顾,现在就等着机会,救她出来,“阿但将来龙去脉都说得仔细;而石头先心底也早有腹案。
“那么,我们一定要救出这名被囚禁的女子,“石头先生将他拉至一旁,小心谨慎说道,“其实,不瞒你说──我就是这座"监狱岛的最高狱官”。”
“什么!石头先生你别吓唬我,好不好?”阿但一脸惊恐。
“是真的,因为先前接获有人伸诉:“这里的狱方管理失当”,我们已派人着手调查,而我就是亲自下来搜集证据的。”
“原来你是派来卧底的,“阿但终于明白道。
“一点都没错,“石头先生继续说道,“今晚我会以正式的身份,进入狱所,你就将你所见所闻告知于我,其他一切我自会处理,知道吗?”
“嗯,好的。”
于学斌憋了多时的满腔怨恨,在禁不起其未婚妻蓝雅玲的一再挑衅,终于爆发。他吼道:“你说够了没有,在我前妻面前,你竟胆敢不给我面子,让我颜面尽失,你…给我滚!”
“学斌,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呀,要是你在待下去,只会让那对狗男女得逞,“蓝雅玲眼色一转,态度温和的靠近他劝住道。
“你说,谁是狗男女?”他气忿忿地甩开未婚妻的双手,他步步逼近,“我告诉你:“她永远都是属于我的,谁也别想从我手中得到她!””
蓝雅玲发现自己竟然比不上他的前妻,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她万万没想到,她得到的只是于学斌的人,而不是他的心。她更不愿就此收手,从小到大,没有东西是她得不到,她决心背水一战!
她看着他怒视的双眼,直戳他的弱处,火上加油,“原来,你根本不爱我──她到底哪里好?她除了会背着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说,“她还会在乎你吗?”别傻了。”
第35章 重逢与等待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