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悬疑推理> 先机>第33章 重逢与等待2

第33章 重逢与等待2

1994年底,阿娟在上海成立"慕里斯"咖啡馆,店内都是自己购买的书籍,音乐,电影和咖啡,十分恬静而温馨。她经营的理念是提供一个纯粹喝咖啡与下午茶的场所,不赶人,不催促,完完全全的放松,悠闲。但头一,二年经营不是很顺利,有时一天只营利几千元,投资都快泡汤,所幸在坚持及熟客的口耳相传下,“慕里斯"才逐渐打响名号。
她卸下白衣天使的制服后,改穿上餐饮业女老板的头衔;她非常认真于工作。之所以跑到这新兴的国际城市开店,就是为了寻找另一个可能的自己?过去,她救人性命,如今也是──只是她用的方法,是以好味道的咖啡换取人美好的一天。生命何其短暂,如要为了钱讨生活,还不如做些有趣的事业。
一年多前,父亲病故,她哀痛逾恒。从小立志当护士,深受父亲影响,因为她的父亲本来是一名消防队员,贡献良多。退休后,原本打算专心养老,却在一场猛爆性肝癌中病逝于医院,享年七十八岁。她的手竟救不回老父亲一命,深感自责。
她的事业伙伴汤尼是个外国留学生,到上海之后,相貌不凡的他以当模特儿,走平面广告与伸展台,直到在一场私人聚会中遇见了阿娟,深深为她着迷。而且他有很棒的厨艺,煮咖啡更是他的拿手绝活!
阿娟就做在七零年代复古的黄色牛皮的沙发里,那是他们俩在市区的一家跳蚤市场,以极低价格购得的。她整个人挨近扶手,若有所思的看着一只礼品纸盒。她的半边脸被一撮润湿过,层次分明的长发所掩,远远望去就像在深海里浮动的海草,那样的轻柔,那样的具有女性特质的装扮。
“在看什么,亲爱的?”他问道。
“哦,没什么,今天刚好公休,我想趁此时间,整理一些旧照片和杂物,“她说。
他走近她,抚着她柔弱的肩膀,给她最温暖的拥抱。
对于中国女孩,汤尼了解得不多。比起西方女孩而言,东方人就是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当她不说话的时候──只是凝思,就很美。他们彼此相依想偎,当他提出求婚的事,她始终不为所动。他不因此感到难为情;只不过,他会再接再厉试下去,总有那么一天,她会亲口答应他的求婚。
她的心思就像一个聚宝盆,他渴望深入她的内心世界;她继续想着照片中那些令人惊鸿一瞥的画面,在照片的层层包围之下,有本书赫然被她模糊的记忆扫过似的,拗怒的表情,就浮现在脸上。
他吻着她乌黑亮丽的秀发,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样。她将它拿在手上,仔细将书背转向她的正面。随后翻了开头几页,便嘀镝咕咕说道:“没想到你还在…”
“什么"还在”?”汤尼又问道。
“哦,嗯,是这本书,我一直找不到它,“她悲喜交切说道,“竟然在这里被我找到,你说巧不巧?”
“我可以看看吗,亲爱的?”他投以好奇心的眼光。她将书递到他手里,于是他用仍带有外国腔调的口音,读了几句。
“第一章春天的首卷
故事发生前…都不会有人…知道,而后的…发展…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由于…世界的起源…不在我们…讨论的范围…之…内,许多…已经…存在的生命…各自…蜕…变…及适…应…现实,在你不…经意…之…时,变化…依…然在…进行…着,…直到…死亡…向你逼…进……”她朝他发出鼓励性质的笑声。他用尽自己对中文的见解,念得吃力。
“这是一位以前的朋友送给我的,“她边说边强调某两个字,“其实,书我还没看完,但我很喜欢他使用"文字"的方式。”
“sorry,看来中文字对我不熟,我也对它们不熟!”他也跟着笑道。
“不,你念得很好,我就是被"你的认真"所吸引的,难道你忘了吗?”她将他的手放在面颊取暖,撒娇说道。
“那是怎样的一本书?”他问,“可以分享给我听吗?”
“呃,我只记得这本书的作者告诫说:“要我保守秘密!”,你看了就知道!”她得意洋洋地站起身,对着他发出邀请。她身上有股淡雅的清香。
阿娟第一次有想回去台湾的念头。满脑子里都是星星点点曾经照顾某位病人的名字。可是却无法将此人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她很想这么说,“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你是不是想回去找他,“汤尼也起身,伸出手来,将书交还给她。他从后方体贴地环抱她,向前方走了几步。他说,“你可以去找他,不要在意我怎么想,只要你快乐──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你不担心我?”她娇怯怯自踌躇问道。
“"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笑笑说,“你就是你,只属于你自己──我无权干涉──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这么爱你的原因!”
阿娟感动得眼眶泛红,转身抱住汤尼。她连说好几次:“谢谢你,汤尼,……”
一晚,阿但被狱卒叫醒。他被带到一个独立的房间,里面有张破旧的桌椅和一只笔;顶上还吊着电灯泡,钨丝在光源中,旋转摇摆。他被架走时,有许多人都探出头来,引起不小的骚动,彷佛宣布他的死期。他虽奋勇抵抗,仍无济于事。行经石头先生的牢房时,他甚至用收集来的碎石丢向狱卒。
“操XX,下一回就轮到你!”他的救援,无非是以卵击石。他看着阿但,流泪不舍,令人为之鼻酸。
凌晨时分,一具装有小男童屍体的黑色塑胶袋,被丢弃在山沟里,随后一对男女驾车离去;女子在车座内,拨了通电话给崔喜琇本人。
阿但陪崔喜琇身旁,他们一刻不得闲的守在电话旁,期待有奇迹出现?──电话铃声,来得正是时候。
“喂,是大大吗?我是妈咪呀!…”崔喜琇焦急得如同火烧,不等对方讲话,劈头就问。
“你就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吗?”女人冷血问道。
“是的,我就是──”阿但就跪在电话旁的地上,与她互换了眼色。
“你的小孩在我们手上,千万不可以报警,不可轻举妄动,要不然…”她在车内?点了根薄荷凉烟,熟练的坐姿就跟老鸨没什么两样。语气镇定。
“你放心好,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我的小孩平安无事就好!”她还是按捺不住问道,“我想听听小孩的声音,求求你!…”
半晌,女人忽然说道:“过几天,我们会再打给你──记住,绝对不可以报警──否则,你就等着帮你的宝贝儿子收屍吧。”她挂了电话。停话中,只有断讯时的长音与崔喜琇的哭声,陷于一片黑暗之中。
预兆<39恶魔的宠物
被关在一间小房间内,阿但坐在桌前,等候下一个指令。果然有个人推着铁门进来。
“你知道,我们找你来是干什么吧?”他语带玄机。
“不知道,“阿但摇摇头说道。
“你看见没有!”他指指桌上的纸张与文具。
“难不成是要写遗书吗?”阿但用力地想,就是想不出还有这个理由更充分的了。这时,门后方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相当急促,还有脚链拖地时所发出的声音。看来不只一个人,起码有两个人以上。阿但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以润泽他的喉部。
他身旁的魔鬼正站在他的侧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撑着,粗黑的两眉倾斜成坡眼神依旧似笑非笑的说:“你别怕,只要你照我话做,就没人敢动你!”
外头传来一声:“报告大人,小的将人给带来了。”他也向外应声,拍掌几下,示意允许进入。
又是一天清晨刚过,崔喜琇独自待在客厅里,她又失眠了一夜,根本无法入眠。她看着跟两个宝贝儿子一起去乌来温泉的照片,不禁悲从中来,两眼早已哭肿的她,泪水依然纠缠;一撮亮光由明转为淡,淡得就像没有煮熟的蛋白,几乎透明。她两肩不知是因久坐,造成不适,僵硬的不像是自己……
她的哭声,隐隐约约,彷佛只能在心里听见……
先生的外遇,以为凑巧碰上,没得救。可就连大儿子也被带走!她将相框就放在下腹,身子上下不停地抖动。她的嘴里像是被马达启动,不停不停往里面收;她希望能把这等痛苦,深埋心底,永远不要再逃出来。从那时候起,她的大儿子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的心也跟着死掉了一半。
日出东方的太阳,把大地全都给刷白似的──某处的公园里花开正艳,成群的麻雀在地面上啄着枯叶间的小虫。参加大儿子葬礼过后,她纷纷向哀悼的亲友们致谢,头顶上罩着一层黑沙──她的想念与不舍被囚在当中──少部份也跳进了棺木里与儿子一同长眠。阿但这时留在她身边,帮她招待访客──她的前夫也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