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先生,你还好吧?要不要去看狱医,我扶你去!”阿但合上书,心有不忍问道。
“谁要你多事──我好得很──我只是不想跟那些毛头小伙子计较,不然,照我以前的脾气…他们早就被我痛宰一顿。”他若无其事说。”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的,倒是你在读什么玩意,好看吗?”
“这是"圣经”,你想看吗?”阿但乐于分享说。
“不用了,这鬼东西,我不信,不信啦。”他嫌恶的表情,连三摇手说不。”我告诉你:“你可是第一位承蒙我开金口的人;真理在这里是行不通的,再说…上帝的膀臂是伸不进来的──它要忙的事可多着呢”。”
阿但并不想为此辨论,只是有人企图粉碎他内心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他直言要为上帝抱不平,他耐着性子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关这里,我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悲观?──如果丧失信念,会让你的人生多姿多采的话──那才是天大的笑话!”他怒气未消,只想移开自己的视线。
“喂,兄弟,你别走呀。我只是就事论事,没别的意思,更何况《圣经》上不也记着说:“倘若他一天七次得罪你,又七次回转,说:“我懊悔了”,你总要饶恕他。我想起来了,这是出自《新约圣经》中路加福音第十七章第四节”。”石头先生摇着头,轻叹一声,“不信的话,你可以现在就翻翻看,有没有这句!”
从那个时候起,阿但才真正了解这个人。两人的互动渐渐频繁,在劳动中两人会相互协助;在平常,石头先生也会多谈及个人对信仰的观感──他甚至能够倒背如流,如数家珍──在他面前,阿但感觉自己渺小;至于他的生平背景,他却三缄其口,坚持不肯透露半句。
当黑幕笼罩大地之时,绞洁明亮的月色衬托着海面,像是从深海里冒出的精灵般在舞池上舞动身躯,散发着奇异的光辉。
暗夜中,一辆驶进高级主宅区的白色轿车,正缓缓停放在电动车库内;小孩的哭声在车内大作:“妈妈,…呜…呜…”
驾驶座的男子回过头来,怒吓道:“你最好给我乖乖的…要不然──我就把你杀了,听到没!”
“我不管…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啦……”大大哭声更大了。
男子怒火中烧,心一横便将小孩自车内揪住他的耳垂拖出车外,先是掴了他一记耳光,接着又拳打脚踢,小孩不堪这毒打,全身遍体鳞伤,昏眩过去。这才警觉不对劲,先是用脚推推小孩的身体,发现他没了呼吸,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嘴角还流出一大片淤血。
他慌张的打了手机,屋内才有另一人冲忙跑下楼来。”你这没用的东西──谁叫你把人给打死的──他是小孩子,你干嘛出手那么重──你看事情大条了。笨死了。”女人又打了一通手机,“喂,是我。你的手下把肉票撕了,你看,现在怎么处理?…嗯…嗯…嗯……好,?就这么办。”
“大哥说了什么,“男人随后抽了口烟,以稳定他颤抖的手与心跳。
“还能怎么样──人都已经死了──先埋掉,再向家属要赎款。”两人连手将小孩的屍体,装进麻布袋后,丢进车后的置物箱中,准备载至近郊,再行弃屍。
崔喜琇报警后,寸步不离的守在家中,等待歹徒来电。她的母亲也赶来陪在她身边,“喜琇你先别哭,说不定大大只是一时走失,你先别慌嘛。”
“可是,都已经深夜了,我实在好担心。万一大大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叫我……”她颜色憔悴说。
“学斌那儿,有没有告诉他:“大大失踪这件事呢”?”老母问道。
“我已经说了,他说马上赶过来!”她仍来回在客听间来回踱步,焦急万分。
学斌偕同另一名女子步入屋内,二话不说,就当着两个女人与孩子的面,赏了喜琇巴掌。
“你是怎么带孩子的?──我把孩子让给你,你竟然让大大走丢了!”
“我…我…”喜琇抚着涨红的脸颊,有苦说不出,泣泪成珠。
“学斌,你这是做什么,男人打女人算什么!喜琇,你有没有怎么样啊?”老母扶起女儿。
“妈,我没事。”喜琇坐在一旁,默然不语。
“她是你妻子,你怎么可以打她,把气全付在她身上!”老母誓死悍卫女儿的尊严。
“离婚协议书都签了字,应该叫"前妻"才对吧?”
“你是谁──这儿轮不到外人插话!”老母吼道。
“我呀,是学斌的未婚妻──怎么会是"外人"呢。你说对不对,学斌。”
预兆<35月亮疗伤公寓
这一晚,阿但并没有回家,更不会在街上闲逛。白天的酷暑已在夜间投降,他步上一条铺满马赛克砖的人行道,他想起该到什么地方坐坐──自然卷发贴着他整个头皮在近似蓝白的灯照下,样子显得十分摩登;事实上,他怎么穿都有属于自己的味道。他绕道附近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店里,沉淀还不想睡的野性,这时他会显露出孩子般的眼神,盯着窗外的行人与来往的车辆。
他的手轻放在那袋资料上,从背影望去整个人正浸在吞云吐雾的世界里,有声音出现说:“快呀,快拆开来看,里面有什么?你不是想看吗?──那就趁现在!”他挪移了注意力,虽还不肯放弃。店内有几桌客人也正在享用夜生活的情调,一对情侣在接吻谈笑,仍无法制止他内心窥伺的欲望;也许只是一袋资料,没什么大不了。他正准备进入下一步骤,女侍走过来,为他倒上热腾腾的咖啡。
“你好像…是第一次来啊。”女侍应付似的问道。土黄色的制服,让她的脸色更显枯黄。昼伏夜出的动物都有保护色,在她身上也有这样的警示记号。
“是吗?我来的时候,你可能都在休假吧。”阿但眨眨眼,咧嘴笑道。
“我们这家店,晚上进出的客人较少,我刚从白班调至夜班,如果有何需要,就叫我一声。”女人打量着说。她无趣的叉着腰,喃喃自语,“我就不信你不上钩!”她将手上的抹布,以中心为支点,开始转起圈来31Z,身子也随之左右晃动,嘴边还不停嚼着口香糖。”欸,待会儿我就要下班了,你…要不要去我家坐坐…我那边有…”特别的东西"哦……包你满意,怎么样……”
“对不起,女士!我现在──只想好好找个安静的地方,喝杯咖啡,想些事情…”你想男人的话,去别的地方找,或许……在街头的流浪汉会比较适合”。”他终于隐忍不住,给这名中年妇女一点小小教训。他似乎不在意这女人会用何种眼光看他,就算他想找妓女,也不会在自己最需要独处的时候,自找麻烦。一记闷雷在虚浮的距离间扩散开来,像是一把利刃剪──他的思绪被吸了进去。女侍夹着狐狸尾巴,在月色之下放弃了狩猎;这只看似可口的猎物,根本不是她能对付的。她变形后的模样,十足可怖──她从未失败过──出卖灵肉是她继续生存下去的本钱;上过她的男人,都说她床上功夫了得;再说,她中意他的眼神:有种孩子气──在成熟男性的身上是很少见的。这意谓着,她年华老去,不再是初尝禁果的荳蔻少女。她恨他无情拆穿她的把戏,丝毫不留余地的;她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准备再出招。男人使个眼色,她突然注意到了!邻座上有几位外国人,正在大啖落花生,他暗示她,今晚将很精采──只要──别再烦他!并且,他给了她小费,是她平常小费的二倍。
现在他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况且这资料袋里一定有他想知道或者不想知道的事。他戒慎恐惧的将手朝封口移动,之前又喝了一大口咖啡。女侍就坐在几个大男人之间的腿上,乐不思蜀──他究竟是要打开,还是要回到寓所再说,他深感困惑?女人的笑声,在他周围张牙舞爪,就在他精神所能忍受的极限,即将崩溃之际,女人与男人们交头接耳后,悄然离去,魔咒也随之解除。他打开小瓶药罐,吞了几粒胶囊,费了好一番功夫。
拖行的脚链在地狱里发出索命令,囚犯们于黑暗中缓步前进;狭长的黑影比邻,开启牢房的瞬间,有人不支倒地,有人冤声四起,有人冲进被窝里擞抖抖的打颤──他被死神选中了。他企图挣脱枷锁,因为该死的不是他。孤岛上空自海面卷起数道水柱,两股力量正在相互拉扯,在狂风推波助澜下,横扫地面。他被魔鬼嘲笑,灵魂的血肉模糊。他所处的空间胚变,他看不见,听不见,摸不着──完全的孤立,完全的无助,他因惧怕仰天吼怒──画面里的一切全都遭到切换,从天空的云层里突降白色的羽毛,轻轻柔柔地向雪,更像是没有重量的风。平静之后,它们汇聚堆叠,变幻颜色──似人形,又像是雪人。
“你为什么害怕,在害怕什么?……”它以温婉轻柔的话语,刺穿阿但的内心,毫无防备,“是不是因为你永远都无法摆脱,…好可怜哦。”
他看见自己是个穿着小学制服的小男孩不停的奔跑,好似后面有敌人追击。那声音不断重覆:“你永远都逃不掉的,永远都逃不掉的──永远都──逃──不──掉──”缤纷的羽毛,旋即被风吹向四方,摇摇落落。他直张着嘴,目堵周围景致如蜡融化。
紧塞的喉头,是服用药物的副作用;难以言喻的兴奋感,是咖啡因作祟──他终于知道为何医生一再制止他饮用这类的东西了。他恢复意识后,如浩劫重生般,快步走向店门,大大催吐郁闷,再使劲吸气,走路不留神与人发生擦撞,手上的纸袋被外力甩落在地。
他一惊,没注意是对方的错,慌乱之余,四下搜寻纸袋。直到他发现时,文件与照片也都露了脸,平躺在更深半夜里。
崔喜琇挨着沙发旁的一盏小灯,泪流满面,不知在想什么?她的小儿子童童,早已躺在她怀里,酣然入梦。她的脑海里,母亲的话萦绕不去,“大大的失踪,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唉──要怪就怪你们不该在一起的,我早就说了,学斌这男人靠不住的,才刚跟你离婚,马上就另结新欢──这下好了,全把事情推得一乾二净……”
同时令她伤心欲绝的是她生命中的两个男人:一个曾经是她的丈夫;另一个是她走失的宝贝儿子。?
预兆<36孤单,下一句
第31章 伴随噩梦的日子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