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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绝唱(三)

子莫这一扬马离去,在寻寻觅觅中过了一年,跑遍了全玛雅族的世界,始终没有找到蝶英的下落。
一年过去,当他失望地回到羽神府时,才找到现在的我。
虽然,我有着蝶英的躯壳,但是,我的心还是依迷的,始终不是他苦苦寻找的蝶英。
想必此时的蝶英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子然安排在子莫身边的杀手。
了解他们之间的故事,加之又处于此竟此境,仿佛我就是蝶英,能体会到她此刻的心情。
蝶英一定是想念子莫,才会来到这个和他相识的地方。
子莫把我带回羽神府,一年没回,他还没有向父母问候,在他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他就带我见羽神夫妇。
刚走进门,就看见子然,站在其父母面前,身边还站着一个美丽的女子。
子莫的出现,令羽神夫妇惊喜万分,一年的不知生死的担心和思念全化为那一老泪纵痕地倾斜。
一见子然,我体内的这颗心就开始跳个不停,我知道我的心已经慢慢的要度化为蝶英的了。
原来,蝶英喜欢的是子然。
眼泪不由自主的从我的眼角滑落,子莫看了我一眼,把我拉到羽神他们面前。
他牵着我的手,深情地看着我:“父亲、母亲,这个就是蝶英,我的妻子。”
声音温柔得像水,石头似的心,都能被融化。
虽然已经娶进门一年多,但是两位老人家,还没见过蝶英,第一次见面,两位老人家显然对面前的儿媳很满意。
子莫的母亲苍老的手,紧紧握着蝶英激动得微微颤抖:“好,好。”眼眶湿润,盯着蝶英看了半天,像是失散多年的女儿,其间情绪复杂,既有高兴,又有期望后的空虚,还杂点不安,怕他们又消失不见。
“来来,给你们介绍。”老人家拉着蝶英和子莫的手,转向子然和那位美丽的女子面前,“这是子莫的弟弟子然,这个是他的妻子,子莫,你应该还没见过你的弟媳吧?”
一个简单的介绍,却让我身体内的整颗心都碎成粉末。
也许这就是蝶英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她先是把我的相貌度化为她自己的模样,然后渐渐地把她自己的心给了我,让我承受痛苦地折磨,生不如死。
但是正是这样,我才真正体会到当时她内心的挣扎。
当我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洋溢着调皮而又纯真的笑容时,心里袭来翻山倒海的痛楚,看着他身边站着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感觉四处都唱起了悲歌,让人无法呼吸。
我忍住了眼泪,这时的我已经不是我了,而是那个什么都能忍的蝶英。
子莫被羽神叫去,说是有些事情要谈,要我独自回房休息。
当我回房的时候,一切伪装终于可以卸下,终于在床沿边失声痛哭。
黑夜要将我吞噬,想要大声喊出那个名字,却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子然根本就没爱过自己,好让自己死心。可是无论我在心里说多少遍,都无法把陷在他的爱海里的自己拉出来。
我恨自己爱他。
“怎么不点灯?”子莫推开门,点了灯,看见我伏在床沿上。
子莫突然出现,让我措手不及,赶紧擦干眼泪,坐了起来。
子莫走进我,认真地看着我,勉强地笑了一下:“怎么了?让你一个人回来,是不是害怕了?”声音是那么温柔,那么体贴。
我转过头去,不让他看见我的泪水。
子莫却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用手轻轻抚着我:“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知道子莫是以为我是因为一个人在屋子里害怕而哭泣,可是这一句话,却又像是滔天的巨浪,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的情绪,又一次翻江倒海地掀起。
眼泪是无声的,只有一滴眼泪滴在子莫的衣领里,他的身体不禁颤抖了一下,把我抱得更紧了。
我松开子莫,解开自己的衣服。
我的脑子想要阻止自己的手停下,可是蝶英的心不允许。
也许这是在这个女子地位低下的社会里,蝶英只有用这种方式来报答子莫,她已经把心给了另外一个人了,就无法再给子莫,她觉得只有自己的身体,只有用自己的身体来报答子莫对自己的痴情。
子莫把我解开一半的衣服合好,笑着说:“真把我当成大色狼啦?你早已经是我的人了,今天你累了,我扶你休息吧。”
子莫帮我脱掉鞋子,帮我盖好被子,在床沿边守着我。
我别过脸,假装睡去,子莫见我已入眠,熄了灯,走出了房门。
这么晚了,他不睡会去哪里呢?心里顿时升起不安,于是起身随后跟了出去。
只见,子莫来到了后山的森林里,远处还有一个黑影在等着他。
跟着走进,借着月光,这才知道那个是子然。
两个男人,两个同胞亲兄弟,四目相视,充满着无人能插入的仇恨。
“我什么都给你,请你放过蝶英吧,她已经很可怜了,不要再伤害她了。”子莫对着那个背影喊道,这是他祈求别人,如此卑微,如此低声下气。
子然转过身来,大笑了几声:“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讲这个?没这么简单吧。”瞬间子然就拿出剑,朝子莫刺来,“你以为你可以杀了我?”
遭了,子莫根本就没有拿剑出来,他不是要来杀子然的,蝶英的这颗心让我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一把冰冷的剑直直穿透我的身体,刺穿了蝶英的心。
子然愣住了,盯着我,一滴滴鲜红的血滴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我缓缓倒在地上。
子莫冲过来抱着我,我倒在了他的怀里:“蝶英,你怎么就这么傻,我不要你死,你不能死,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寻回。”
第一次看清子莫的脸,以前一直把他当做是子然,今天终于看清了他,我发现,这颗心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是从新婚的那一夜开始,他的温柔,他对自己的百般呵护,他为蝶英做的这一切都感动着这颗心。只是心一直不想承认。
眼泪已经浸湿我的脸颊,我缓缓地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摸着他的脸,我想这颗心一定是要永远记住这张脸。
这颗心好想借着我的口,对子莫说一声“我爱你”,可是直到我的手垂到地上,直到这颗心彻底死去,也没能让子莫听到那句,他渴望听到的那句话。
森林里的花瞬间凋谢,发出萎缩的声音,子莫抱着蝶英,慌张地扫了一眼周边蝶英曾经撒下的花,前一秒还是娇艳欲滴,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是枯枝烂叶了,子莫知道蝶英快不行了,赶紧回头看着怀里的蝶英,此时的蝶英已经合上眼,永远地。
蝶英的心死了,但是,我的脑子还是灵活着的。
只听见子莫抱着蝶英仰天长啸,一阵寒风袭来,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这分明是子莫心碎的声音。
突然,几滴粘粘的液体滴在我的脸上,只听见子莫呕出血的声音,身体倒在我的身上。
愣住许久的子然,终于反应过来,冲到子莫的面前,冷血的心终于流出暖心的泪水。
子然紧紧抓住子莫的手,子莫抬头看着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变坏的弟弟,艰难地说道:“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服下毒药,其实,我早就知道蝶英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杀手,可是,我偏偏爱上了她。”
毒性在子莫的体内发作,像是有熊火在燃烧一般,子莫痛苦地挣扎着:“可是,我看见她一见到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了,她爱的人是你,叫你来,本是想要你好好照顾她,把羽神之位让给你。”
子然猛然抬头,心里一咯噔。他不知道子莫约他到这里来是为了成全自己,当他听到哥哥约自己半夜到森林里来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年没回家的子莫,这次回来,一定是要来索取他的性命的,所以一出门,他就拿着一把剑。
原来,今天羽神叫子莫去就是跟他说要把羽神之位传给他,可子莫却因为自己的心智还不够成熟为由把这个职位让给了子然,说他已经成婚,在玛雅人眼里,成婚的男子就是已经成熟了,而且,子然还比自己更懂得管理,等等,说了子然各种好话,才说服羽神答应把羽神之位传给子然。
回到新房的子莫,已经是深夜,夜深人静,整座王府,沉静得可怕,刚要推门进去,却依稀看见被斜射进来的月光笼罩着的蝶英,伏在床边,静静地哭泣。
豆大的泪水,在月光下显得很刺眼,每发出一束光,都如针扎一般深深刺痛着子莫的心。
子莫在窗外默默地看了很久,缩在黑暗的蝶英,单薄而无助,她是那么需要男人保护,是那么需要一个宽大的肩膀依靠,他很想做这个男人,这个肩膀,可是,他心里明白,这个男人不是自己,而是要杀自己的弟弟。
走进屋子,点亮灯,看见赶忙偷偷地擦眼泪却始终擦不去眼睛的涨红和臃肿的蝶英,心里涌起阵阵酸痛,不禁紧紧抱住她弱小的身子。
当蝶英主动脱衣的时候,他很想跟她温存,但是,他知道,那并不是她心甘情愿的,并不是因为爱,而是为了报答自己。
看着蝶英沉沉入睡,这是他最后一次看着她睡觉的样子了,他用心记下了蝶英睡觉的模样。
出门前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毒药,门一关上,他就服下了,这才去见已经约好见面的子然。
知道真相的子然,抱头痛哭:“不是这样的,我牺牲我深爱的人,想要换来的不是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