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声音,子莫透过窗缝窥见,韩子然狠狠地摔了蝶英一巴掌,蝶英纤弱的身子重重的摔在椅子上,胳膊被椅子角撞出血来。
韩子然故意压低声音,但还是抑郁不住内心的愤怒:“你怎么还不把他解决掉?明天他就要结婚了,父亲还会在宴会上公布要把羽神之位传给他。”
蝶英斜倚在椅子一角,一动不动,仰着头,满眼泪痕地看着背对着她的子然的背影。
而窗外的子莫,早已泣不成声,他无法想象,自己几欲要把整颗心掏给她的这个女孩,竟然是为了要杀自己,才靠近自己,而指使者竟是和自己同一天出生的同胞弟弟。
他扶着窗,感觉天要塌下来了。
子然丢下一句冷冷地话:“明天不要再让我看见子莫,不然你提着人头在见我。”
仿佛空然袭来一股寒风,子然没有再看蝶英一眼,背着手,开门走了,门没有关上,留下蝶英一人在静默的屋子里。
躲在窗后的子莫,恨不得冲上去一剑刺死这个和自己长着一样的脸,一样的身材,有着互相能感应到彼此的心的亲弟弟。
可是转头看了一眼蝶英悲楚的身影,被月光拖出很长很长。
子莫心里一阵痛楚,好想一把抱住她,可是心里的怨恨,让他无法再靠近这个女人,此刻,对她的那份爱,却变成了恨,一股巨大的仇恨。
子莫本欲将此刻化为永恒,怎奈痴心竟成一场空。
那一夜,子莫始终没有离开,也没有靠近。蝶英始终没有站起,也没有说一句话。
子莫就这样看着蝶英的背影,在窗外站了一夜,而蝶英饱含着泪水的双眼,一夜没合眼,没有哭泣声,哀莫大于心死,地上的蝶英只是一具空壳。
第二天天蒙蒙亮,子莫才肯离开,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挣扎,不再为今天要娶一个陌生女子为妻而逃避,他放弃了所有为自己争取幸福的权利,回到羽神府上听任父亲安排。
没有了蝶英,人生有谁相伴,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了。
羽神府热闹非凡,府上府外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羽神是掌管所有玛雅人生命的神,其地位仅次于天神,他府上的公子娶妻当然是件大事了,连天神都要派人特地来送礼道贺。
子莫刚走进羽神府,就看见弟弟子然,满脸笑容的弟弟朝自己走过来,一脸的青春阳光,完全不是自己昨晚看见的那个要扬言杀掉自己的凶狠的子然。
“大哥,你让我好找啊,父亲叫我陪你去更换新衣,一大早进屋,就没看见你。”子然还是像往前一样,和自己没有辈分之疏,一手揽着子莫的肩膀,毫无生疏地朝他笑道。
子莫很想伪装地挤出一个笑脸,可越是这样,他的心里越是想起昨晚子然冷冷的话语。
子然见子莫一脸的不高兴,收起了笑脸,搭着子莫的肩膀:“哥,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怎么一脸的不高兴?”
子然越是殷勤,子莫越觉得他恶心,没想到这个脸上还带着稚气,在大家眼里还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子,心里却是如此狠毒,城府深不可测。
二人不再讲话,子莫不想再继续伪装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是千方百计地要杀自己的人,又何必要委屈自己笑脸相对呢?
而子然可能是觉得子莫不能和自己心爱的蝶英结婚,而心情低落,还不知子莫已经知道自己秘密谋划的事。
子然甚至希望子莫情绪大爆发,直接冲出王府,与蝶英远走高飞,从此不再出现于羽神府内。
这一天每一秒都过得异常漫长,像是要等上好几年一般。
子莫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一躺就是一整天,家丁已经来催过好几次了,要他换上新衣,做好迎接新娘的准备,可是子莫依旧无动于衷。
最后还是新娘已经到大门口了,羽神气冲冲地来他的房间,逼着他穿上新衣去新娘拜堂成亲。
子莫无奈,只好遵照父训。
拜堂的程序过得很快,在那过程中,子莫全都是敷衍了事,没有看过新娘一眼,甚至连她的新衣是什么颜色的,都不知道。
华灯初上,所有客人都沉醉在酒香梦绕中,羽神府外归于平静。
子莫从不喝酒,而这一夜,他喝得不省人事。
后来听说,羽神本是想要当着大家的面把羽神之位传给他,但是见他一整天都不在状态,羽神觉得可能是儿子的心智还不够成熟,过些日子,再传也不迟,就没在宴会上公布此事。
被几个家丁一起搀扶着进新房的子莫,狼狈不堪。
家丁把子莫扶到床边,坐在新娘的身边,就退了出去。
屋里静默无声,只有不省人事的子莫和一位盖着大红盖头的新娘。
半夜,酒醒,子莫脑子胀痛得厉害,又觉得口渴难耐,挣扎着正要起身去倒水喝,模模糊糊中看见有人坐在自己的床铺边缘,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位女子肯定是自己今天迎娶的妻子。
一缕月光破窗而入,虽然烛光璀璨,还是无法掩盖住月光皎洁的影子。
子莫看着淡淡的月光,不禁又想起蝶英,她平生最爱花与月,在月光下,她清纯的笑容还清晰可见,可一切都变了,子莫不禁心生一阵酸痛,眼泪湿润了双眼。
不想揭开新娘的新盖头,却又为新娘因自己没去盖头,而不敢就寝,守夜到今,而自责万分。
新娘依旧坐在床沿边上,一动不动,子莫缓缓走到新娘面前,揭去大红盖头。
子莫愣住了,眼前怎么会是蝶英,他以为是自己酒醉未醒,用力揉了揉眼睛,这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此时的蝶英已经泪流满面,哭得双眼通红,还有那好看的鼻子更是如红辣椒一般,楚楚可怜,子莫心中积攒了一天多的恨,全然消失了,只有疼惜。
蝶英的泪水缓缓地从她好看的脸颊流下,没有声音,更没有抽泣的搐动,默声无息的。
她哭了一夜,衣领已经完全湿透,而她的眼睛也显得干涩、涨红了。
子莫再也看不下去,猛然把蝶英紧紧拥入自己的怀里,流下了忍耐了许久的泪水。
本来就很娇弱的蝶英,此时更显得柔弱,在子莫的怀里,简直就是一滴水珠,一个泡泡,好像只要子莫稍稍用力,她就会破掉。
子莫把蝶英扶到床上,也许就酒精未退,觉得蝶英越发的可人,主动褪去她的外衣。
一件红布肚兜的蝶英,躺在床上,很安静,也没有反抗,她雪白的肌肤,柔嫩顺滑。
当子莫抱紧赤身裸体的蝶英时,蝶英终于忍不住压抑许久的情绪,在他的怀里痛哭声来。
躺在自己怀里哭泣的蝶英,更让子莫心疼,他知道自己怀里的这个女人内心一定藏了很多苦,但是他却不知道蝶英为何如此伤心,却不敢问,他生怕自己的笨拙会触碰到蝶英内心的痛,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怀里的这个女人,他真希望时间可以从此定格,不让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流失。
这一夜的子莫是幸福的,能抱着心爱的女人入睡,更是能娶到自己深爱的女人为妻,子莫说,深怕天亮,自己睁开眼睛,希望这一夜可以过得再慢一些。
如果这是一场梦,他宁愿永远都不要醒来。
可梦总是要醒的,虽然这不是一场梦。
第二天,子莫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蝶英已经消失了,他心里一沉,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可是看见地上新娘嫁衣,他才知道,昨晚那不是一场梦,躺在自己怀里的一定是蝶英。
子莫疯了,他发狂地找遍了全府,问遍了所有人,都说没看见她。
情急之下,子莫想到了子然。
他回房拿起随身佩带的那把剑,就朝子然的住处跑去。
子然早已出门,听服侍他的家丁说,天还未亮就出门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子莫觉得子然一定是和蝶英在一起,这一次,子莫心里不想再退让,决心要把蝶英抢回来。
子莫第一次用上羽神府大公子的权利,派出羽神府所有能调动的兵力,对城里城外翻山倒地地搜查他们的下落。
大约是傍晚时分,有兵士回来禀报,看见子然在河边钓鱼。
听到消息之后,子莫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往河边。
来到河边,却只见子然一人架着一根鱼竿,上面没有上线,戴着一个斗笠,盘腿坐在草地上,盯着水面一动不动。
子莫一闪冲到子然的背后,一手绕着他的脖子,一手拿利剑顶着他的后背。
子然身体微微一震,马上又恢复了平静,举着双手,不敢动弹。
“把蝶英交出来,不然不要怪我不念兄弟情义。”子莫冷冷地说道。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子莫如此跟弟弟说话,子莫对子然比自己还要好,小时,子然常常调皮闯祸,因为害怕被处罚,都把罪责推到哥哥身上,子莫自然疼爱弟弟,所以什么事都替他担当着。
不用明说,出于子莫会拿着剑顶在自己的后背上,一定是知道自己做的事,子然,心想事情已经败露,必定逃不出子莫的手掌心,只要他一接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杀掉。
子然自知狡辩也无用,就心平气和地说:“我也不知,已经两天没见她来找我。”
双胞兄弟有一个天生的心灵感知能力,子莫知道子然没有说谎,想一剑刺穿他恶毒的心,却始终下不了手,临走放开他之前,他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我不会把羽神位和蝶英都给你的,你什么都不要妄想得到。”
看着子莫骑白马飞奔离去的背影,子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邪恶的笑容。
第72章绝唱(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