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慕容烈气息均匀已是睡的安稳,披了件衣服走到窗前,微垂螓首立在窗下,绛红色的窗纱透过明亮的春光,映在我的脸上,四处弥漫着闲静柔和的气息。窗外的院子里种满了花,最多的还是芍药花,现此时花开的正盛,如胭脂般殷红的花瓣在阳光的照耀下带着一丝的光泽,隐约可以闻的到院中的花香气息,阳光暖暖的,看着这花影随风摇曳,顺着阳光映在窗纱上花枝横斜,看在眼里格外的喜欢。
站了会觉得忽觉乏困,走到案桌前将画卷,书稿整理一番,歪在桌子上就昏昏欲睡,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发觉身上被人披了一件薄毯子,猛的被惊醒,就看见慕容烈站在我身后,丝质的毯子正是慕容烈帮我披上的,我揉了揉眼睛,“王爷,你醒了?”
“你困了,就回床上睡去,怎么趴在这里。”
“我小时候还睡在树林中,整夜整夜的睡觉,也没问题,不要以为我在生了两场病,就觉得我这么金贵。”
“你又来了,现在你可是我的心头肉啊,生病了惊动府中上下人,所以你要是心疼翠语,云儿她们几个,还是注意身体啊!”
慕容烈说话间眉目传笑,早不是刚刚俯在我怀中哭泣的摸样,我不禁打笑他,“王爷梨花带雨的摸样可真是疼人,害的若儿……”
我话还没有说话,慕容烈就拿说抓我痒痒,真是逮住我的弱点了,我历时求饶。慕容烈还是不依不饶,“好你个,我正经的给你说事情,你竟然拿这个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慌忙中起身,意欲逃跑,慕容烈伸手猛的一拽,我左手旁边的一舳画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画本就没有系好瞬时就铺开在地上,我真的佩服慕容烈的丹青真是好,画中依旧是个女子,年龄稍小但是面目清秀,灵动活泼可人,梳着两个如意鬓各带着一朵绒花,女子画的犹如真人似的,活灵活现。我刚要俯身捡起,手还没有触及慕容烈已将画收了起来,小心的系好转身放在身后的梨花木柜中。
“王爷,这个女孩子是……”
“若儿,现在不早了,想必晚宴就要开始了。”慕容烈吩咐思棋端来了洗脸水,“洗罢脸我们就去吧,不能让皇兄等我们。”
“嗯,那等我穿好衣服。”
“好,我在外边等你。”慕容烈说这话已经走出了殿内。看他神色闲适,不乏优雅的走出去,看不出是否生气或恼怒,也不知道慕容烈是怎么回事。
穿衣服的同时,我一直在纳闷慕容烈为何看到那副画脸就变了颜色,虽是瞬时但还是被我看见了,虽现在人人都以为我们恩爱无比,可是我却实在不了解他。我根本未曾了解过他的以前,若不是今天慕容烈谈起自己母亲时的举止,我会一度的认为他是个上天的宠儿,是个位高权重王爷,有无比疼爱他的皇上,和两个天仙般的妹妹和他相伴。殊不知道在慕容烈的背后也有这么不堪的过去,母亲将所有的关爱都寄托在身为太子的身上,或许他的母后一度的将自己的未来寄托在身为二皇子慕容青风的身上。如若二皇子继承了皇位,那么自己则是受人敬仰,高高在上的太后,无比尊贵,可是慕容烈也是她的孩子啊,为何……
正在出神的想着事情,却听见慕容烈在我一边“哈哈”大笑起来,紧跟着进来的翠语和思棋也哧哧的笑起来,我纳闷,“这是怎么了,你们在笑什么呢?”
慕容烈没有接话,用手解开了我的衣扣,又按次序将盘扣重新扣好,携了我的手走出殿外,“刚刚是我不好,若儿不要生气了。”
“我本就没有生气。”我只是纳闷,何来生气。
慕容烈呵呵的笑了两声,指着我的衣襟说:“没生气你怎么这么心不在焉。”
我“哪有心不在焉!”
“那你衣服这扣子是怎么回事?”
“人家以前从来没有穿过这么麻烦的衣服,所以才……”
“那以后我令人给你做穿起来省事的衣服,好不好。”起初在烈王府中,慕容烈在我面前总是自称本王,浑身散发的王者之气欲罢不能接近,我喜欢听慕容烈在我的耳边轻轻的自称我,或是慕容烈。这样子才像寻常人家的夫妻,不局限与宫规君臣之中,也是我想要的,想必慕容烈亦是如此。
他曾说的想放弃王位,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平凡的活着。他想要的犹如我想要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如此而已。
“四皇兄。”
“五姐姐。”才刚到昭阳宫外,两个人鬼精灵青瑶和华倩远远的叫道。
我定了定神,朝跑过来的两个人微微一笑。随着她们快步向前走,大踏步迈进了昭阳宫,本以为我们来的不晚,没想到却是最晚到的,此时宴桌的摆设跟上午时分全然不同,皇上和盛装打扮的皇后娘娘端坐在前排,下边是左右对称端坐着各宫妃嫔和朝中大臣,大多数的人全是盛装出席,妃嫔们更是绿肥红瘦,金玉珑簪的装扮。
唯独大姐姐乔华贵穿着朴素,清新淡雅,第一次见大姐姐穿这样的着装,倒也显得聘婷秀雅,美艳绝伦。
而青瑶公主和六妹妹华倩两个人穿了同色同款的束身薄衣,两个人身材纤细,越发显得苗条,美目流盼,说不尽的机灵可人,煞一看还觉得是两个双生儿。青玥公主还是上午的衣着装扮,肌肤娇美,气若幽兰。
皇上指了指左边第一个空着的位子,“四弟,坐下吧。”
“谢皇兄。”慕容烈拉了我的手并排坐下。
“你瞧瞧看,四皇弟真是疼爱王妃啊,在咱们众人面前也不闲害臊的慌。”说话的是皇后娘娘,说话间满头的朱钗布摇,叮咚作响。我暗想,穿戴的这么麻烦,只是稍稍的一说话就这么乱响,怪不得这后宫中的女子都是楚腰纤细,感情就是被这凤冠给压迫的吧,想到这里不禁抿嘴一笑。
却被皇后看在眼里,继续问道,“不知烈王妃所笑何事?”
“回皇后娘娘,臣妾失仪。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王妃何罪之有啊!”
“这……”
跟皇后娘娘说话真是费劲,她这么问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在这时皇上说,“皇后就不要为难烈王妃了,今晚可是为燕禾祝寿的。”
我看见皇后娘娘的脸刷的变了颜色,在暗揣皇上的话语,他成皇后娘娘,而对吕昭媛却直呼名字,皇后在意的是这。由不得我多想,只听一阵锣鼓喧哗,一只舞狮队就舞动着进来了,其实也就是四只狮子,狮子的外形威武,气概非凡。狮子被称为百兽之尊,给人以威严,勇猛之感,人们常常把他当做勇敢和力量的象征,也总是认为它能够驱邪镇妖,保佑人畜平安。所以在南下每当逢年过节就会看到舞狮团队,在闹市上表演节目。
这时候舞狮队伍已开始开奏,只见四只魁梧勇猛的狮子,一会翻腾,一会扑跌,一会跳跃,一会登高,一会朝拜;时而搔痒,时而抖毛,时而抓爪,又或嬉或悲,或怒或哀,或乐或动,或静或惊,此番动作与表情全是惟妙惟肖,活灵活现,偶尔还做出几个难度稍大的动作,虽很是惊险,但却是有惊无险。
待舞玩,全场就是阵阵嘘叹,一个劲儿叫好,只见一只稍微小的舞狮一掀狮被,只看见六妹妹和青瑶公主两个人笑嘻嘻的站在那里。六妹妹没青瑶公主高,站立在舞狮头,青瑶公主弯腰舞狮身和狮舞,两个人全身上下披着狮被,下面穿着和舞狮毛色相同的裤子和金抓蹄靴,口中念道,“祝昭媛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上眉开眼笑,甚至于笑出了声音,“快快起来,瑶儿你年年都这么令人吃惊。”
“也就是唯独在皇兄和昭媛娘娘身上,皇妹才会这么下功夫了。”
“瑶儿,先坐下休息吧,你定是累急了。”
“四皇兄,我不累啊!”
“瑶儿,你不累也要顾及乔家六小姐,她定是累了。”说话的是在我心里印象极好的青玥公主,“玥儿,安静坐下休息。”
“是。”青瑶看起来很听青玥的话。舞狮队伍依次的退了下去,一群妙美的宫娥翩翩起舞,应该还是上午那群宫女。
片刻坐在我边上的青瑶便大叫起来:“四皇兄,听闻四嫂嫂能歌善舞,我们能否赏慕?”
“公主真是抬举我了,我的舞蹈还不及大姐姐的十分之一,怎么能在这里出丑。”
“四皇兄曾说过,说你的舞惊艳绝美。你就……”
“瑶儿,你就安分些。”青玥呵斥她。
青瑶嘟囔着小嘴:“可是姐姐,我真的想看。”
青玥抿了口茶,轻轻的放下,啧道:“你自己的舞蹈就很棒,为何还在此缠了。”
“姐姐,我自己的舞蹈天天练天天看,怕是给你欣赏的早就厌烦了吧!”
“不会,我最喜欢瑶儿的舞,那真是……”
“我就想看嫂嫂……”两个人争吵个不停。
“你们两个人在争吵什么?”皇上看见青玥和青瑶争吵个不停,就问话。
“回皇兄,妹妹她说想看舞蹈。”
“早就听闻左相的大小姐舞艺超人,不知可否……”
“是,民女遵旨。”坐在我对面的大姐姐满脸的喜色,忙站起盈盈作揖,“回皇上,民女昨日不小心伤了脚,可否……”
“大胆,竟然忤逆皇上的圣眷。”大姐姐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后一声历喝。
大姐姐竟然直盯着皇后,缓声说,“民女只是想说可否容民女吹弹奏一曲给皇上听,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也好,如此良辰美景,若有人抚琴更是锦上添花。”皇上慵散的表情,同意了大姐姐的想法,歪头向皇后说着什么,我距离的远根本听不到在说什么。
“早就听闻皇上说乔家大小姐才貌双全,最擅长的就是琴艺,献上一曲算是为本宫祝寿。”吕昭媛也乐呵呵的说。
大姐姐出席走到乐团处,早有一名年纪不大的乐师站起身想让,大姐姐微微一笑,“多谢。”
院内很安静,大姐姐缓身坐下,芊芊玉手调了调音,只听“噔噔”两声,琴音清脆响彻,宫中的琴都是上等中极品,自然是好极好了。琴音悠扬飘逸,清脆中带有浑厚的筝音,令人如醉如痴,我正沉侵在这优美的旋律中,只听一声婉转悠扬歌曲传来: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我也寻思,这是一首相思的曲子,难道大姐姐钟情于皇上,并不是像先前的传闻,她生来就是做皇后的,荣华富贵她不缺,地位乃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远远比嫁入宫廷做一名妃子好的多,从上午的情形来看,大姐姐难道是真心爱慕皇上。
耳边的曲调细而不迫,徐而抑扬,歌声飘扬回荡在空中: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我看着专心致志的大姐姐,此刻她全身上下犹如有一层光环笼罩着,不容人逼视,指下流畅勾勒,好似流水飞瀑般倾泻,叮咚的琴弦像是飞在大海中的鸟雀,时而展翅高飞,时而低啄海水,时而伫立张望。翱翔在这无限的天空中,嬉戏在宽广无边的大海中。任由自己胸中的柔情荡漾出来。
划下最后一个音符,大姐姐抬头目视皇上微微一笑,“皇上。”
这一曲毕,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我猜一方面是惊叹大姐姐的琴艺和歌声,令一方面就是大姐姐竟然对着这么多的人展示自己对爱人的思念之情。单单那一句“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用变瘦变老来表示相思之苦,盼君却又怕自己红颜易老。
只见皇后娘娘叹声:“不知乔大小姐意中之人是谁,那人可真是有福气,如若娶了你为妻,犹如琴瑟合鸣。”
“好,你如今的琴艺又长进了不少。朕很久没有听到你的歌声了。”皇上的面色平静,我看不出皇上是否听得出大姐姐琴中对他的柔情。
慕容烈轻咳了两声,只听见皇上又说,“到朕身边来,乔大小姐兰心惠质,我恰好有一件东西很符合你的气质。”
大姐姐起身向前走,罗裙摇曳,莲步微抬,走到皇上跟前跪下。皇上从身上解下一块翡翠色玉佩,交到大姐姐的手中,“这就赏给你了。”大姐姐口中称谢,盈盈起身,慢慢走了回去,安静的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
却听见青瑶公主的尖叫声:“皇兄,那是母后留给你的东西。”
“朕知道,朕乏了,先去休息了。”晚宴才刚刚开始,皇上就说乏了,只见吕昭媛的身体一颤,口中却说,“臣妾陪皇上……”
“不了,今日是你生辰,你就好好的叫他们给你拜寿吧。”
“臣妾恭送皇上。”
“微臣恭送皇上。”黑压压的跪了一地。
皇上走后,气氛又欢快起来,大姐姐这得了头彩,还被皇上赏赐了东西,按说应该高兴,可是此时却是满目的愁情呆坐在那里。
真不像我刚刚进入丞相府时那个张扬跋扈的大小姐脾气。
殊不知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第22章此情可待成追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