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又是耍完了两个时辰的时间,皇后便命人撤去了宴席,我小声的问慕容烈:“我们可以回去吗?”
慕容烈疑惑的问:“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就是忽觉得累了。”
慕容烈看了看四周的人,众人还沉侵在一片高兴中,便说:“若是在往年的话,这宴席其实是在戌时时分开起,只是今年是皇兄答应要给昭媛娘娘过个盛大的生辰,所以命全天同庆。”
想必是皇上听见了我们的对话问道:“慕容烈,你们休息去吧。”
“多谢皇兄,臣弟告退。”慕容烈一路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处宫殿,早有太监宫女在一边侍候,“王爷,可要奴才们……”还没等他们话说完,慕容烈命令道:“去打盆热水来。”
宫女片刻就端来了一盆热水,我坐在椅子上问,“你要热水坐什么?”
“你的脚丫子怎么打湿的?”慕容烈黑着脸问我。
“我刚刚去了菡萏池,在那里不小心打湿的。”我心微颤。
慕容烈很是担心的问道:“你怎么去了菡萏池?”
我看慕容烈的脸色阴沉着,小声的说:“我看那里风景好,就去了。”
慕容烈只说:“你没看见你那里已经荒废了很久,以后不要去那么偏僻的地方。”
我看慕容烈的脸色一直很难看,不知道他在恼怒什么,也不接他的话,脱了鞋子就往内殿走去,走了那么长的路真的是很困,现在就想好好的睡上一觉。却发觉还没有走两步,便被慕容烈横腰抱起,边走边说:“真是拿你没办法,先洗了脚在去睡觉,不要光脚走在这地面上,小心着凉了。”
我依偎在慕容烈的怀里撒娇:“王爷,你干嘛一直绷着张脸给我看。”
慕容烈接口说:“我那是绷着张脸,我的心都是绷着,你一声不吭的离开,我还以为你去了哪里?担心死我了。”
我想这皇宫又不是地狱,况且我这不是还回来了,便说:“偌大的皇宫,即使我走丢了王爷一声令下,片刻就将我找到了,担心什么呢?”
听见慕容烈喃喃的说,“你不懂,皇宫是天下最烦杂的地方,是总算计人的地方。”
我并没有听懂慕容烈这话的意思,又问:“什么?”
慕容烈将我轻轻的放在床边,命宫女将热水放在脚边,“先泡泡脚。”又对着宫女说,“你们都出去吧。”
水的温度很好,恰好缓解了疲劳的双脚,慕容烈本站在我面前,忽的俯下面双手探进盆内,小声的问我,“若儿,你脚上这伤疤是怎么来的?”
这块伤疤是在我五岁的时候。母亲外出我一个人在家里,中午时分饿急了就自己做饭吃。却没想到没有拿紧刀,直直的掉下来,扎进了左脚。距今已经是十年的光阴,那条伤疤却还是极其的明显,就知道当时扎的有多深。五岁那个时候的我,只知道我疼的惊呼,满脸通红,大汗淋漓,在干娘和良哥哥撞开我家屋门的时候我早就疼的昏死了过去。
不再多想,微微一笑:“小的时候不小心刺到的,已经不碍事了。”
慕容烈听完我这一段经历,笑着说:“若儿,你小的时候可真是调皮,哪像个女孩子家啊!”
但凡生活在贫苦的民间,有几个过得过好日子,我们所念的好日子无非就是每日可以赚到钱,每日可以吃的上好饭就是最大的奢求了,调皮点,顽劣点根本就无所谓,更别提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做大家闺秀的女子。
“晋国进贡的有上好的金疮药,明日我求了皇兄,拿来你试试看,能否消除这伤疤。”慕容烈将我的脚用汗巾擦干,“早看出来你困的不行,赶紧睡吧。”
我坐在床边问:“几时叫我起来?”
慕容烈说:“现在已快将近午时,到了申时我叫你起来吧。”
“可是现在我还是睡不着啊!”我四处张望了一下,“王爷,这个地方是?”
慕容烈道:“这是我年少时在宫中的居所,你就放心的睡觉吧。没有人来打扰你的。”
看见远处悬挂着一张美人图,掀开了被子跑到案前看那张美人图,没有印章。没有题字,我却看的出这是慕容烈的手笔,他的画向来都是清秀淡雅,有一股天然的风情。画中的女子已是身为人母,却极其的美丽,画中的人眉眼透着恬静温婉的气质,虽不是美艳动人,却婉约柔和,像是风中的一抹菊花,风姿绰约令见过之人毕生难忘,她就那么翩翩的站着犹如从月宫中走出的仙子,宫中的美人无数,但是在这画中女子面前,连我自己都觉得自惭形秽,自愧不如。
这样的气质,这样美貌。我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不由得看的呆了。只听见慕容烈在我身后轻轻的说:“这是我母后。”
怪不得皇上和慕容烈,还有青玥公主都是极品,有这样的母亲,她的孩子怎么会不好看。
我笑着问他:“王爷,若儿现在又不困了,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在宫中的事情吧。”
慕容烈问道:“讲这个做什么?”
“你就讲吧,若儿没见过世面,就是想听听。”我扯着慕容烈的衣袖,非要他讲给我听。
慕容烈拗不过我,吩咐道,“先躺了床上,你怎么总是光着脚,你身子本就怕凉,小心又要病了。”
我乖巧的回答道:“是,若儿知错了。”
“既然知错了,还不赶紧的回床上去。”慕容烈邪魅的看我一眼,将我抱起,“原来是要我抱你啊!”
“明明是你想抱我,偏偏的还说是我。”慕容烈轻放我在床上,自己也作势躺了下来,“若儿想知道慕容烈的过去,是不是想更加深入的了解我,这样才能爱我更深啊!”
“你真没个正经儿,人家好生的想了解你,你还这么说我。”我斜躺着用右手肘支着脑袋,笑嘻嘻的说,“人家了解夫君是天经地义的正事,哪来轮到慕容烈在一边说三道四的。”
慕容烈看我也越发的没个正经话,起身拿手挠我,我本就怕痒,他抓我的浑身痒痒,“快求饶,我这就饶了你。”
我痒的“咯咯”大笑,却就不给求饶,直至真的受不住了,气喘吁吁道;“王爷,若儿年纪小不懂事,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慕容烈依旧不依不饶:“好你个一日夫妻百日恩。”
“王爷,若儿,若儿都……都知错了,你,你还…不饶了…我。”我浑身痒的几欲说不出话来,慕容烈这才松了手,啧啧叹道,“既然尝试了我的厉害,以后可要学乖些了。”
“是,若儿定会听话。”先求饶了在说,以后乖不乖是另一回事。
慕容烈将我凌乱的头发拢了拢,起身去倒了杯茶递给我,“喝吧,想必你定是口渴了。”
“早就渴了,王爷可真是体贴了。”起身将锦被、枕头放在身后靠着,喝了慕容烈递过来的茶,茶是上好的洞庭碧螺春,茶水清澈,清香淡雅,很是提神解忧。
慕容烈放好了杯子,就坐在我身边,缓缓的讲起他小时候的故事。
慕容烈的生母,曾是先帝一生中最为宠爱的妃子,她出身不高,在宫中集三千万宠爱于一身,得罪了不少的人,温静淡雅,脾气好的没法说,在诞下二皇子后才母凭子贵,先帝正式册封为淑妃,淑妃位居四妃之一皇后之下,因当时还没有皇后,而四妃也才册封一个德妃,便此后宫中的人再也不敢嘲弄她的出身,好在她从来不记人愁,为人可亲,待人和善,对宫中的侍女太监是极好,从来不对他们乱发脾气,也从来不曾的辱骂他们,不管是哪一宫的奴才们渐渐的都对她很好。所以宫中皇上的妃嫔最不待见她,却因为皇上的专宠也没办法。
在二皇子满月后先帝便颁布此子为太子,虽然后宫朝廷之上全是反对,可是先帝还是一意孤行,而在册封完太子后便又要册封已经是淑妃为皇后,朝中人对先帝这等的宠爱都有了怨言,特别是当时已经三岁的大皇子的生母德妃特别的恼怒,而德妃身后的政权也全上奏折,可是先帝还是坚持的册封为了皇后,后宫朝中都有传言说此乃红颜祸水,一名宫女无意中的谈论却被路过的先帝听见,先帝二话没说当场就将那名宫女赐死,此后再也没有人敢说一句闲话。
慕容烈说起自己母亲的时候,满脸的笑容,像极了窗外正盛开的紫丁香。想起我的母亲,那个一生为我担忧,一生为爱停留的我的母亲,眸间不禁侵满了泪水,倒在慕容烈的怀中呜咽着。
慕容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若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哭,你一哭我的心就慌了。”
我泪眼婆娑看着慕容烈:“慕容烈,我想母亲了,好想好想。”
“若儿,哭吧,哭出来就会好受些了。”慕容烈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秀发,声音也是呜咽,“其实我也想念母后了,想她的一颦一笑。”忽的发觉自己的脖颈滚烫滚烫,一滴一滴的掉落下来。
我猛的一惊,慕容烈在哭。我倏地的起身,“慕容烈,你怎么了?”
“若儿,我这才发觉你是我这生命中最爱的人。”
我不知道慕容烈怎么说起这话,愣在那里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用衣袖擦拭了慕容烈脸上的泪痕。片刻慕容烈又说,“年少的时候,母后总是很亲切的唤我慕容烈,我却错怪她,在她离开之前也没有看望她最后一眼。那时候我认为母后对我、对玥儿的车关爱远远不及皇兄,皇兄从小到大身上穿的,戴的,都是母后亲手为皇兄缝制,而我和玥儿从来没有受到这般的待遇。在我出生还不到三天,母后便将我交给了景嬷嬷,对待玥儿也是如此。当时我真的不知道我们都是母后的孩子,为什么她这么的残忍,对我们从来都是不闻不问,人人都说母后温柔贤惠,体贴善良,可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母后对我的关爱。”
“我在十岁的时候,母后便让父皇赐封我府邸,早早的就搬出了皇宫。若儿,你不会知道一个十岁的孩子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房间里的孤独害怕,我总是在深夜醒来,吵着嬷嬷要母后。
母后很少来看我,偶尔来一次还是带着皇兄,每次看着皇兄俯在母后的怀里,在母亲的怀里撒娇,我就是极其的羡慕,甚至还有些妒忌。母后来的少,每次来看我,我总是很少说话,很少给她好脸色。十四岁后母后再也没有来看过我,那时候皇兄说母后一直病了,所以才没有来看慕容烈,慕容烈可不要生气。”
“我就想,不来看我就直说,为何还要编派说这等的瞎话还唬我。我也很少进宫给母后请安,既然她不喜欢我,那么我还是少些碍她眼。
可是在我15岁生辰那天,皇兄急匆匆的跑来告诉我,母后宣我进宫,我当时说什么也不去。最后还是皇兄将我绑了带入宫中,母后那时候已经病入膏肓,在梦呓中一直叫我和玥儿的名字,说这些年一直对不起我们两个。皇兄俯身在母后的耳边叫到,‘母后,慕容烈来了。’一连很多声母后才微微的睁开眼睛,看见我在很吃惊,声音气若游丝,只说了一句话‘好好的照顾你皇兄。’一口气喘不上来便去了。”
“为何母后在临终前想到的还是皇兄,耳边传来皇兄,父皇,玥儿各宫妃嫔的哭泣声,我一拳砸碎了屋中的铜镜,坐在地上哭的歇斯底里,原来母后宣我进宫并不是想念我,皇兄当时已经是太子,为何所有的爱都给了皇兄,那怕是给我一点点的爱我就知足了。我俯身在地上那个生了我却从来没有给过我母爱的母亲再也不会在我面前怀抱着皇兄,再也不会亲密的唤‘风儿,过母亲这边’。我在也听不见她唤我慕容烈了。”
慕容烈说到这里早已经是泪眼哗哗的往下流,我揽着他伏在我的脖颈处,安慰道,“王爷,已经过去了,没事了。”
“我讨厌这个王爷的位子,为什么不让我出身在贫苦的民间,那样子即使生活不好,可是一家人其乐融融……”
慕容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后边的话几乎犹如苍蝇轰轰,我听的很不真切。
“若儿,以后不要唤我王爷了,我喜欢听你叫我慕容烈,喜欢你跳舞,想念母后的舞姿,犹如天上的仙子那般飘逸灵动……”
“王爷,王,慕容烈……”这才个、发觉他伏在我的肩膀处已经睡着。我极其艰难的将慕容烈轻轻的挪在床上,看着他眼角还残留着泪珠,那英俊的面孔下竟然有这般悲伤的身世,人人羡慕的烈王爷的地位在他的眼中犹如粪土,他说他宁愿放弃王位,去过乡间的生活。
第21章长相思兮长相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