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代言情> 相思泪:携子之手走天涯>第6章
刚推开门,就看见一抹紫色的身影似风吹柔柳般倒入白依的怀中,脸上带着一丝怨尤和痛苦,白依则轻拍着那女子的背,头贴在她的耳边小声呢喃着什么,眼中有着疼惜。小月看到这样的情景心中忽然一片茫然,就像来到一片从未见过的荒漠,周围荒芜人际,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里,更不知那个熟悉的家哪去了。
她瞬间慌乱起来,抬腿就往门外跑,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这里会让人产生幻觉,她不信,她不信!
钱浩深深看了一眼屋内方有察觉的二人,也追了出去。她跑到集市上才停住脚步,目光也恢复了正常,只是带着说不慢慢清道不明的惆怅,慢慢向前方行进。钱浩跟在她身后,始终隔着一尺的距离,拿手臂伸着,替她挡那些迎面而来的人流。
小月直径走进聚仙楼,店小二见是常客,便把他们领到二楼左手边的雅间内,小月除了要一只八宝鸭外又要了几壶胭脂酿。不一会儿酒菜都已上齐,她拿过一杯酒就要喝,却被钱浩用手拦下,“你别胡闹。”
她有些愤然,“我不是胡闹,我只是想喝酒而已。”
“你一个女孩子家喝什么酒!”钱浩皱了皱眉。
小月哼了一声,“你别不信,我的酒量可是跟颜伯伯练出来的,他说女孩子要学会喝酒才好找婆家,要不咱们比比!”
钱浩只得放手,他也拿起杯子浅酌,刚喝第一口便觉此酒馥香浓郁,的确名不虚传。他见小月心情不好,一想借酒消愁也确是个不错的法子,就对她说道,“你既然想喝,我就陪你喝,但咱们可先说好,谁若是输了,可得认罚!”
“好!”小月爽快地答应道。
钱浩为了公平起见,又朝店小二要来了碗,小月喝一杯,他喝一碗。几碗酒下肚,他倒是什么事都没有,而小月的脸上却已泛起了红潮,他嘲笑着说,“不行就认输,千万别勉强。’
小月听了这话立刻火冒三丈,抬手就是一杯,她擦干嘴角,“你别瞧不起人啊,谁会认输还说不定呢。”
他暗自笑了笑,拿起一碗酒对她敬了敬,一口喝干。转眼间又是几杯酒,小月已经觉得头晕目眩,看什么东西都是模糊不清,她晃了晃头,指着钱浩说:“小霍,你旁边的那个人是谁啊?”
钱浩看她脸若桃花粉里透白,好似刚睡醒般娇羞可爱,不由心中一动,“小月,你输了,可要认罚哦!’
小月笑嘻嘻地站起来,晃晃悠悠的来到他面前,“谁说我输了,明明是你输了,你看,我还没有倒呢!”还没等说完,脚就开始发软,一下倒在了钱浩的怀里。
他扶住醉的东倒西歪地小月,笑着挑了挑眉,就这酒量还说自己练过,他从军营里随便挑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都要比她强。不过他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灌醉她,免得她一会儿失神落魄一会儿任性胡闹。
他刚想抱着她往回走,她自己却醒了过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开钱浩的怀抱,一脚深一脚低的跑了出去,“浩哥哥,浩哥哥。”
钱浩连忙追上,只见前方一个身穿墨绿色锦袍脸上带了块胎记的男子抱住了她,“这位姑娘,你仔细瞧瞧,我不就是你的情哥哥!”钱浩认出他就是那日想要调戏萧雪的人,顿时勃然大怒,额角青筋也不觉暴起,对那人喝道,“放开她!”
那男子的右手还缠着纱布,看到他下意识把右手一缩,小月软绵绵地躺进钱浩的怀里,她的意识也有点清晰,指了指那个穿着绿衣的男子,哂笑着说:“又是你这个绿毛龟,今天可让本姑娘逮到了,说!近日又残害了多少良家妇女?”
而钱浩也不想放过他,一手抱着小月,一手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我看你的这只手是不是也不想要了?”
男子大惊,对着他带来的小厮喊道,“快,都给我上!”
钱浩冷眼扫了扫四周,伸腿勾来一条长凳,砸向那些来者,又将旁边桌上的筷笼拂了过去,那些筷子就好像长了眼睛般,纷纷射中那些人身上的穴位,不过瞬间便都通通都在地上,或是捂着膝关节,或是捂着肚子躺在地下不住哀叫。
那男子见此场景,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因害怕而变得狰狞,双膝一弯,扑腾一下给钱浩跪了下来。“大爷您武功盖世,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大爷饶过小人一回吧!”
小月人还是靠在钱浩怀里,可头脑还是有几分清醒,半睁着眼睛说道,“上次我们都已经饶过你一次了,可是你还不肯悔改,这次必须让你长点记性。”
“姑奶奶您饶过小人吧,小人回去后必定准备厚礼孝敬姑奶奶!”那男子欲哭无泪,苦苦哀求道。
钱浩十分厌恶的斜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
“小人名叫李定晋,家就住在洛阳城内。”
钱浩想好好惩戒他一番,又不想自己动手,只得让店小二找来一条又粗又长的麻绳,飞快缠在李定晋身上,五花大绑将他吊在了聚仙楼外的栏杆上,对李定晋说:“你这些年来在洛阳的所作所为百姓都看在眼里,仗着侯爷是你的叔父,便强抢民女欺压百姓,我是懒得打你,碰你还嫌手脏,只得让城内被你欺压过的百姓来教训你,让你也常常被人欺负的滋味!”说罢,又转向周围围观的人,“有见他不顺眼的人尽管动手不必客气,出什么事我担着!”
人群中一片叫好的声音,原本聚仙楼的掌柜还怕门前挂个人影响生意,如今看来反倒会增加人流量,就也乐得拍手称赞,还免了小月他们的饭钱。钱浩就在人们的欢呼声中,抱着醉的东倒西歪的小月离去。
午后的阳光温暖又舒服,滤过树枝从窗缝中挤了进来,安详的照在小月的头上,还在睡梦中的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当小月再次苏醒时,已是艳阳高照,她也不知道自己一共睡了多长时间。从床上坐起,只觉头疼欲裂,口干舌燥,便下床坐到桌边倒水。而这时房门却被人推开,自己还穿着白色里衣,披头散发的坐在桌前,来者看她这副样子,忙又将门关上。
小月脸上顿时飞红,怒不可遏的朝门外的人喊道,“你不会敲门啊!”
门外传来钱浩懒洋洋的声调,“我以为你还没睡醒,谁知你醒的这么早,不多不少,刚好睡了两天一夜。”
小月大吃一惊,用手捂住了嘴,不能置信的问道,“两天一夜?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白依一听说你喝了三壶胭脂酿后预计你得今晚才能醒过来,现在醒来已经是超出预算了。”钱浩隔着门对小月说道,“不过我是来叫你起床的,白依刚接到一个出诊的单子,正在收拾行李,一会儿就要走了,你不去送送他?”
屋内没有人回答,只是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过了片刻,小月打开了房门。钱浩见她换上了一身淡黄色对襟连衣裙,还挽了一个简单的百合髻,用清雅的梅花簪子束上。不由惊叹道,“你这也太快了点吧!”
小月快速问道,“他现在在哪?”
“估计应该在山庄门口。”
小月急急忙忙的向大门跑去,钱浩慢悠悠的跟在后面。白依正将药箱放上马车,回过头就看见小月飞快的想自己跑来,来到他面前却一句话也不肯说,只是气喘吁吁的望着他。
他知道她还在介怀那日在书房里撞见他跟萧雪抱在一起的事,便主动开口,“我要去卢庄村出诊,不出三天就能回来,在家照顾好自己,别总跟小霍一起胡闹。”
小月呆呆的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还是担心他,脑海中却总是浮现他和萧雪的画面。
白依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对翡翠耳环,那翡翠耳环很是精巧,珍珠大小的翡翠呈青白色,上面有繁琐的雕花细纹。他拉过小月的手,将那对耳环放到小月手中,轻声说:“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你帮我好生收着。”
小月看着那对耳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依敲了一下她的头,眼眸露出一抹爱怜,“傻丫头,我已经同苏家解约,那日萧雪来找我就是来与我告别的。”
小月听到这里,终于展颜一笑,心下释然。两人分别在即,在此刻看来,即使短短的三天仿佛也像三年那么长,小月有些不舍,吸了下鼻子说道,“浩哥哥,我会乖乖的绝不给你闯祸,你可要……可要快些回来。”
“我知道。”白依点了点头。
他转身上了马车,吩咐马夫快些离开。他不敢再回头看她,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入骨相思离别苦,如果他此时回过头去,即便是人命关天,也要留下来陪她。
车轱缓缓转动,飞溅泥水,从路口拐了个弯后消失不见,却还能听到马蹄嗒嗒的声音。小月垂眸看向手里的那对耳环,小心翼翼合起手掌。
钱浩看了半天,不由一声冷笑,转身便走。
小月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小跑追了上去,“小霍,你怎么了?”
钱浩停了下来,一脸厌倦的看着小月,“你还想做什么?”
“什么叫我想做什么?明明是你想做什么!”小月愤然的说。
他嘴角牵出一抹戏谑的笑,乌沉的眼眸中溢出几分嘲讽,不屑的说:“我想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小月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他。
钱浩突然正色说,“小月,我本以为你只是当局者迷,可你居然连你自己心里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你一点都不了解你自己,真是可笑!”
这下小月更加不解,眨了眨眼睛,“你,你说什么?”
钱浩脸色沉了下来,一言不发把小月手中的耳环拿了过来,用尽全力扔了出去。那对耳环在天空中折射出耀眼的白光,划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投入远处清潭中,只见水面泛起朵朵涟漪,不久后也归于平静。他回眸对小月道,“你不是想要答案吗?这就是答案。”
小月气的怒目切齿,又心如刀割,立刻跑到清潭边,找寻那对耳环的行踪。钱浩见她如此,便觉无药可救,扬长而去。
清潭里的水是邙山常年流下来的山泉,而清潭的水也将流向花田里,小月怕水流将耳环冲走,只得叫来下人陪她一起找。那些人见大小姐发话,通通放下手上活计,都脱了鞋子下入潭内找寻,将水中的乱石一块一块拾起查看。即便这样,也才找到了其中一只。
小月握着那仅剩的一只翡翠耳环,黯然的回了房间,而房间内,早有一人在等候着她。
她看见房中的人不免有些惊讶,但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对那人说道,“苏姐姐怎么来了?”
萧雪本是坐在小月房中的椅子上,见到小月回来便站了起来,表情还如往常,说不上冰冷却也无情,她替小月倒了杯茶,放在桌上。小月走了过来,坐到她的对面,等着她开口。
“我原本也不想来,可我再过几日就要嫁到宛城去,以后相间的次数也不多,就想跟你们道个别。”萧雪轻声说。
小月听闻她要出嫁,还是那么远的地方,歉意油然而生,问道,“为什么要嫁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不喜欢洛阳吗?”
萧雪挂起清清浅浅的笑容,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我也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我今年已经二十,洛阳城有才有貌的公子虽多,却也都不敢娶我这个二十岁还待字闺中的老女。宛城有一家做布料生意的掌柜去年就已经让媒婆前来提亲,只是那时我的心还在南大哥身上,便一口回绝,前些日子南大哥来向我爹退婚,我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那家布庄掌柜,日子定的也匆忙,生怕人家反悔。”
小月这么一听更加愧疚难当,也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挑了几件好看的簪花给了萧雪,就说是新婚贺礼。萧雪也没说什么,大方接过。
两人沉默了一会,萧雪先开了口,“小月你知道吗,南大哥来我们家退婚的时候,我爹气得抬起拐杖就要打他,而他只是跪在那里,连躲都不躲,要不是我拼命拦着,他早已被我爹打死了。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不躲,他说他觉得对不起我,白白误了我二十年,即使我爹打死他他也绝不会还手。我骂他傻,明知是这样的结果为何还要跟我退婚,我萧雪真的就那么不好,那么让你容不下眼吗?他说自你来到行道山庄的那天起,他就喜欢你,可是他一直不敢对你说,直到今日才下定决心,无论你怎么看待他,他都会守你一生一世。我也是个倔强的人,从前也能看出他对你有情意,我却迟迟不肯放手,直到那天他对我了那些话我才知道,这些年是我死缠烂打的跟着他,让他陷入两难的局面,如今,我也该放手了。”
年少时不懂爱情,才会追逐爱情,当千帆过尽蓦然回首,才知爱情一直都不在自己掌握之中。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也许还会好受一点。可有些回忆,越沉淀越心酸,越得不到越惦念,多少年后回想起来,是否还依然?
小月静静地听她讲完这些,内心的惊慌失措不比那日在鬼门关转一圈少,她说的那些,她从来都不知道。
萧雪摸了摸冷掉的茶,又续了一杯,似嘲似讽的说道,“可怜南大哥一往情深,而你却未曾用情。”
“我……我也是喜欢浩哥哥的!”小月急急狡辩。
萧雪笑了一下,“颜姑娘,你可曾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你的喜欢只是对南大哥的一种依赖,你从小经历过的男人除了颜伯伯就是南大哥,你把你对他的依赖和占有欲当做喜欢,真是可笑!其实南大哥也看得出来你对他并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所以一直不敢贸然向我家退婚,直到你离家出走,他担心的要死,才做下这个决定。所有人都明白,只有你还懵懂不知自欺欺人。当你遇见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的时候,才会明白我说的话,喜欢一个人是甘愿为他做任何事,为他在自己年华正好的时候出嫁,为他相夫教子,为他枯老了自己的容颜,甚至愿意为他去死。而你,你想过这些吗?”
小月手脚有些发凉,脑海里有千万种想法纷繁乱蹿,却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嫁给白依时的场景,更想象不到自己还要与他相夫教子,一同生活一辈子。
萧雪长叹了一声,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你终究还是比我幸运,不仅南大哥愿意守护你一生一世,还有霍公子愿意为你抛弃性命。你不知道那天你昏迷在火场的事情吧,霍公子一听你在厨房里面,便像丢了魂一样往厨房里钻,谁拦也拦不住,要不是他,你此时已经变成地狱里的孤魂野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