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等到萧淮安的回答,却是另一句,“月儿,躲开,危险!”
她循声看到红姨脸上尽是惊恐的表情,抬头看见一道刺眼的光,遂拿手遮了遮眼睛,待看清,那把大刀已经落下来,刘汉本与红姨激战,见此狂奔了过去,大喊着“老子说了捉”,他大力劈开那把刀,却是背后一阵粘稠,他喊完最后两个字“活的”,回头时看见一把剑稳稳刺在他后背。
出手的正是红姨,那刘汉本就是匪徒的头子,红姨以为,他赶过去是要对凝月赶尽杀绝,这一击费尽了她的气力,刺完那一剑,又是震惊又是力竭,她飞扑过去的那一瞬间,刺中了要害后便倒在地上。
强盗永是不能按常理去推断的。
刘汉拔出身上的剑,不顾血流不止,发疯一般向前砍去。
凝月丢下萧淮安,双手抱住了那把狼牙弯刀,迅速躬起身,连刀带人往后一甩,刘汉魁梧的身形被砸到地上一阵尘土激起落下,他被摔得头晕眼花却仍旧不忘挣扎起来,他摇摇晃晃才一站起来,凝月已经到了他跟前。
她吃力地回过头看萧淮安,却不是对他说话,而是叫了一声红姨,“保护他的安危。”
凝月用力推了一下刘汉,自己跟上,下一瞬间拽着他的手臂,猛得向前跃起,刘汉彼时清醒过来,大骂道,“冯凝霜你这个女人够狠,老子还不想死!”
她已不记得当时到底是怎样的情景,却当真佩服刘汉的轻功,她已拖着他离地跃下悬崖,他却能在悬崖边上借助推她向下的力跃回地面。如此一来,她再好的轻功被人一股力打压下去也不可能再使得出来。
那个时候她才发现,她并不是那么怕死,因为她以为她要死的时候,想的却是,最终没能告诉他,那个躲在谢家园子的角落里哭的人,叫凝月,而不是凝霜。
萧淮安大抵是被那一句大喊的冯凝霜给惊醒了,睁眼模糊时却只看到一片染血的衣角落下悬崖。
他是爱极了姐姐的吧,不然怎会在见到这一幕时,撕心裂肺般喊着凝霜的名字,任何人也拦不住,跟着跳下了悬崖。
如同被利器劈开的悬崖,崖底并不是乱石,而是一条河流,几人深的河流,不知流向哪里,但凡有水的地方,一定会有出口,只要顺着水流往下游走,必定能找到平原与人家。
凝月想,她真的是一个很怯懦的人,不然怎会已经准备好了就这样死去也没什么了,却在亲眼看见萧淮安也跳下来时,就怎么也不甘愿死去。
因为她不想让他死了以后黄泉相见,他却发现自己跟着跳下来想要一起死的人,不是凝霜,从此怨恨她。
她可以默默地做一些事,冷静地告诉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可以为了姐姐骂萧淮安,这些,在萧淮安眼里只会觉得她凝月是关心姐姐的缘故,至少不会让他有一丁点厌恶她不是么?
她一点也不能让他觉得,凝月是一个想破坏他与凝霜在一起的人,尽管她在看到他她们在一起幸福时,是动过这样的念头,但没有做过,有时怯懦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可以因为怯懦而不敢做一个坏女人。
人的生死,除了灰飞烟灭,其余大概很大程度上都取决于意念,所以凝月并没有死,她在水潭边醒来,身上的伤疼着,不去动弹的时候还勉强可以忍受,动一动身子任何一个部位,却是锥心般疼痛。
她还能听到水滴打在石壁上的声音,整个水潭以及周围静谧得将近诡异,凝月的头和脖子都保护得很好,还能自由扭转,她转着眼珠四处张望这个地方的地形模样。
除了外伤,她全身上下似乎没有被毁坏的地方,腿还在,手也还在,眼睛可以看到东西,耳朵能听见水声,她庆幸自己命大,可是不甘心待在这个地方动也不能动。
因为从看不到顶的悬崖落下来,她和萧淮安并没有掉落到一起,她不知道萧淮安在哪里。
萧淮安和她不一样,她自小习武,身上还穿了娘亲前几日给她的银衫护心甲,掉落时碰到石壁,她护好了自己的头,身上便由护心甲护住,并不能伤及内脏,就连被围攻,她这样放心大胆地挡刀剑,也是因为穿了银衫护心甲。只要不是要害部位,别的地方伤了就是疼一点,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趴在水潭边很久,不能动,后来实在撑不住睡过去了,其实她也分不清,她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
再醒来天已经黑了,周围还是一样的声音,水滴哒哒地打在石壁上。
她的脑子稍微不那么混沌了,便努力动了动腿,挪动了一下身体,身子蹭在地上的感觉,就如滚钉板时,原本只是钉子扎着,却忽然放一块石头在身上压着,让针扎入得更深一些。
凝月动了动喉咙,觉得嗓子干涩得很,从掉下来,她还没有喝过水,加之失血过多,她方才大抵是虚脱地昏迷过去了。
这个地方常年没有人迹,连水也充斥着一种奇异的味道,她干得喉咙冒烟,爬过去一点,探了头咽了一口水,也感觉不到好转,往常喝水都该是一阵清凉的感觉入喉,现下却连水也觉得嗝着嗓子难受。
第30章南淮月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