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谷向阳,树长得极茂盛,山脚边的草也长得健康,乍看去一片生机,一点不像是匪徒的老窝。只是那林子却从没有人敢进去。
一般来说,这种地方是极适合打猎的,愈茂盛的林子,动物也愈多。
可是狼牙寨占地为王多年,早已把狼牙谷这片林地发展为自己的领地,本来这个地方尚且算不上易守难攻,若官府早重视起来,在匪徒刚站稳脚跟时剿灭了去,不要留给他们机会在林中部署机关,便不会造成狼牙寨愈发猖獗的情况。
狼牙寨前方不好攻,后面更是无法攻击。
任何一个占山为王的山大王,必要选一处绝壁或悬崖来当天然屏障,以减少人力去抵挡进攻的同行或官府派来的人。
而狼牙寨,选的则是悬崖,据说那房子都是他们拿手上那把弯刀砍出来的,那把带有狼牙标志的弯刀,既是狼牙寨特有。砍了附近的树木搭了像模像样的寨子,日日晨起而练,有生意时便乔装下山,看准了才下手。
至于绑了萧淮安,兴许是个意外,因那些天他们恰巧在那一处活动,见庙里有人,衣服料子一看也是个富贵的公子哥。经调查才知道那是当地有名富商的独生子。再往细里查,听说那公子哥还是个劣迹斑斑花天酒地的败家子。
他们还曾想,萧老爷子舍得不舍得拿万贯家财来换一个败家子的命呢。
凝月已被打退逼到悬崖边,已经是绝境,她决计不能再往后退,哪怕求饶她也不会跳下去。冯夫人曾说,她的性子其实没有凝霜的倔。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凝霜,该是会选择与萧淮安一起死。
匪徒讲道义,却是一种盲目不讲理的道义,她已骗过他们一次,还给他们招来了灭寨的灾难,若是落到他们手里,她和萧淮安即便是活着也不会比死好过。
可是凝月不想死,更不想萧淮安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即便是痛苦,也好过死后什么知觉都没有,连痛苦也不能够。
她转过身,手里还握着从腰间抽出软剑,那把剑她很少拿出来,并不是有多珍贵,而是软兵器她不喜欢用,那把称手的长剑上回抵押给那个青楼的四姨娘还没有拿回来。
剑身染了不少血,她的身上也被血溅得脏污不堪,那污血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她想,应该是没有萧淮安的,因为她为了不让他受伤,自己挡了好几次,都是用的最不至使自己受致命伤的部位挡的,这点分寸她是有的,她是来救人,却也不是拿命去换。
若是真的到了要换的地步,她或许,会换。只因那人是萧淮安。
凝月无处可退,却是红姨举枪杀进来,一枪扫去刺穿了几人的喉咙,这等血腥场面,连凝月也看得心惊肉跳,红姨倒面不改色杀戮不止,几个来回已将近杀到了凝月身边,只是还未靠近被刘汉一把大弯道砍来,红姨跳开躲避,又与凝月隔开了距离。
红英确是入过娘子军,跟着冯夫人待过军队的人,杀起人来眼都不眨一下。
她看到凝月一身是血,顿时大骂昏官,派了些草包来救人。
凝月冲红姨笑了笑,并未说话,那笑容就如往日一般明媚,这样一幅场景,诚然是令人悲情,一个一身是血的女子背着一个人,笑得却不是凄美决绝,而是无关痛痒,似乎伤的不是她,痛的不是她。
不知是狼牙寨已攻克还是又添了增援,围拢在山头的官兵越来越多,刘汉与红姨交手分不开身去下指令作战,眼睁睁见自己的兄弟一个个死在刀枪之下,顿时对着周围一阵猛砍,杀红了眼的气势令人恐惧,就连身经百战的红姨也被砍出了几道血痕,当然,刘汉也没讨着好,身上也挨了几枪,不致命,却刺得深,撕开了衣物想必是几道血淋淋的血窟窿。
兵匪混战,各有伤亡,这一场厮杀是凝月至今遇过最残酷的一场厮杀,她学武,却是第一次真刀真枪进行实战看着周围的人杀红了眼,她丝毫不敢怠慢。
奋战中,背上的人似动了动,凝月侧头叫道,“萧淮安。”
那人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却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凝霜。”
凝霜
凝月握剑的手颤了颤,却忘了偏身去躲身后的刀剑。
来不及躲,她只能转过身子,与萧淮安换了一个位置,顷刻间,那该刺在萧淮安身上的剑,刺穿了凝月的肩闸骨,肩头那处立即红了一大片。
她单手撑在地上,双腿已经跪下去,另一只手扶住背上的人,却没有力气再背起,只能任他也摔到地上,她爬着换了一个方向,面对着萧淮安,疲惫地叫道,“萧淮安,你醒过来啊,凝霜在家里等你,你一定不能有事。”
第29章南淮月7